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大概有一個小時那麼久。
直到宋澤峰在外面敲門,敲門聲急促,我纔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馬上就好了!”
我從浴缸裡爬起來,擦乾身子穿睡衣。
家裡的睡衣都是結婚後買的,當時爲了吸引宋澤峰,有多性感就買多性感。現在這件是最保守的。記得當時在尼泊爾度蜜月,那邊溫差太差了,宋澤峰怕我夜裡着涼,讓我必須買厚的,保守的。
我甩甩頭,不讓自己去想那些美好的過往。
打開衛生間的門,宋澤峰還站在外面,見我出來,他皺着眉頭說:“以後洗澡別洗那麼久!”
“好,”我淡淡地應了聲,便又回牀上躺着了。
他也進去了,裡面傳出嘩嘩的水聲,十幾分鍾後他也出來了,上半身光着,腰間圍着浴巾,頭髮上的水滴在結實的胸膛上。
我以前很喜歡看到這一幕,每次他這樣出來,我便擺出睡美人的姿勢對他招手:“哥哥,過來跟我睏覺。”
可現在再看到他,我沒來由地覺得噁心,只希望他別過來碰我。
接着他去吹頭髮,吹完,他把風筒遞給我,這也是我們以前睡前常有的動作,他每天晚上都會提醒我把頭髮吹乾,有時還會親自替我吹。
那一刻,我們都怔了怔。
我沒有接,他便把風筒放回梳妝檯上。
他總算上牀了,先是靠在牀頭看財經方面的書籍,這一幕就像以前一樣,恍惚中還以爲回到了從前。
後來是我主動打破了沉默。
我坐起來,把那本書從他手上抽走。
他擡起眸子看我,顯然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我忍着對他的噁心說:“你不是說還沒有玩夠我嗎?既然你喜歡玩,那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他把手叉在枕頭上,漫不經心地問:“玩什麼?”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出來我就脫一件衣服,”我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也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
他打量了我的睡衣一眼:“好,根據衣着數量,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
我看着他:“第一個,爲什麼要搶走東盛,我爸究竟欠你們什麼?”
他反而譏誚地問我:“你也是醫學院的高材生了,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爸那種粗魯的漢子,去當個武夫可以,做老闆當管理,明顯智商不夠,東盛是不是他的,還有待追究。另外,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了,還剩最後一個。”
我頓了頓,他明顯在逃避這個問題,我冷笑道:“終歸到底,或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箇中原因吧。”
他冷眉掃了我一眼。
我趕緊問:“最後一個問題,西藏的那次車禍,其實是你安排的,你故意讓人把我撞傷,然後在我爸面前扮演好老公的樣子,騙我爸把東盛交給你,是不是這樣?”
剛剛在衛生間裡洗澡,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發現,有些問題真的不能仔細想。就像陳禎說的,這明明是一個局,當局者迷。
宋澤峰冷靜地看着我,好一會兒,他淡然地回答:“不是。”
“那是誰?”
“總之不是我!”
“那就是鄭思遠?”
他說:“三個問題我已經全部回答了,沒有第四個了,還有,以後別再玩這種遊戲了。”
“不是交易嗎?”我一邊脫睡衣一邊冷冷地說:“既然我回來是一場交易,那麼我們之間進行的所有活動自然都是要等價交易的。好了,現在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跟鼎鼎大名的宋澤峰先生作交換了,只有我的身體,你要,那就來拿吧。”
他從上到下掃視了我一眼。
我挺了挺胸。
他把視線從我身上,隨後淡淡地說:“你也就僅剩這點資本了,省着點用吧,我想要的時候自然會要,太主動了,我會覺得你……”
“賤是吧?”我把睡衣穿回來,再拉過被子蓋上:“不睡拉倒!”
