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和張倩她們都是抓着男兵的揹包走,但陸野卻是牽着我的手走。
方芳仍然很興奮得很,現在下着大雨又沒有危險,頂多就是路難走,又有高大的兵哥哥護着,她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可一直走下去就不一樣了,路道越來越崎嶇,不,確切地說,裡面根本就沒有路,所經之處不是岩石就是亂草叢,有些地方還非常陡峭,一不小心踩下去就可能掉到涯下面去了。
每走一步都很困難,人也越來越疲憊,這完全是耐力拉據戰,十分考驗人的心理素質。
連方芳這個“軍事通”都耐不住了,她不停地問:“我們一路都是這麼走嗎?還要多久呀?”
她的搭檔叫小乙,小乙不停地解釋:“走三天兩夜肯定是要的。”
“那中途不休息嗎?”
“到了晚上當然會休息,但不是這裡。”
荒山野嶺,根本不可能休息的。
又走了兩個多小時,我和方芳的臉已經是麻木的了,估計方芳都後悔跟來這裡了。
可前面的陸野還是一副很精神的樣子,又是看指北針又是看研究植物的。
有一刻,他回頭問我:“累嗎?”
“很累!”我靠在一棵樹旁,想休息一下,可陸野把我拉開了:“別靠這裡!”
“怎麼了?”我以爲那棵樹有毒,但陸野指了指樹根:“你看這些。”
再定晴一看,那棵樹上爬滿了蟲卵,密密麻麻的,跟樹根的顏色接近,所以我纔沒有看清楚。
我突然就乾嘔了起來。
陸野替我拍着背:“沒事了,前面還有更噁心的……”
我又嘔。
早上9點半進的林子,到現在已經走到下午3點了,本來已經要停的雨,現在又下大了,而且山裡的溫度很低,氣溫越來越冷,我開始發抖,後面的方芳也在發抖,就連張倩都一副麻木不仁的樣子,這個時候,腦子裡已經沒有了思想,只想着怎麼樣把這條路走完。
而我也顧不得影響了,主動抓着陸野的手,每次經過低窪不平的地方,他就會像拎一隻小雞一樣拎我一把。
可能是因爲有他的原因,我的心裡纔沒有那麼狂躁。
泥濘的原始森林,磅礴的大雨,沒有吃沒有喝,沒有比這種生存環境更差的了,但陸野牽着我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我偷偷問他:“你不累嗎?”
“累。”
“你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目的地。”
“萬一我支撐不了呢?”
“我會帶你走到目的地。”
“……”
可能是因爲雨太大了,我的眼前一陣水霧。
……
叢林裡天黑得快,陸野開始找休息的地方。
傍晚6點多的時候,陸野突然示意我們停下來。
他停在一塊岩石旁邊,撥開雜草,再拿出手電筒照了照裡面。
原來那裡有一個山洞,陸野扔了一塊石頭下去,下面沒有反應,他又扔了一塊,下面仍然沒有反應,他這才下命令讓我們進山洞裡休息。
他給我們解釋:“在森林裡遇到下雨或者天黑,如果剛好有山洞的話可以進去休息,但前提是保證裡面沒有別的動物。”
他跳下洞口,在下面燒了一些火。
洞裡幾塊大的岩石,剛好可以充當凳子,雨水沒有流進去,裡面還算乾爽,山洞很大,洞口外面的植物沒有被淋溼,陸野讓其中一個下屬去把那些植物砍了,但不要連根砍。
火堆燒起來的時候,我們這才覺得暖和了一些。
可身體依然不舒服,山洞裡面只能坐人,想靠在石壁上休息都不可能,因爲後面除了青苔,還有一些類似鼻涕蟲之類的東西在爬。
方芳忍不住哭了,一邊哭一邊罵:“我被白起那廝騙了,臭白起,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
陸野疑惑地問了一句:“白團是你什麼人?”
