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人就起身收拾一番,準備離開。
蛇谷裡的河水漲勢比想象中的要快,已經開始漫延到平臺上,墓室中到處是水,只差兩人所站立的一丈區域,因地面稍微隆起,暫時還麼被雨水淹沒,可也要不了多久。
歐陽川的墓前,兩人將要辭別。
墓冢已經被水淹沒,只有牌位還留在外面。
“前輩,你放心吧,這把斷刀,我金福來一定替你發揚光大”,金胖子神情嚴肅,雙手捧着斷刀,向着靈牌躬身一拜,許久才起身。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朱魚在旁,對着歐陽川的靈牌抱拳,認真拜下。
兩人轉身,各自揹負好刀兵,一躍而出。
朱魚腳步飛快,如蜻蜓點水,腳尖只在水面上輕踩,並未落到平臺上,便看到他好似滑行而出,幾步之後就落到巨木搭建的橋上。
金胖子沒有朱魚那麼飄逸,而是渾然不顧平臺上的河水,衝出墓室後,就用力踩下,每當腳步落下時,水花飛濺,震散四方,連帶着空中的雨珠都被彈飛。
他一步踏上木橋,再次躍起,跳至朱魚的前方,向着朦朧的對面跑去,剎那失去身影。
朱魚連忙跟上,驀地又回頭看向平臺,模糊中好像看到一個老人的身影,在這個身影旁邊盤踞着一條大蛇,一人一蛇在向他作別。
“告辭”
朱魚停下來,向着平臺的方向抱拳,隨後轉身離去。
當初那位掌門弟子帶兩人來後山時,曾說一年期滿後會來接他們,如今距離一年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兩人算是提前結束面壁。由於大雨的緣故,想來應該不會再次受罰。
金胖子和朱魚在山裡面行走半天,許是地勢較高的緣故,一路上並未看到有雨水積窪的情況,只是他們兩人在山間轉悠半天,始終找不到回金刀門的路。
“金刀門也太大了,走在山門裡都會迷路”,金胖子抱怨個不停。
“這條路我們也才走過一次,還是大半年前的時期了,不記得路是很正常的”
朱魚倒是沒他那麼急躁,而是繼續趕路,將先前已經走過的地方排除掉,重新選擇方向。
大約過去兩個多時辰後,兩人終於走出後山,難得遇到一個巡山的外門弟子。
“師弟請留步”
金胖子連忙跑上前去,向對方問起路來。那巡山弟子則懷疑地看着他。
“你們說是被罰在後山面壁的?”
他顯然不相信金胖子的解釋,因爲後山對他來說也是個幾乎沒聽說過的地方,他甚至懷疑兩人是不是別的幫派潛入進來的細作。
“這位師弟,我們說的都是真的,當初在練武臺上和執法隊起衝突,後來掌門傳令,責罰我們在後山面壁思過一年,執法隊的領頭弟子李楓還因此成爲掌門弟子,你仔細想想,有沒有這件事情”
金胖子一着急,跟連珠炮式的,說了一大堆。
巡山弟子費了好一番勁,才終於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腦中稍一回想,確實有那麼一件事情,於是放下心來。等兩人報出長老弟子的身份,他更加相信兩人,急忙回禮致歉,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盤查稍嚴。
朱魚心中一動,問起現在是什麼情況。那弟子一五一十地將大雨導致青雲城搬遷的事情講出,他和金胖子聽後心中駭然,沒想到,短短半年多的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這不正好,以我長老弟子的身份,怎麼也能混個大監工噹噹”,金胖子得意笑道,旁邊那個巡山弟子聽到後更是恭敬有加。
做監工可比巡山強多了,裡面道道很深,油水極爲豐富,想來以對方的長老弟子身份,確實有可能做一個監工。
巡山弟子立即抱拳說道,
“師兄若是當上大監工,看能不能給師弟我說上幾分人情,讓我也嚐點甜頭”
金胖子哈哈一笑,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地答應了,朱魚在一旁看得頗爲無語。
三人又寒暄幾句,便分道揚鑣,至於巡山弟子託付的事情,金胖子轉瞬就忘。
沿着山路摸尋,這次因爲有巡山弟子的提示,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路段。
眼前是一個岔路口,往左邊走可以回到內院,說起來已經過去大半年的時間,倒不如先回內院看看。
朱魚與金胖子一說心中想法,金胖子也表示同意。
行了約數十里路,一塊石碑映入眼簾,兩個漆紅大字“內院”,一如他們當初離開時的樣子。
內院的街道上冷清莫名,一些門前臺階上積滿落葉,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金胖子的木屋前就是如此。
朱魚揮手與他作別,獨自向着內院深處走去。此時已經是深秋,天氣寒涼,大雨還一直下個不停,若非他是一個武者,體內氣血活性十足,能夠散出溫熱反補自身,多半也會感覺不適。
說起來他只在內院住過兩三天時間,對金刀門也談不上熟悉,留在腦海中的印象停留在不多的幾個人身上。
一人是住在他旁邊的王若飛王師兄,爲人在他看來還算可以,也是謙和有加。
一人是住在他對門的掌門之女孫華,他覺得孫華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整天打打殺殺的。
“不知道師兄在不在”
朱魚來到自己的屋子前,臺階上很乾淨,似乎時常有人打掃,他想可能是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師兄幫着打掃的,心中不由感動,便轉身走向王若飛的門前,擡手在上面輕叩。
等了許久,也不見裡面有聲音傳出,估計是出去執行任務了。
倒是一聲吱呀從他身後響起,朱魚回過頭看去,竟然是孫華的窗戶打開了,二樓上一個一身紅衣的少女,英氣滿滿地坐在窗戶上看着他。
“你叫朱魚?”
