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又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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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慕容昭慶自己提出迴避,伊木便也沒有多心。這位嬪妃寡淡的性子宮中無人不知,也正是她不被人當作對手,所以亦無人會質疑她的話。
她說改日來訪,伊木對此深信不疑。以爲她真的走了。
然而,伊木恐怕遺忘了慕容昭慶曾身爲女將一事,歷經沙場多年,時刻警惕防禦敵人的習慣,讓慕容昭慶很快對伊木起了疑心。
因而她並未真的折身返回,只是在尋找另一個可以進入謙雲宮而不被察覺的辦法。
謙雲宮這幾日說清淨也不算清淨,皇帝不來,但浣妃和伊木倒是來的勤快。
不過伊木在白天來訪,還是令景素歡微有驚訝。
“你可是來跟我說阮府的事?”不等伊木說話,景素歡便已開門見山,“我都知道了。皇上下旨徹查阮府,趁着懷瑞王臥牀不起,他定然要大動干戈。”
伊木斂了斂眉:“那貴妃可知道,阮府下人殺害世子的罪名已坐實了?”
“什麼?”景素歡驚起,“今晨才徹查,如何才過了幾個時辰便坐實阮府的罪名?那懷瑞王呢?”
“如今還未鬧到懷瑞王府,少將的人只拿下了阮府的人。”伊木來回踱了幾步,“午時皇上回到宮中歇息,負責徹查阮府的少將請旨入宮稟告時,我就在邊上,一字不差的聽着。少將說,是兇手回來投案自首了,那殺人的少年,的確就是阮府一個名叫溪兒的下人。”
“竟有此事!”景素歡也是不可置信,怔了半晌後纔回過神,“那兇手是因何要殺害世子?”
“這緣由就不得而知了,少將說到這裡。便與皇上匆匆離開了。”
景素歡正欲說什麼,殿外卻忽然傳入漣漪的喝罵:“杵在這幹什麼?”她方去沏了茶回來,卻見一個小宮女空着手倚在店門外,不像是來送東西也不像是要進殿的,不由得嚴厲問了一句。
誰知小宮女聞聲後,只福了個身就匆忙退下去。
景素歡出來時,她已經跑了個沒影兒。
漣漪朝景素歡行了一禮:“不知什麼宮女在外頭鬼鬼祟祟的。奴婢才問了一句,她就跑了。”
伊木當即擡目四顧,發現宮人都聽了景素歡的命令未靠近殿宇一步,瞳孔不由得一緊:“你怎麼不在殿外好好守着!?”
“回姑姑。漣漪離開片刻去沏茶……”
“下令關閉宮門。把她截下來。”然而景素歡並未聽她解釋。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
漣漪再不敢怠慢,拔腿就跑了出去。
“貴妃是在懷疑那宮女?”伊木小心翼翼問道。
景素歡冷笑了笑:“難道你不是?”
她露出抱歉的神情:“此次是奴婢疏忽了,這個時候來找貴妃,難免會讓宮中的人起疑心。”
雖然說是奉帝王的命令來傳話。但若方纔的對話被人聽了去,事情恐怕就糟糕了。
“不過貴妃今後可要小心,謙雲宮中並不一定都是貴妃的人啊!”伊木說着嘆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一聲嘆息沉落的瞬間,殿內卻忽然有一道人影閃了過去。一陣風隨着人影輕掠拂到了景素歡的耳垂,她猛然轉身,只見最貼近謙雲宮後殿的那一扇窗外忽然消失一抹粉藕色裙裾。
“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景素歡目中的冷意漸漸褪去,轉而覆上焦慮。伊木還未明白,卻見她撲身朝窗邊跑了過去。
旦見景素歡怔怔的盯着窗邊案上一枚金鱗片,神色竟是頹然。
“這……這不是慶娘娘的東西麼?”伊木跟着過來。在那一瞬間似乎懂得了什麼,“難道方纔的‘宮女’,是慶娘娘所扮?”
然而景素歡像是聽不見她的話般,整顆心如寒冰一樣冷:“這是宛月的東西。是我送給她的金鱗簪……猶還記得,她說她喜歡魚兒。我便命工匠給她打造一支形狀如魚的金鱗簪,那隻簪子,是用一千片薄金嵌造而成……”
她尚還陷在往事裡無法自拔時,伊木已經把思考的目標轉向了慕容昭慶:“既然是宛月姑娘的東西,怎會在慶娘娘手裡?”
景素歡一個寒顫,突然清醒過來:“不,那隻簪子雖是我送給宛月的,可宛月從未戴過,一直是留在我這兒,因着對這支簪子的喜愛,甚至在朝宴時宛月都會給我戴上。”
“那支簪子如今在何處?”
