孟珏和雲歌辭別後,沿着巷子走到路口,只見一個單薄的身影立在黑暗中。
“許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
“我是特意在這裡等孟大哥的。雲歌睡下了?”
孟珏微微一笑,“本想安靜來去,不想還是擾了你們清夢。”
許平君說:“那麼美的景緻,幸虧沒有錯過。再說也和孟大哥沒有關係,是我自己這幾日都睡不好。前幾日深夜還看到雲歌和病已也是很晚才從外面有說有笑地回來,兩人竟然在荒郊野外玩到半夜,也不知道那些荒草有什麼好看的。”
孟珏笑意不變,好象根本沒有聽懂許平君的話外之意,“平君,我和病已一樣稱呼你了。你找我所謂何事?”
許平君沉默地站着,清冷的秋風中,消瘦的身子幾分瑟瑟。孟珏也不催她,反倒移了幾步,站在了上風口,替她擋住了秋風。
“孟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我想求你幫幫我,我不想嫁歐候家,我不想嫁……”許平君說到後面,聲音慢慢哽咽,怕自己哭出來,只能緊緊咬住脣。0f
“平君,如果你想要的是相夫教子,平穩安定的一生,嫁給歐候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只想嫁……我肯吃苦,也不怕辛苦。”
跟了劉病已可不是吃苦那麼簡單,孟珏沉默了一瞬,“如果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
許平君此行是想拿雲歌做賭注,可看孟珏毫不介意,本來已是滿心黑暗,不料又見希望,大喜下不禁拽住了孟珏的胳膊,“孟大哥,你真地肯幫我?”
孟珏溫和地笑着,“你若相信我,就回家好好睡覺,也不要和你母親爭執了,做個乖女兒,我肯定不會讓你嫁給歐候家。”
許平君用力點了點頭,剛想行禮道謝,一個暗沉沉的聲音笑道:“夜下會美人,賢弟好意趣。”
來人裹着大斗篷,許平君看不清面貌,不過看到好幾個護衛同行,知道來人非富既貴,剛想開口解釋,孟珏對她說:“平君,你先回去。”
許平君忙快步離去。
孟珏轉身笑向來人行禮,“王爺是尋在下而來嗎?”
來人笑走到孟珏身邊,“經過北城門衛太子一事,滿城文武都人心慌亂,民間也議論紛紛。小皇帝的位置只怕坐得很不舒服,上官桀和霍光恐怕也睡不安穩。不費吹灰之力,卻有此結果,賢弟真是好計策!本王現在對賢弟是滿心佩服,所以星夜特意來尋賢弟共聚相談。卻不料撞到了你的雅事,竟然有人敢和賢弟搶女人?歐候家的事情就包在本王身上,也算聊表本王心意。”
孟珏笑着作揖,“多謝王爺厚愛,孟珏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來人哈哈笑着拍了拍孟珏的肩膀,“今日晚了,本王先回去了,記得明日來本王處喝杯酒。”
孟珏目送一行人隱入黑暗中,脣邊的笑意慢慢淡去。卻不是因爲來人,而是自己。爲什麼會緊張?爲什麼不讓許平君解釋?爲什麼要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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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眼看着許平君的大喜日子近在眼前,未婚夫婿卻突然暴病身亡。
雲歌從未見過那個歐候公子,對他的死亡更多的是驚訝。許平君卻是一下憔悴起來,切菜會切到手,燒火能燒着裙子,釀酒能把清水當酒封存到竹筒裡。
許平君的母親,整日罵天咒地,天天罵着許平君命硬,克敗了自己家,又開始剋夫家,原本開朗的許平君變得整天一句話不說。
雲歌和劉病已兩人想着法子逗許平君開心,許平君卻是笑顏難展,只是常常看着劉病已發呆,盯得劉病已都坐不住時,她還是一無所覺。
雲歌聽聞長安城裡張仙人算命精準,心生一計,既然許母日日都念叨着命,那就讓命來說話。
不料張仙人是個軟硬不吃的人,無論雲歌如何說,都不肯替雲歌算命,更不用提作假了。說他每天只算三卦,日期早就排到了明年,只能預約,只算有緣人,什麼公主都要等。
劉病已聽雲歌抱怨完,笑說他陪雲歌向張仙人說個情。張仙人一見劉病已,態度大轉彎,把雲歌奉爲上賓,雲歌說什麼他都滿口答應,再無先前高高在上的仙人風範。
雲歌滿心納悶好奇,追問劉病已。
劉病已笑着告訴她,“張仙人給人算命靠的是什麼?不過是先算準來算命人的過去和現在的私隱事情,來人自然滿心信服,未來事情給的批語則模棱兩可,好的能解,壞的也能解,任由來人琢磨。來算命的人都是提前預約,又都是長安城內非富既貴的人,所謂的有緣人……”
劉病已話未說完,雲歌已大笑起來,“所謂的有緣人就是大哥能查到他們私事的人,原來這位仙人的仙氣是大哥給的。長安城內外地面上的乞丐、小偷、地痞混混、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大哥的人,沒有想到外人看着一團散沙爛泥的下面還別有深潭,長安城若有風吹草動,想完全瞞過大哥,恐怕不太容易。”
劉病已聽到雲歌的話,面色微變。
他原本只打算話說三分,但沒有想到雲歌自小接觸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見多識廣,人又心思機敏,話雖是無心,可意卻驚人。
“雲歌,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雲歌笑點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