沉默了一會兒,他拿過手機刷了幾下,隨後說:“我發了篇演講稿到你信箱裡,你明天好好背背,新聞發佈會上要用。”
他關了燈,整個房間頓時黑暗一片。
我已經睡了一天,現在自然沒有什麼睡意,再加上身邊躺着宋澤峰,我就更加睡得不舒服了。在我看來,他就是一頭危險的野獸,身邊躺着一個城府如此之深,分分鐘讓你家破人亡的人,如何睡得安穩?
翻下覆去,最後還是睡着了。
一夜無話。
……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我對李阿姨說:“今天有空幫我收拾一間客房出來吧,以後沒什麼事我就睡那了。”
李阿姨詫異地問:“怎麼了?你們要……分房睡?”
我狠了狠心說:“李阿姨,你只是家裡一個傭人,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多問了。”
李阿姨悻悻地把目光轉向宋澤峰。
宋澤峰正喝着牛奶,聽到我這麼說,他頭也不擡地說:“我好像沒有允許你到別處睡吧?”
我學着他昨晚的腔調說:“我也就僅剩這點資本了,要省着點用,等你想要的時候過來說一聲,我保證會給,天天睡在一起,我也會覺得你很廉價的。”
頓了頓,宋澤峰擡頭對李阿姨說:“她喜歡的話,你就幫她把客房收拾好吧。”
“好的,宋先生。”
李阿姨又提醒我:“太太,宋先生養胃的中藥已經沒有了,接下來要不要繼續煎呢?如果還要調理的話,需要您從醫院再拿幾副藥回來。”
我聽完便搖搖頭:“這種事以後不要再問我了。”
李阿姨疑惑地看着我,宋澤峰也怔了怔。
我把最後那點牛奶喝完,然後冷冷地說:“我是回來陪玩的,熬中藥和調理身體都不是我的義務,那是正牌妻子的義務。”
擦了擦嘴,我走了出去。
司機老黃過來問我:“宋太太您是去上班嗎?需要接送嗎?”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開車,把那輛平時不怎麼開的舊寶馬鑰匙給我吧。”
我很想念我那輛紅色的路虎,可那輛車同樣在我爸名下,也被拿去抵押了。
似乎聽到裡面傳來李嬸焦急的聲音:“宋先生你怎麼了,胃又疼了?”
“我沒事,”宋澤峰平靜地說。
我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在車庫發動車子時,看到宋澤峰也從裡面出來了,他一個人開車的話會開那輛白色的越野車,但現在他乘坐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就婚前用來接我上下班那一輛。
我有兩秒鐘的恍惚。
後來還是發動車子,迅速離開了宋家。
……
兩天後,四季如春大酒店。
一到時間,外面的記者就如潮水一般涌了進來,很快就擠滿了整個大堂。
今天,宋澤峰在這裡舉行新聞發佈會,正式公佈東盛合併到恆意,成爲恆意子公司的事實。
我以宋太太的名義坐在宋澤峰身邊,看着宋澤峰西裝革履,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款款而談:
“歡迎各位媒體朋友來到今天的發佈會現場……衆所周知,原東盛集團董事長馬今東先生是我的岳父。從去年開始,岳父大人感到身體逐漸不如當年,他鄭重地委託我代管東盛,尤其是上個月,岳父突然病倒,他正式提出公司合併,這纔有了東盛歸於恆意的舉動,從這個月開始,不再有東盛集團,原東盛集團正式命名爲恆意東盛……”
下面有記者問:“宋總,請允許我冒昧問一聲:我們收到小道消息,說馬今東先生的一切財產都用來抵押東盛之前的債務了,可有此事?還有,他現在住院了,是不是因爲受到了打擊才病倒的?”
宋澤峰淡淡地笑了笑:“在兩家集團合併前,已有相關部門查到了東盛集團的財務漏洞,岳父大人爲了不連累其他的高層,他主動用自己的私人財產抵消了債務,不存在受到打擊,這一點我的妻子馬如意小姐便可以跟大家解釋。”
隨後,宋澤峰看着我,示意我可以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