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除了謝靈兒帶來的丫鬟碧兒外,剩下的都是江府的人,因此並無人提謝靈兒說話。
“夫人安。”
衆婢僕齊齊向謝長魚行禮。
“姐姐來了。”
錦被深處露出一張嬌弱的臉來,謝靈兒扶着碧兒的手,緩緩坐了起來:“不知姐姐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這些天妹妹養也養了,藥也吃了,不知身子有沒有恢復一些?”
謝長魚不顧謝靈兒被寒氣激得直咳嗽,徑直走到牀前坐了下來。
“勞煩姐姐關心,妹妹底子弱,還是不好。”
謝靈兒向後瑟縮了一下。
她討厭謝長魚這副巴不得自己滾蛋的嘴臉,可如今爲了害人,她唯有忍耐。
“所以沒什麼起色啊?”
謝長魚目光深深,看不清其中醞釀着什麼情緒。
“是,妹妹沒用,吃了藥也不見好。”
謝靈兒手指抓着錦被,抱定賴着不走的宗旨不放,她一天不好,謝長魚一天就不能把她趕出去。
“但我可是記得,你說你動身上京之前,找梧州廟裡的高人算過。”
謝長魚不慌不忙道。
謝靈兒意識到她要說什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
“不……”
“話是你說的,別急着否認。”
謝長魚冷冷截住了她的花頭:“你說那位高人讓你來京,住我家,是因爲我家風水好,適合你養胎,可是我看那人水平不行啊,你都住了好幾天,眼看就要過年,也沒個起色。”
她說着快要冷笑出聲了。
“所以妹妹,你是不是該考慮搬走了呢?換個地方,估計你就沒事了。”
“不是的,姐姐誤會了。”
謝靈兒強作鎮定:“我剛剛是有些誇大其詞了,其實在姐姐家養的這幾天,身體還是變好了的,高人算的也靈,姐姐不要趕我走。”
“別弄的一副你很可憐的樣子。”
謝長魚十分嫌棄,她才委屈好嗎,一個坑了她多少次的妹妹硬要搬進來,懷着孕趕不走還要裝委屈,她都沒嚎上呢,謝靈兒嚎個屁。
“姐姐不信的話,我這就下牀,走兩步給姐姐看。”
“行了。”
謝長魚止住了她做戲的動作,以防自己把飯吐出來。
“姐姐慢走,恕妹妹暫時下不來牀,不能相送了。”
偏偏謝靈兒還要最後噁心她一次。
看着謝長魚走遠,謝靈兒抓着錦被的手漸漸收緊,直到貼身婢女青兒提醒,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失態了。
“我想安靜待一會,你們都下去吧。”
謝靈兒把除了青兒外的人都趕走了。
她此前並沒有想到,謝長魚在府裡是如此得人心。
一開始她在背後報怨謝長魚,說三道四的時候,就有丫頭表示不滿,直接嗆她“我們夫人不是這種人”,可恨的是她雖是主子,卻不是正經主子,真要打人罰人,也沒那個權力。
而那些從京郊給她採藥熬藥的人,也只做好自己的份內事,除了交藥外一句話都不多說,說了就當聽不見。
在吃了兩次虧後,謝靈兒就消停了。
上一次懷孕,她能靠吃催生藥、耍小把戲來折騰謝長魚,可這一次,對方明顯有了提防。
每日送到她這裡來的東西,無一不是經過郎中驗看,而這郎中還是謝靈兒自己帶過來的。
謝長魚彷彿隨時做好了出事的準備,一旦謝靈兒暴斃在牀上,就馬上拿出人證物證,向官府和悠悠衆口表示“人死與我無關”。
想到這裡,謝靈兒便恨得不行。
溫景樑是越來越不喜歡她了,哪怕她再次懷上孩子,臉色也沒有好看多少。
往日的溫存幾乎不再,溫景樑對她,就像對一個擺件一樣,好吃好喝地供着,但目光中不再流露出激情。
郎中說,她這一胎是指定生不下來的,既然如此,她也不能白白受痛,不報復利用回去,是不行的。
宋琦每日都往返在江府和江宴的這處宅子間,有時宋韻也會跟着過來看看謝靈兒。
在長輩面前,謝靈兒好像恢復了溫良恭儉讓,甚至一度對她頗有微詞的宋琦,也誤以爲兒媳是真的在意肚裡的孩子,所以不鬧了。
臘月二十九時,謝靈兒能由碧兒扶着手,下牀走路了,吃了郎中特開的藥,她整個人氣色都變好了。
“離她遠點。”
謝長魚正在園子裡摘紅梅話,遙遙望見了,便囑咐身邊人道。
謝靈兒氣色雖好,可她看着總覺得不對勁,倒不是能直接看出哪裡有問題,而是從常識來說,她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
“姐姐,慕楚也來了。”
瑤鈴低聲道,只見在謝靈兒相對的一側,慕楚正散步過來,由於當前視角受限,被兩棵梅樹擋住,她暫時看不到謝靈兒也朝這邊走來。
“要不要把她叫走?”
瑤鈴有點急了。
她這幾天雖與慕楚相處得不多,但也沒有惡感,而謝靈兒她早知道不是善茬。
“不急,看看她怎麼應付。”
謝長魚沒動,這是觀察人行事作風的好時機。
很快慕楚就看到謝靈兒了。
她停頓了一下腳步,眼前女人頭上金釵身上貂衣,看上去不是丫鬟,而據雪姬說,這府裡的夫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救了她的謝長魚,另一個是溫夫人謝靈兒。
那麼眼前人就是謝靈兒了。
“溫夫人安。”
她仿照大燕禮節行了一禮。
“你是誰?”
謝靈兒眼皮子一跳,這人面生得很。
“我是夫人帶進來的人。”
“我怎麼沒見過你?”
謝靈兒看了慕楚一眼,一股憎惡涌上心頭。
尤其是慕楚生硬的咬字,和深的不見底的眸子,讓她倍感不適。
也只有謝長魚會帶來這種討厭鬼。
“……因爲夫人確實沒見過我。”
慕楚一時不知怎麼接她這種文字遊戲。
“別緊張嘛,你是姐姐的人,我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謝靈兒瞬間又變了一副面孔。
“那您找您姐姐吧,我不打擾了。”
慕楚明明是在禮貌表述,但放到謝靈兒耳裡,就是刺耳至極。
“哎,你等等。”
她把人叫住了。
“夫人還有何事?”
慕楚疑惑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