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茜茜良久纔回過神來,壓抑着幾近崩潰的神經,訥訥說道:“……金先生,我能不能把你的話理解成——你正打算與小倩談一場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
“當然。”多鐸一面微微頷首、一面頗爲讚許的牽了牽嘴角,一副恭敬卻略帶傲然的模樣。
剖其心理,恭敬是因爲於茜茜神似其嫂,傲然則是因爲那位“嫂子”並非正室。根據滿清皇室的禮制來看,兄長的妾室地位低於衆兄弟,平日逢面也該由嫂嫂向小叔行禮,也許“前世”這對叔嫂便是一副嫂嫂謙卑大度、小叔驕傲而不失敬意的樣子吧。
話說現代男女關係早已不同於古代的“非禮勿視”,戀愛、同居都是極爲正常的社會現象,既然這位“金先生”已經表示會認真對待感情,那旁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茜茜的表情顯得有些呆滯,敢情還沒能緩過那口氣兒,虞小倩卻終是掙脫了窘迫的鉗制,猝不及防的喊了一句,“茜茜你別聽他胡說,我跟他八字沒一撇,連曖昧也不曾有過,更別說婚嫁什麼的了!”
於茜茜聽得這話,端的打了個激靈,彷彿抓到了問題核心,趕忙端直了脊樑,目光銳利的望向多鐸,說:“金先生,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這下倒輪到虞小倩後悔起來了,她本是想清澄一下事實,哪知道攪亂了本已混亂的局面。多鐸不悅的瞪了她一眼,不急不躁的說道:“目前看來,確然是八字沒一撇,原由我已經說過了,是因小倩要求我習得一門營生的本領……”末了,憤憤的說道:“男人大丈夫竟對一介女子耳提面命,我這般待她難道還不夠麼?”說話間一副人所不能忍的表情。
二位姑娘傷神的對視了一眼,再也沒了與之應對的力氣。
……
於茜茜的二度拜訪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雖然多鐸的概念有點不大正常,但人看起來還是挺正常的,加之相貌生得人模狗樣,身材又倍兒棒,話說得頭頭是道,也不見得腦子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對小倩的誠意很是令人滿意,無人逼婚便土得掉渣的談婚論嫁,讓人不知道說啥好……
哪怕小倩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能任由於茜茜帶着滿意離去,除非她願意留她繼續“家訪”。
臨走前,於茜茜告訴小倩,由於在檔案室碰到了付柯怡,於是才牽出了一大羣探病的人來,於茜茜隻字不提備案簿上有無“新聞”,小倩也不便詢問,只好抱着僥倖心理,稀裡糊塗的送走了她。
隨着房門緊閉,室內趨於了絕對的安靜,多鐸起身倒了一杯溫水,合着藥瓶一起放到茶几上,對小倩說道:“你該吃藥了,先把藥吃了,完了我有話要說。”
虞姑娘恨不能他遞上的是一碗黑漆漆的中藥,如若這般,尚可小口小口的磨蹭半天,哪像西藥這樣“不解人意”,只需兩個動作就搞定。
她愁眉苦臉的服下了藥丸,神色抗拒的嘟囔道:“我好想睡覺,鬧鬧哄哄的過了一天,比上學還累。”
多鐸哪能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立馬口氣不善的喝道:“忍着!待會再睡!”說罷頓了一頓,眼見她沒逃也沒跑,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覺着你待人處事有問題,先是弄出一個不共戴天的死對頭,再是冒出一個長輩一樣的好朋友,這隻能說明一點,你完全沒爲周遭的人際努力,聽憑自然,隨心所欲,是友是敵,全憑天意,是這樣吧?”
小倩不料他會提及這碼子事,更不料他的分析會如此犀利,他一語道出了她人際關係不良的原由所在,不禁令人有些不好面對。
“……嗯,差不多吧。”虞姑娘表情訕然。
“你不打算改變麼?”多鐸一瞬不眨的瞅住她不放。
“你以爲我想啊?我就這性子,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還能怎麼樣……”虞姑娘一副耍賴的口氣。
“你若願意嫁我,便不成其問題,女人原本無須交際,自有男人掌控全局,不過你若是堅持要我找到一門營生的本領,那麼我暫時是娶你不得的,是以你得自己打理人際,改變是必須的。”多鐸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這是變相的逼婚……”小倩鬱悶的喊道。
“你就臭美吧!”多鐸重重的翻了個白眼,“若不是我這麼倒黴來到了現代,哪會跟你這種不識好歹的女子扯上干係!”
“我怎麼不識好歹了?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有什麼問題?”虞姑娘皺皺眉頭爆發了,“哪個女孩能接受你那種跳躍式的感情?你的溝通方式是半夜摸上人家的牀!你所謂的愛意是一大篇叫人聽不懂的謬論,你從頭到尾給我的感覺都是在戲弄人!我拜託你,就算現代很無聊,也請你不要戲弄我這個無辜的人!”
“戲弄?我怎麼戲弄你了?”多鐸怨憤的高喝了一聲,“我還要怎麼待你纔算好?”
“別跟我說什麼買鹽、帶鑰匙,或是像獵狗一般聽令的謬論!那種表白我聽不懂,那種示好我享受不來!”
“那你到底要如何?”多鐸七竅生煙的豎起了眉頭。
“麻煩你平時放下尊駕做個平常人,偶爾朝我扮扮小貓、小狗或怪獸,總而言之,就是像任何一個陽光的男人那樣,在追求女孩子的時候表現可愛一點!”
多鐸神態悲涼的僵了半餉,不太確定的問道:“我沒聽錯吧?你剛纔說,希望我能扮貓、扮狗……”
虞姑娘愣了一愣,說:“那不是關鍵,關鍵是……是要像正常人一樣,有正常的戀愛過程,唉,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因爲我沒談過戀愛……反正,總之,我覺得,談婚論嫁的前提必須是兩個人很恩愛甜蜜,而非一男一女加在一起準備湊合着過日子!”
多鐸似乎不大明白,挑起眉梢看了看她,“……恩愛?甜蜜?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所指的恩愛和甜蜜大抵無關風月吧……”
虞姑娘臉色微微蕩起了紅暈,瞥着不知名的地方說:“那是當然,你以爲我像你那麼色啊……”
“那你所謂的恩愛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就是扮扮貓狗?”君不免眼含惶然。
“算……算是吧。”虞姑娘頗爲羞赧。
如此看來他二人總算是有些登對了,一段奇遇聯繫了兩個異類,一個是號稱愛新覺羅家的情聖,一個是清純到白癡的女學生;一個以爲看上誰就娶回跨院生一堆孩子就叫情聖,一個以爲有人肯爲了她扮貓扮狗就是恩愛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