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一雙小手摟住了我脖子。
“阿姨醒了!”展昭高興的叫道。
我使勁將他的手移開,他此刻臉上髒兮兮的,在我身上亂蹭。
額,我翻了個白眼,忽又覺得不對。
“誰讓你叫我阿姨的?叫叔叔!”
恰在這時,一女子進了來,她將碗放好,到我牀前,笑道:“雨寒姐!”
靖雪!
“她說我要叫你阿姨!”展昭指了指靖雪,嘟着嘴說道。
我看了眼靖雪,較之嘯風山莊,要稍胖一些,樸素的打扮,卻掩不住眉眼間的明麗。
望望四周,我睡的地方是個炕,怪不得如此暖和。
罷了罷了,此刻我的頭髮已披散下來,確實是阿姨。
我動了動身子,痠疼的難受:“我怎麼了?”
靖雪笑了笑:“雨寒姐你昨晚高燒,可別又着涼。”
高燒啊,怪不得沒力氣,看來是楊子炎救我回來的。
那許孜然呢?
“靖雪,許孜然怎麼樣了?”我猛地坐了起來,着急的問道。
靖雪笑道:“子炎爲他診治後,已無大礙,只是還未醒!”我呼口氣,楊子炎的醫術我自是放心,沒事就好。
“展昭,展寧呢?”
“她在許公子房裡,怎麼叫都不肯走開呢!”靖雪笑着說。
我下牀來,套好衣服:“我去看看他!”
我推開門,見展寧規矩的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轉睛的看着許孜然,小眼睛裡還掛着淚。
我走過去,蹲下身來:“展寧!”
她甩也不甩我,不停的抹着眼淚。
我看了看炕上,許孜然靜靜的躺着,那身染黑又染紅的白衣已經換下放於一邊。臉色依舊蒼白,額上還冒着冷汗。
我輕輕掀開被角,他赤、裸着上身,背部纏着厚厚的紗布,也已經染紅。
那麼一塊石頭嵌進去,背上應該有個大洞吧,肯定很痛的,我難受的蹲在牀角,拿出手絹將他額上的汗擦掉。
他是因爲我才受傷的,若是我只怕早已掛了。
給他蓋好被子,我走到展寧身邊:“展寧,讓許叔叔好好休息,我們出去吧!”
她不依,搖着頭不幹。
我站起身,一把揪住她衣領,提了出去。
“走開,走開!”她不停的蹬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飛快的衝出屋,將她扔到炕上。
既然救了他們出來,以後就要聽我的話。
“不許哭!”我叉着腰,大聲吼道。
她抹着眼淚看着我,口裡不停地說道:“壞人,壞人!”
我氣的冒煙,走到牀前:“你再哭我就打屁股了!”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她抽噎着,慢慢停了哭,恐懼的看着我。
哎,我的慈眉形象徹底沒有了。
轉過身,拿過旁邊的花生遞給她,和善的說:“展寧,許叔叔需要休息,你在房裡他睡不着的。展寧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哭花了臉不好看噢,聽話啊,給你花生!”
昨兒夜裡,楊子炎匆匆趕到破屋,許孜然已暈了過去,我也昏倒於馬車中,兩個小孩哭成一團。
場面混亂十分!
更奇怪的是,展昭一直跟着我,展寧一直跟着許孜然!
我叫了兩人,拉了一個板車,將晨鳧拖了回來。昨兒夜裡,楊子炎也確實沒有精力照顧它。
獸醫說晨鳧的腿慢慢養還能好,能好就行。
午後,雪停了,外面銀裝素裹,我外出去買雞和補品,要給許孜然補身子。
楊子炎請了兩個丫環,可靖雪卻堅持着要和我一起來。
“靖雪,楊公子去哪了?”我牽着靖雪的手,慢慢走着,我想問問孜然的具體情況。
“他外出看診,晚上纔會回來!”
楊子炎真是好大夫,天寒地凍還出外看診。
“雨寒姐!”靖雪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四處打量着,隨意的問道。
“你怎會到興慶府來?”
我停在那裡,看着手裡的紅棗,笑道:“因爲想來興慶府看看,就來了!”
“你與大哥不是成親了嗎?”她越發好奇,小聲的問。
我笑,奔向一旁的小攤:“靖雪,你看這個怎麼樣?”
“雨寒姐!”靖雪知道我是在岔開話題,叫了我一聲。
“靖雪,不要再談他,行嗎?”我看着她,很認真的說道。
“楊大哥說過,大哥和你只怕情路坎坷。所以我們並未等到你與大哥成親便離開了咸陽,如今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子炎是算命的嗎?