孫華眼中露出感興趣的意味,不斷打量着樓下的朱魚,自言自語道。
“又是豬又是魚的,你這名字還真有意思”
“你不用敲門了,你師兄去木廠出任務,已經半個多月了”
“臨行前,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回來了,就好好在屋子裡待着,等過了這段時間後,再去找掌門弟子報備”
“聽我爹說後山是一個大蛇谷,裡面有一條活了幾百年的大蛇,是真的嗎”
聽到朱魚的肯定,她臉上笑開了花,繼續問道,
“那條大蛇長什麼樣,厲害嗎,我爹說那裡很危險,不讓我去,真是遺憾”
“不過看你跟個沒事人一樣,想來也危險不到哪裡去,估計我爹是在騙我”
朱魚發現,孫華其實也還是有點女孩子樣的,雖然和他心中的小芳妹子比起來,還是很男孩子,不過在孫華展開笑顏的一瞬間,他還是感覺到了另一種不同的美感,不由多看了幾眼。
孫華噗嗤一聲笑出來,覺得樓下的小人兒很有意思,比自己還矮上一個頭,竟然和那些仰慕她的人露出一樣的眼神。
朱魚略微尷尬,知道自己看的時間長了點,急忙轉過頭,說道,“其實蛇谷裡面很危險的,我和金胖差點就死在裡面了,若非歐陽川老前輩出手相救,恐怕這會兒我們已經被大蛇吃掉了”
“哦?歐陽川前輩?”,孫華不解。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歐陽川前輩是金刀門的創始人,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了,實力更是高深,已經遠超凡境”,朱魚解釋道。
孫華興趣大起,從窗戶上一躍而下,手中一把油紙傘,像一隻紅色的雨蝶,輕輕落在地上。
她慢步向朱魚走來,將雨傘移到朱魚的頭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好奇地問起歐陽川的事情。
“歐陽川老前輩一直在後山守墓,那條蛇也是他養大的,不過人和蛇終究是殊途,他們最後走向了對立面,前輩就是在那裡看守歷代掌門的墓冢,不讓大蛇破壞”
“你剛纔說的凡境是怎麼回事兒?”,孫華突然問道,臉上笑容展開,朱魚連忙將境界的問題解釋了一遍。
孫華聽後,目露沉思,許久後,眼中精光綻放,又落到朱魚身上,仔細地打量他。
“你現在是怎麼境界?”,孫華神色一凝,問道。
“可能有二階的樣子”,朱魚心頭一跳,沒想到孫師姐會突然問起他的實力,想着還是不要太過驚世駭俗,將自己二階巔峰的實力說成勉強二階的樣子。
孫華突然發難,右手擡起,五根細指握成拳向着朱魚打去,這麼近的距離,加上朱魚根本沒想到對方會出手,直接被打飛出去,眼睛上烏黑一片。
“二階實力果然厲害,以我一階巔峰的實力,一拳打出也要將樹震斷,而你竟然只是眼睛上多個黑圈”,孫華笑嘻嘻地說道,一點不說出手試探的事情。
朱魚心中那個鬱悶,卻不敢惹怒金刀門的大小姐,他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雨中揉着眼睛,加上身子瘦小,看起來倒有幾分可憐兮兮。
孫華看笑了,走近幾步,想要將傘移到朱魚頭上,嚇得朱魚連後退,一直退到屋前的臺階上,一不留意,被臺階所絆,直接坐在雨水淋溼的地上。
孫華忍俊不禁,直接哈哈笑起來,清爽的笑聲從她的口中傳出,隨着雨聲飄蕩在內院裡。
朱魚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紅暈,幾分羞澀,幾分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