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去到哪裡都不喜歡揹包袱的新晉仙女,卻是個去到哪裡都喜歡抖包袱的女流之仙。
青女出去佈雪的時候我常常想,縱觀無盡菩提淨土,總有些精彩萬分的故事。其中精彩又爲人稱奇的,自然不會是循規蹈矩的太古神祗開天闢地法力無邊,也不是天尊地聖的尋道教學聖賢無雙。
真正精彩的,當然是仙尊與女嬌娥的蜚短流長,又或者雙方你情我卻好似有些不願的欲拒還迎。
所以說,當那幫道行高深的牛鼻子或是老禿驢初登仙界之時,就常常被仙界老油條們不外乎凡人的七情六慾所驚嚇。
起初,這些禿驢牛鼻子還有些靦腆清高,覺着自己與衆不同,定是與那些老油條不是一道人。時間久了才意會到,原來做神仙才是真的百無禁忌,解禁又激爽!不然,辛辛苦苦修行幹嘛!
當然,激爽的都是將這或明或暗、或真或假的談資聊得笑哈哈的無聊八卦之人,絕絕不可能是猶恐避之不及的謠言製造者們。
聽青女說,有一陣子天界某位大神因私生活混亂遭人腹誹,導致其心力交瘁差些誤了要事,後來無顏再面對一衆仙僚,尋了個鳥不拉屎的地界隱了世。
損了一員虎將,天帝心疼不已,遂急急便擬定天規,禁止妄論仙者私隱。奇妙的卻是並沒有頒出相應懲罰。
於是,人人敬畏,人人卻也無所謂,只是曉得再說閒話時收斂些,莫要無意傳給那些個當事的神仙,免得同爲仙僚面上難堪。
不過私以爲,背後論人面上雖缺了德,漫漫仙壽途中卻得了趣,何樂而不爲?而那些當事的神仙也沒必要錙銖計較睚眥必報,總歸一句話,要想仙不知,除非己莫搞。只要牢記這十字箴言,任誰也不會空穴來風的。
再後來,當我重返天界之時,我曾建議過天帝,若是想要將這論人私隱當樂子的歪風邪氣一併根除,倒不如將這項打嘴炮的地下活動徹底娛樂化。索性在天界舉辦一場嚼舌根子的比賽,說不準還能從或離奇或虐心的故事裡捧出一兩個仙界之星,也讓談資裡的仙者棄暗投明,從此擡頭挺胸、光明正大的苟且下去。
天帝聽了我的建議,詫異之餘斷然拒絕。
他老人家表示,除非天界頃刻崩析,否則絕絕不可讓這丟臉丟到陰曹地府的醜事搬到檯面兒上絮叨。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刻,我告別了青女哥哥,孑然一身的踏出清荷殿,轉身便雄赳赳氣昂昂的邁入了財帛星君的元寶居。
據聞,財帛星君曾是一方毫不起眼的地仙,因斂財有道頗得各路神仙賞識,江湖俗稱趙有錢。後因欠他錢財的仙者越來越多,債資越滾越大,衆窮癟仙人私下那麼一商量,便以官路通暢步步高昇買斷自己欠下的巨資。
趙有錢端着金算盤那麼一撥,選了這天上地下獨一份兒的財帛星君一職,繼續大肆斂財。
如今,天界各宮吃穿用度全由他一人盤算,免不了中飽私囊,於是撐得他現下大腹便便一副羊水要穿了的模樣,做仙做得也愈發小氣摳巴。
摳巴歸摳巴,他還是要給天地共主幾分顏面的。
所以,當我當着他的面兒抓了滿滿兩抔金葉子時,我分明看到了他眸中的絕望。
“天帝陛下讓我來領下界用的盤川,可不是我主動拿的哦!”一句話撩給他,表明一件事兒,有天帝罩着莫要找我麻煩。
站定元寶居正門,身後便傳來一陣急促地噼啪算盤聲。
我掩嘴笑着,故意想要逗他一逗,遂卷着手衝他補充道:“天帝陛下還說,不夠的話再找星君您來取!”
啪的一聲,大約是金算盤落了地。
我哼着小曲兒輕快地離開了元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