當天晚上,許孜然醒了,在我的威逼下,喝了兩碗粥和一碗紅棗湯,又沉沉睡去。
楊子炎替許孜然換了藥,那塊石頭穿得很深,若將養不好,容易落下病根,還需休息一個月才能痊癒。
第二日,楊子炎沒有出診,在屋裡陪着靖雪,我才知,靖雪已有了二個月的身孕。天啦,才十九歲,就有了孩子,我還預備二十七歲才生小孩呢。
孜然睡得很香,一直沒醒過。
用過餐,楊子炎卻要爲我診脈。
他看了看我手腕:“我記得大哥曾爲你打造過一隻手鐲,爲何不見你戴着?”
他怎麼知道凌雨環的事?
他替我切了脈:“如今天寒,季姑娘可得注意了!那隻手鐲能驅寒化溼,季姑娘戴着自然有益!”
戴着?去哪裡戴着?
我苦笑:“楊公子,我好像中毒了,你幫我瞧瞧吧!”
他點點頭,一點也不驚訝,細細的替我診着脈,兩分鐘後,依然沒有放開。
還查看了我眼,舌,表情嚴肅,略帶疑惑。
靖雪端了茶進來,坐到一旁看着我們。
楊子炎摸出一套銀針,長短粗細不一。
只見他抽出一根針,蘸上了點紅色液體,輕刺進中指中紋處,我只覺得一股涼涼的感覺。針取出來時,原本紅色的液體變成了黃色。
他看了半響,略帶詫異的看着我,許久,才緩緩開口:“季姑娘,可是大哥告訴了你中毒之事?”
他怎麼會告訴我?
我搖搖頭。
他更加詫異,盯着銀針:“方纔切脈時季姑娘已無中毒症狀,可如今銀針卻又變黃,確實有些奇怪!”
我看着他,不太明白。
“這紅色藥汁乃從金環蛇身上萃取,本是劇毒,此刻變黃則表示失了毒性!”
“什麼意思?”我更加茫然。
“季姑娘體內,應是有能剋制蛇毒的東西。”
“蛇毒?”我鬱悶的瞅着他。
他沉思一陣:“半年前,我替你診脈時便發現你已中毒。”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
“此毒十分少見,我也是聽師父說起過,下毒者取二人血混合寒冰草製成毒、藥,人中毒後畏冷,嗜睡,昏厥,月餘後腹痛,三個月後內臟化冰而死!而且此毒劇烈無比,即便是毒蛇也可瞬間致命!”
我心裡直打抖,許孜默那個混賬,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三個月化冰而死,如今半年已過,我爲何還活着。
“那我怎麼沒事?”是溫泉的作用嗎?
楊子炎嘆口氣:“你的毒並未解,只是被另一種毒壓制住了。“
我只覺得如當頭一棒,什麼意思?還有一種毒?
“那我體內另一種毒是什麼?”
他搖搖頭:“我探不出來,似乎是多種蛇毒混合而成!”
蛇毒!!
我腦中忽然浮現出殺手!
那天他曾給我吃過一顆藥,他說:你若不想懷上我的孩子,就最好吃下去。
難道是那顆藥?
就因爲這顆藥,所以我要付出身體爲代價嗎?哼!
“那如今我該怎麼辦?”可以不用管它了嗎?
他嘆氣:“兩毒相剋,倒不至於傷人性命,只是,長此以往,季姑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我低頭,他的意思是這種解毒方式會慢慢損耗身體。
哎,我有些難受。
“若是中毒三月內,取製成毒、藥的二人融血做藥引,取珠貝母珍珠,與冰魄混合做藥即能根除,可如今已過半年,我也無能爲力。”他看着我,有些遺憾。
我苦笑:“三個月時,我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沒有人告訴過我。”
楊子炎說他在半年前爲我診脈時便已發現我中毒之事,可當時他騙我說是溼寒上體,只開了一些中藥調理而已。
“大哥當時不讓告訴你。”楊子炎解釋道。
“他爲何不肯告訴我,爲什麼?”風靖寒不告訴我中毒之事,也不給我醫治,如今已無挽回的餘地,真的就這麼恨我嗎?
我低下頭,有些難受。
“季姑娘,大哥爲何肯讓你一人來西夏?”楊子炎略微詫異。
他怎麼會放過我,是我自己逃出來的。
我沉默着沒有回答。
楊子炎嘆嘆氣:“大哥當日不讓告訴你,便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