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去後,老婦就關上了門,房間裡又陷入了陰暗。
張姨坐在安月的對面,沒有說話。
安月看着這個不過五十多歲就蒼老的像七八十歲的婦人,心中百味雜陳。
張姨過去也是媽媽身邊的人,從小看着她長大,對媽媽忠心耿耿,安月出生以後,也把安月當作親生孫女一樣看待。
她有個兒子,但是是個傻子,一直沒結婚生子。
白雨一直把她當成最信任的人來看待。
直到三年前,就在安月的案件正在和法院僵持不下的時候,張姨受了安修傑的好處,跟着捏造事實,被白雨知道。
被揭穿的那一天,張姨自己劃破了臉頰向安月賠罪。
那個時候安月雖然有罪,但是張姨要往她身上捏造的罪名卻是莫須有的,且差點致安月與死地,被揭穿後本來要被逮捕。
白雨不忍心,把她保釋了出來,
後來她才知道,安修傑是挾持了她的兒子威脅她,張姨走投無路,只能妥協。
可憐人必有可憐之處,但是白雨怎麼能原諒一個陷害自己女兒的人,對她的信任漸漸消散。
安月剛出獄的時候,沒見到她,以爲她已經離開了安家,後來也是偶然聽說張姨還在安家,只是自願跑去守花園。
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不與人交流。
“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問問你,三年前,江宛如是不是來找過我媽媽。”安月定睛看着張姨,她知道她一定知道江宛如。
張姨的混沌的眼睛猛的收縮了一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安月地小臉逐漸被陰影籠罩。
她等着張姨的回答,只是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卻始終不願意說話。
“張姨。”
安月沉聲道,這樣的語氣和這樣的安月張姨是第一次見到,她忍不住往離安月更遠的地方坐了坐。
“我不知道。”過了這麼久,張姨終於開口講了第一句話,聲音喑啞的不像個正常人。
“你不知道?據我所知我剛入獄的時候你還是陪在母親身邊的吧,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這樣的回答安月顯然分毫都不信。
張姨不願意看安月目光炯炯的眼睛:“我不知道,別問了。”
安月倏的一下站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張姨,你知道我受了三年的牢獄之苦嗎?我的媽媽受了三年的委屈和白眼,這些你都知道吧?”
張姨的表情有些破裂。
“這三年裡我沒睡過一天好覺!剛進去的時候我每天都害怕,提心吊膽着有沒有欺壓我,今天會不會有人在我的飯里加髒東西,膽戰心驚着有沒有人在我睡覺的時候對我動手腳,第二天早上我在一個陰暗潮溼無人的角落醒來,我沒有一天過着像人的日子……”安月字字珠璣的講訴着她在牢裡的日子。
從她出獄以後,別說別人,就是連楚南風和媽媽那裡,她都不曾提過一字她承受的這些痛苦。
終於在看到每當快要揭開一層真相的面紗時,每每受到阻攔時忍不住了。
“我每天要在太陽底下勞碌,一時不察怠慢了還要吃打捱罵,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張姨終於站起來拉住安月的手。
“小姐……”
安月覺得有些累了,靠着牆。
“張姨,你該知道我當年是被冤枉的吧,我不需要您出來指證什麼,你只要告訴我,江宛如是不是來找媽媽過?”
“沒有。”張姨惜字如金。
安月很快的捕捉到她表情裡的不對:“那媽媽呢,是不是去找過江宛如?”
“小姐,你別問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張姨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想伸手去抓住安月的手臂,卻被安月一把撒開。
或許是身體太過虛弱,安月並沒有用力,張姨一下坐到了地上。
安月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她沒有伸手去攙扶,她不像白雨那樣善良心軟。
一個兩個的,她,蘇伯伯,所有和當年的事有牽連的人,都央求她不要再查了。
“憑什麼?”安月冷聲道,清冷的聲音險些凍住這個小木屋。
張姨有些呆愣的看着安月,過去會依偎在她懷裡撒嬌,惹了白雨生氣會來討她幫忙的小姐終究是長大了。
“憑什麼不問?任由着所有人把所有的髒水都往我身上潑嗎?”
“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小姐……”
安月打斷了她的話:“夠了,不必跟我講這些。”
不管是因爲什麼,她知道她難以從張姨的口中撬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不管什麼原因都阻擋不了我,你不說便罷,我自然有法子能知道,那些所有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個花園角落的小木屋,本來是她探聽的最好的途徑。
但是張姨不說,那她也不再勉強,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對這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江宛如。
她會有辦法讓江宛如開口說話,無非就是事後被陸慎言報復,這些她不在乎,反正都習慣了。
“小姐,你信我一次,別再追查這件事了,他們太過殘忍,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就當我求求你了小姐……”
這可能是她過來這麼久張姨說的最多的一次,安月轉過身。
“他們?他們是誰?”安月追問,卻看到張姨驚恐地連連搖頭。
“我不知道,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張姨搖着頭後退,害怕的不能自己。
安月還想逼問,遠處漸漸傳來白雨的聲音:“小月,小月你在哪呢?”
她看了看手錶,自己已經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白雨找不到她肯定會擔心,她無意讓白雨知道這些事。
安月深深的看了張姨一眼,走了出去。
她也覺得以江宛如的頭腦和本事,一手促成這一切過於困難,她的背後一定有人,便是張姨口中的“他們”。
這件事比她想的還要複雜許多,真相被團團迷霧圍繞着,但她絕對會一層層剝開。
“媽媽,我在這兒!”直到遠離那個小木屋,安月才向着到處尋找她的白雨招收。
白雨聽到聲音才放下心來,朝着聲音方向走來:“你這孩子,怎麼一聲不吭跑到花園來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