“在……”景素歡頓了頓,旋即到寢殿中翻箱倒櫃的找,然而,她竟是記不起金鱗簪的去處。
“難不成簪子真在慶娘娘手裡?”伊木索性將在謙雲宮外碰見慕容昭慶的事說了出來。
然而她越是追問,景素歡心中就越發慌亂:“不可能,不可能!簪子若不在我這裡,就是在宛月那兒,絕不可能會在慕容昭慶手裡。”
“可奴婢親眼看到了!”伊木忙道,“方纔案几上的金鱗片就曾拿在慶娘娘的手裡!”
“絕不可能……”景素歡有些失魂的擺了擺手,一想到宛月,她就難以壓一下心中急涌而來的痛苦。
伊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了一會兒,她忽然道:“好,依貴妃所言,簪子若不在貴妃手中,便是在宛月手中,如今貴妃寢殿裡找不到簪子,那麼簪子定是被宛月拿去了……”
說到這裡,伊木頓住,似乎不願再繼續下去。
然而景素歡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忍不住問她:“若它是在宛月手中,慕容昭慶怎會拿得到金鱗片?”
伊木眸光一轉,回身把寢宮的門給合上,復才朝景素歡走來:“宛月對貴妃心中有怨,或許,她想在死後給貴妃留下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
景素歡心裡咯噔了一下,旋即咬緊雙脣,不敢再開口。
伊木已將話說了一半,並不會因爲不忍而止住:“也許在去長亭之前,宛月就知道自己不會活着離開長亭,所有才到貴妃寢殿裡找到金鱗簪並帶在身上,而貴妃也說過,您每每朝宴時總會戴着這支簪子,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貴妃的頭飾,但一定會有人看得到,宛月定是想到了這點,所以,她將金鱗簪帶到長亭,在落水前卻把簪子扔到了深叢裡,而她自知是貴妃的貼身宮女,她的死必定會引來宮人的注目,屆時若是仔細搜查就會搜到簪子,那些眼尖的人一旦看到了,反咬貴妃一口,宛月的死就與貴妃脫不了干係了!可惜,當時禁軍並未搜到簪子,所以宛月的計謀算是落了空。但如今,已經有人開始懷疑貴妃了……”
伊木字句清晰,條條是理。
說得景素歡直冒冷汗。
她如何能想到,宛月竟會有這樣的心機。然而此時聽伊木道來,卻又不似假的。心中止不住寒涼。
可心寒之後,接踵而來的便是無止盡的恐懼。
片刻一過,漣漪帶着人押了那名宮女過來,在殿外求見。
景素歡心中五味雜陳,還是撐着出去。
漣漪的臉色很不好,景素歡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看看那名被壓住的宮女,陡然一震!
“千縈!?”
“稟貴妃,娘娘本是託奴婢來送東西的,可誰知道卻被貴妃的人拿下了。”千縈故作委屈,忽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奉在手上。以此說明她並不是空手來的。
漣漪頗爲震驚的轉過去看她:“那剛纔我叫你你怎麼就跑了?”
“漣漪姑娘方纔兇得很,我還以爲殿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怕自己打擾了。”千縈一向謹言慎行,此時說出這番話自己手心裡也滿是冷汗。可她謹遵慕容昭慶吩咐,只好硬着頭皮巧言說道。
然而她這般冒犯,本以爲景素歡會加以處置。
誰知景素歡只是扶了扶腦袋揮手讓漣漪將她放行。
離開前,千縈把錦盒交給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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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木回去後,景素歡才讓漣漪把錦盒取來。
她並不是有意隱瞞伊木關於錦盒的事,只是下意識的想讓她避開慕容昭慶。
“你出去罷。”景素歡半臥在榻上,端詳錦盒半晌也沒有打開,直到打發漣漪,才下定決心要看看慕容昭慶究竟送來了什麼。
誰知甫一打開,錦盒中卻躺着幾枚一模一樣的金鱗片。並有幾張紙條。
景素歡眉睫一跳,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隨手撿了一張打開來看。
——這僅是我拾到的幾枚。不過貴妃放心,就算我知道了什麼也不會輕易說出去。
景素歡在看清娟秀的字跡後整個身子一軟,手不自覺一鬆,的錦盒砰地砸到了地面上。
直直愣了半晌,她才恍悟過來爬下牀榻撿起另外的紙條。
一條上寫着——據說簪子的金鱗片可不止這幾枚,其餘的落在哪裡恐怕就得貴妃自己去找了。
另一條上又寫——數日前皇上來朝雲宮時,聽他隨口一提,說是楚徽宮修繕完後,要翻修長亭。到時恐怕會派人把長亭好好清理一遍,那隻簪子若還落在那裡,可就麻煩了。
“慕容昭慶!”景素歡捏着紙條的手骨節發白,起先只是低低嘆了一句,隨後卻是厲聲喝道:“慕容昭慶!難爲你有心……難爲你有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