方芳哭着:“他是我大舅,來之前一直跟我說有多好玩多好玩,原來都是騙人的,我現在好想回家……”
我拍拍方芳的肩膀,可是我沒辦法安慰她。
因爲我自己也很沮喪,沮喪極了,但我不能抱怨,陸野他們幾個特種兵都在這裡,一抱怨就顯得我們矯情了,憑什麼人家特種兵能吃這樣的苦,我們就不能?
我把雨衣脫下來,隨後把手湊到火堆上暖手。
陸野開始交待:“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分了一袋牛肉乾,大家現在可以拿出來吃了,等會我們會出去找乾淨的水喝,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今天晚上就留在這個山洞裡過夜。”
“嚇?在這裡過夜?”方芳又哭了。
陸野打趣地看着方芳:“你可以在睡覺前想像一下自己就睡在五星級酒店裡,說不定那是一個好夢。”
“……”方芳抱怨陸野:“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陸野笑笑:“越是逆境,越是要懂得自我調整,過了這三天兩夜你就知道了!”
“……”
所有人都拿出牛肉乾出來吃,肚子很餓很餓,巴掌大的牛肉乾根本不抵餓。
陸野沒有吃,他正拿着刀在一旁比劃什麼。
等大家都吃了牛肉乾,他纔過來吩咐下屬:“你、你,你們兩個去找些柴火回來,你跟我去找食物。”
陸野的包就在我旁邊,他回來拿水壺,卻順手把他的牛肉乾放到我手裡:“你吃!”
“這……”
“我可以吃別的,”他堅定地看了我一眼,這纔出去。
我的心霎時涌上一涌暖流。
……
外面天差不多都黑了。
我們幾個留在山洞的都蔫蔫的,沒有半分精神,佳佳靠在張倩的胳膊上睡了過去,我則趴在陸野的揹包上休息。
可我一點都睡不着,一是身體太累,二是腦子太清醒,滿腦海裡面全是陸野出去時的背影。
後來山洞口又傳來一陣響動。
我以爲是陸野回來了,猛地擡起頭。
沒錯,我很希望他在身邊。
但不是陸野,是那個女記者和攝影師,以及陸野吩咐照顧他們的兩個特種兵。
那女記者全身又溼又髒,非常地狼狽,攝影師也是,攝影機還是其中一個特種兵幫他扛的。
那兩人看起來只剩半條命了。
“不好意思,大家給我挪點位置,我好冷,要冷死了……
女記者身體溼透了,一來就靠在火堆旁烤火,我給她讓了位置,方芳也醒了,她顯然不滿女記者吵醒了她,於是連位都沒有讓,倒是張倩給攝影師讓了位置,方芳沒有了依靠,只好懨懨地往我這邊坐。
“你看你,不讓你拍,你偏要拍,現在好了吧,什麼都沒拍到吧?”方芳不滿地對那女記者說。
攝影師在一旁抱怨:“還拍,我累得攝影機都扛不動了,下次再也不來搞這種了,沒有一個人配合我們的工作,回到電視臺我一定投訴他們。”
方芳說:“你們還委屈了?誰有義務要配合你們啊?”
女記者嘆了口氣:“拍不到他們,至少我體驗了一番,回去寫一篇專題。”
攝影師說:“那上頭不罵死我們?說好了做影視的,結果只寫一張專題。”
“那能怎麼辦?你也看到這種情景了。”
“……”
洞口又傳來一陣騷動,是陸野他們回來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兩下。
和對女記者的態度不同,陸野一回來,裡面的人都興奮起來了,“孤狼回來了!”
幾個特種兵迎上去,替陸野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有一堆類似芋頭葉的大葉子,有一大堆野果,像小蘋果,一些能吃的花,還有兩壺水。
陸野把東西分給大家吃了,那野果又酸又脆,非常好吃,還有一些花,沒有什麼味道,但是能果腹,再喝點水,總算不餓了。
其中一個特種兵把葉子鋪在地上,這一鋪就快把山洞的地板都鋪滿了,可以躺好幾個人。
陸野吩咐讓我們幾個女的先睡一覺,下半夜再換人。
一堆人看着我睡覺,我十分地不自然,但畢竟太累了,後來迷迷便睡了。
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睡着了,除了陸野。
他正往火堆里加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