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商隊入了咸陽城。
咸陽這個城市我十分熟悉,熟悉到我坐在車裡掀開車簾滿滿都是記憶。
我們在一個客棧歇下,所幸客棧離嘯風山莊很遠,不必擔心會遇上風靖寒。
行李放置完畢,衆人來到堂下用餐,客棧飯廳竟有一人在講評書。我們選了一個較好的位置,剛好能聽到評書又不至於接到唾沫星子。
“最近咸陽城的一件大事大家可有聽說?”那說書人賣着關子,興致勃勃的講着。
我與尤夫人相視一笑,八卦什麼的最感興趣了。
下面聽書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聽說嘯風山莊的大當家風莊主半月後便要成親。”那說書人繼續說道。
我拿着杯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愣了一下,繼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喝茶用餐。
原來風靖寒要成親了,可是於我有何關係呢?
只聽得周遭之人討論,這風莊主一表人材家財萬貫,卻快到而立之年尚未成親,他已成爲咸陽城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我扁扁嘴,什麼腦回路,難道不應該懷疑他性取向有問題或性-功能障礙嗎?
“不知這新娘是哪家千金?”堂下有人問道。
說書人輕搖紙扇:“據說這新娘與風莊主早定下婚約,定於去年完婚,誰知兩人鬧了些彆扭,新娘逃婚去了興慶府。”
“後來呢?”這說書人成功挑起了大夥的興趣。
我皺眉,這劇情……怎麼有些熟悉?
“後來癡情的風大莊主千里尋妻,一路追隨到興慶府,終於贏得佳人芳心。這不,還有半月就要完婚了。”
額………………………
“不知這新娘是何人,竟有如此魅力?”堂下之人又開始提問。
我停下筷子,端着茶杯喝茶,忽然有些心虛。
“大家定也聽說過,前年嘯風山莊舉辦了一場拍賣會,新娘正是那一鳴驚人的季姑娘。”
“噗。”我差點沒忍住,被茶水嗆到不住的咳嗽。
什麼鬼!
我要成親了?!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尤夫人關切的問我:“你怎麼了?”
我慌忙搖頭:“不小心嗆到了。”
尼瑪,這什麼劇情。
可更驚悚的事還在後面,我驚訝的發現有一個熟悉的人進了客棧,朝我們的方向走過來。
靖宇!
還好,他徑直走向尤老爺面前,向他微微行了個禮:“尤老闆,幾年未見,別來無恙。”
啊啊啊啊啊!
靖宇居然認識尤老闆,似乎還很熟的樣子,難道他們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這下糟了,按照常理,義父與他寒暄完畢後應該會逐一介紹尤夫人和我……
好在我坐的位置側對尤老爺,靖宇暫未發現我。
趕緊溜走纔是正事。
我慌忙對旁邊的尤夫人說:“義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一趟。”
“怎麼回事?”尤夫人拉住我。
無奈之下我只得找了個很囧的藉口,我趴在尤夫人耳邊低聲說道:“我想如廁。”言罷不等她同意便匆匆離席。
回到房間,我迅速收拾好行李,在桌上留下紙條,準備快遞離開。
可我剛出房間門便被兩個姑娘攔住了。
她們是鏢局人員,負責保護我們一行人的安全。
“姑娘要去哪裡?”其中一人問我道。
“我出去買些東西。”我準備側身而過,她們卻不讓我走。
“爲何帶着行李?”似乎發現我的造型十分可疑。
“不關你們的事。”我語氣加重。
“姑娘請留步,我們不能放你離開。”兩人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爲何?”我詫異至極。
“有人訂下鏢單,要將你平安護送至嘯風山莊,若你離開,我們便無法拿到鏢利。”其中一人耐心的解釋道。
什麼?!
我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們倆,但見兩人表情嚴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誰訂的鏢單?這算是綁架嗎?”我無語至極。
兩人搖頭,想來只是辦事之人,並不知訂單人是誰。
天啦,這還了得?
“那鏢利是多少?我出!”事不宜遲,此地不宜久留。
“五千零一兩。”
啊?
我吐血,這鏢利……
那人是算準了我只有五千兩,將鏢利活生生高出了一兩,分明就不讓我得逞。
眼前兩名女子看上去功夫不錯,要想逃脫,只怕不易。
我沮喪的走回房間,將行李放下,有些絕望。正胡亂想着,只聽得外面人聲漸近,我心下涼透。
尤夫人走進來:“雨寒呀,這位宇公子說是你的舊識,可有此事?”她指着靖宇對我說道。
我雖不願見風靖寒,可靖宇卻一直與我關係甚好,當初也是他放走了我。
我站起身,朝他笑了笑:“靖宇!”
他站在門口,看了我半響,終是輕笑道:“雨寒,大哥命我來接你回莊!”笑容和煦溫暖。
果然是他。
我本以爲他退房走人了,哪知道卻是去鏢局下單,想來我這一路的行蹤他都一清二楚。到了客棧還自導自演了一出說書人的戲,然後讓靖宇來找我。
把我當猴子耍嗎?
我冷笑,忽然又生氣的說道:“風靖寒人呢?!”我想罵他。
“大哥說此刻你必定不想見他,所以命我前來。”靖宇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意盈盈。
“我不會去的。”我憤怒的坐下,表情堅決。
“雨寒,這夫妻哪有隔夜仇,鬧鬧彆扭也就罷了,快些回去吧。”尤夫人坐到我旁邊,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一口血憋在心裡,極其無語的說道:“誰跟他是夫妻?!義母你可別聽他們亂說。”
“這嘯風山莊也是我尤家多年的合作大家,風莊主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他鐘情於你是件好事。不瞞你說,此次回程,我們本不會經過咸陽。也是受風莊主所託特意送你過來。”尤夫人拉着我手,表情慈祥,滿是面對兒女的溫情。
原來這都是套路………
反正現在我除了去嘯風山莊哪也不能去。風靖寒非常善於揣摩心思,若是他親自來接,我必然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與他大吵一架。
可他偏偏派了靖宇前來,我縱有天大的火氣,也不會向靖宇撒。
反正也走不掉,那就去嘯風山莊看看他到底要怎麼樣。
於是尤氏夫婦又與我一道前去嘯風山莊做客,進了嘯風山莊大門,門口兩側竟各站了一排人。
爲首的是古管家,依然不見風靖寒。
見我過來,他首先上前來,朝我微微拘了一躬,恭敬的稱呼:“夫人。”
夫人?!
我睜大眼,我什麼時候成了夫人了,風靖寒你真狠,毀我清譽。
我只能高冷的沒有回答。
古管家倒也不生氣,安排了丫頭帶尤氏夫婦去客苑休息,我正要跟上去,卻聽得古管家朝我道:“夫人的房間在這邊。”說完在前方帶着路。
我眼一黑,這方向,分明是朝着寒清苑的方向,風靖寒的住處。
事情由不得我選擇,無奈之下我只能隨着他進了寒清苑。
很好,風靖寒依然不在。
我只覺得怒火中燒,卻又見不到人發泄,快要憋死了。
一年未見,嘯風山莊還是這般模樣。
我坐在寒清苑的堂廳喝茶,一喝就是一小時,風靖寒始終沒有出現。
這是給我一個下馬威嗎?
寒清苑的丫環似乎都換過了,都是我未見過的面孔,只是大都在二十左右,看上去十分沉穩得體。
丫環一個個都其貌不揚,至少和我相比,風靖寒的口味實在越來越獨特了。
一名丫環看樣子應是寒清苑的主事丫環,安靜的站在一旁,見我看她,她恭敬的走上前來:“夫人有何吩咐?”
額。
“我問你,夫人的意思是什麼?”誰都張口閉口叫我夫人。
“夫人乃莊主之妻,嘯風山莊的女主人。”丫環低頭毫不含糊的答道。
“即是如此,你可見過我與風靖寒拜堂成親?”什麼邏輯。
我本以爲丫環當無話可說,誰知道她接過話繼續說道:“莊主說過,他與夫人早已在西夏成過親,只是不願委屈夫人,所以將在半月後爲夫人補辦一次盛大的婚事。”
額。風靖寒你妹的!
我什麼時候和他成過親了?!
“那他如今人在哪裡?”懶得和其他人說話,直接找他。
“莊主今日有事出去,只吩咐我們好好伺候夫人。” 丫環依然認真的答道。
我看了看外間,天色已黑。經此折騰,我也有些餓了:“我有些餓了,你去弄些吃的。”反正是他的人,不使喚白不使喚。
那丫環聽話的出去吩咐了聲,又回來站到我旁邊。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丫環端上菜來,擺了滿滿一桌,我在心裡數了數,約莫有十多種。
她是想撐死我麼?
“夫人請先用,一會兒莊主回來後,會陪同夫人一起用餐。”丫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細心的解釋道。
我拿起筷子,卻發現今日菜色的畫風有些不同。
咸陽的口味清淡,菜式多是清蒸水煮,可今日不同,我竟看到了熟悉的水煮牛肉、麻婆豆腐之類的川菜,還可以見兩小碟泡菜,辣椒的香氣饞得我口水直流。
“這是蜀地的菜?”我詫異的望了望一旁的丫環。
“這是莊主特意爲夫人從蜀地請來的師傅,以後夫人想吃蜀地的菜儘可吩咐,如今不知夫人口味如何,便多做了幾樣。”
我讚賞的看了看身旁的丫環,也是個口詞伶俐之人,這小小的一件事,能讓她說得如此好聽。拐着彎的幫風靖寒說好話。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她。
“尚未有名字,莊主說等夫人來賜名。”丫環看着我,誠實的回答。
額。
關我屁事。
“你到山莊多久了?”我繼續問道。
“不足半月。”她簡單答道。
不足半月,還未有名字,看來是風靖寒挑選來伺候我的。
我正要繼續問些問題,只聽得門口一個清脆的童音:“阿姨!”
展昭?!
未待我反應過來,懷裡忽然撲過來一個小人,果真是展昭那個小屁孩。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簡直有些接受不過來。
展昭站起身,徑直坐到我旁邊:“那個叔叔說,跟着他走就能見到你。”說完嘴饞的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片刻後又被辣的眼淚直流。
額,連水煮牛肉你都敢挑戰,不要命了。
他說的那個叔叔,必然是風靖寒沒錯了。
我重重的放下茶杯,哐的一聲,語氣怒道:“展昭,阿姨怎麼教你的?怎麼能隨意和陌生人走,他要是把你拐走了怎麼辦?”
展昭委屈的坐在那裡,用手抹抹眼睛:“我……。”
“你什麼你,氣死我了。”我真是白教他這麼久了。
“你不必怪他。”門外一個聲音傳來。
我心裡忽然緊張起來,只聽得他繼續說道:“是我將他弄暈後帶回來的。”
風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