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讓接到聖旨後回去與範素雲道別,二人以及小鵝雖然在智伯處呆了將近三年,但豫讓一直以住宅簡陋爲由,沒有娶範素雲過門。事實上,智伯在這裡給豫讓住的房子比以前顯然好多了,只是比起範素雲在範家做小姐時的房子還是有些差距。
這次,範素雲有些生氣地說“豫讓,我看上你的不是豪宅大院,不是萬貫家財,當初你一無所有時,我不同樣對你是敬重有加嗎?我是在乎你的人品才華,在乎你是否真的愛我。所以,如果你真的愛我,這次出使魏氏回來,你就必須娶我,否則我只能理解爲你不喜歡我,那麼從此,我就帶着小鵝離開你了。”
豫讓一聽急了,他當然是非常喜歡範素雲的,趕忙發誓道:“素雲,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鑑,我只是擔心你跟着我受苦受累,畢竟你是千金小姐出身,而豫讓只是一介布衣。不過你既然把話說到這裡了,我向你保證,這次回來,一定娶你過門,我們三人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第二日,智伯和範素雲親自送豫讓上路,智伯心裡明白三卿的脾氣,一個個都是血氣方剛,好勇鬥狠,生怕一句話說不好,對豫讓不利,於是一再叮囑:“先生此去,無論成與不成,皆不必與他們爭執,智伯只盼先生平安歸來。”
豫讓望着智伯,內心十分感動,道:“主公放心,豫讓定不辱使命,安全歸來。”
豫讓走後,範素雲對智伯道:“大人,素雲有一事相求。”
智伯問:“素雲姑娘有何事?儘管道來。”
範素雲一下跪在智伯面前,哭着哀求道:“豫讓回來,請大人賜豫讓豪宅一座,良田百傾,香車一輛。我這樣要求並非豫讓貪財,也並非我貪財。而是若沒有這些,豫讓就不會娶我,望大人成全!”
智伯一聽趕緊扶起了範素雲:“好好,一定一定,豫讓之功,完全應該得到上述獎賞,豫讓也多次告訴我,他的許多妙計,都是受你啓發。不用等他回來,我現在就賞賜你和豫讓一座豪宅,待豫讓歸來,我親自主持爲你們完婚,怪我疏忽,竟然沒有想到關心先生的生活問題。”
豫讓來到魏氏封地,見到了魏恆子。豫讓以晉國欽差大臣的身份威嚴地道:“奉大王旨意,魏式大夫魏恆子接旨。”
魏桓子跪下接旨。其實,他對於晉國國君早就不放在眼裡了,但禮儀上,晉哀公畢竟還是國君,因此還得行跪拜之禮。
豫讓開始宣讀晉哀公旨意:“寡人登基已有三載,南方吳越相繼稱霸。我大晉卻在諸侯爭霸中碌碌無爲,寸功未建。爲使我大晉重振先王文公之威,稱霸於中原。特令智、韓、魏、趙四卿各獻封邑一萬戶,以彰顯各位愛卿忠義之節,欽此!”
一聽說是要土地,魏桓子立即明白了,什麼國君的旨意,分明就是智伯的意思。於是憤怒地起身道:“欽差大人,如今天下誰不知道,現在晉國的國君不過就是智大夫手上的傀儡,他不過是假借國君之名,爲己謀私利罷了。”
豫讓笑道:“魏大夫,話可不能這麼說,如今四卿說白了還是晉國國君的臣子,作爲一國之君,所管轄的土地尚不如一個卿大夫的。這不合周禮吧?諸位大夫能有今天的地位名譽以及榮華富貴,不都是仰仗先王晉文公的恩賜嗎?如今國君衰落,想讓各位大夫捐些土地,這種要求也不過分吧?”
魏桓子明白,若講周禮道義,自己顯然不佔理。但是就這麼把土地交出去,還是心有不甘,於是繼續反問道:“不知智伯大夫是否也捐了土地?”
豫讓一看魏子口氣變軟了,知道有門,語氣懇切地道:“智大夫身先士卒,已經捐了一萬戶,韓大夫也緊隨其後。魏大夫,請容在下說幾句肺腑之言。您捫心自問,僅靠魏式一族能否敵得過齊,楚,秦,越等諸侯強國?”
魏恆子猶豫了一下,道:“不能!”
“既如此,我們晉國各大夫就應該團結起來,不要再互相攻擊,互相爭鬥,這樣我們纔可以擁有一個無比強大的晉國,然後稱霸於諸侯。晉國強大了,諸位的榮華富貴,不也就保住了嗎?而諸位若總是這樣互相猜忌,互相傾軋,晉國必將分裂。以後各位將獨立面對其他諸侯強國。我斷言,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諸位將一個一個被別的諸侯國兼併。想當年,武王封了八百諸侯,而如今還剩多少?一個個小國都被消滅了,前不久,連吳王夫差也被越王勾踐消滅了。而我們晉國一直延續到現在,甚至還常常稱霸於諸侯,不就是因爲我們國土遼闊,人口衆多嗎?難道諸位大夫就甘心把這樣一個好端端的晉國毀掉,然後自己做一個二流諸侯等着被消滅嗎?”
魏桓子被豫讓這番慷慨激昂,誠懇務實的話說的無言以對,甚至有些心動了。但是,要他交出土地,心裡總是有些彆扭和不舒服。只好繼續推諉道:“欽差大人的話,言之有理。但此事事關重大,待我與家臣好好商量一番,明天答覆欽差大人”。
魏桓子安排豫讓住到了驛館,召集了幾位家臣和將軍,把晉國國君索要土地的事說了一遍。一位將軍頓時勃然大怒:“這些土地是我們和範式等晉國叛逆浴血奮戰得來的,別說一萬戶,就是一寸土地也不交。我看主公幹脆反了算了,別老看智伯的眼色,我們願尊主公爲王,成立韓國。”
魏桓子搖了搖頭反問道:“我何嘗不想建國,成爲獨霸一方的諸侯?可是當前形勢不允許啊。諸位想想,我們要是建國,便成了晉國叛逆,到時候,其他三卿必然會藉此機會聯合攻打我們 。請問將軍,以我們的實力能敵得過三卿聯手嗎?”
將軍頓時語塞,退到一邊。
魏桓子嘆道:“哎,可是土地交了也讓人不甘心啊,若不交又恐被他們找到聯合討伐的藉口。諸位,爲之奈何?”
這時,家臣任章道:“主公,依我之見,還是交了吧,交了有以下幾個好處。第一,我們交了土地,肯定不會成爲衆矢之的。如果大家都交,那我們以後乾脆就團結在一個強大的晉國之下,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第二,我們交了土地,就會麻痹智伯,智伯就會驕傲。倘若他以後總是這樣爲所欲爲,他反而會成爲其他三卿聯合打擊地對象,到時候,誰滅亡誰還說不定。因此,我建議交土地,我們先躲過這一劫,且看看趙氏的反應。”
魏桓子子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同意了任章的建議:“如今之計,也唯有如此了。”
第二日,魏桓子便拿出一萬戶地契,交給了豫讓,鄭重其事地道:“這是一萬戶的地契,以表達我魏式家族對於大晉的忠心,望豫讓大人在大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豫讓雙手捧過彷彿有千斤之重的地契,充滿感動地道:“多謝大人慷慨解囊,魏大夫對我大晉忠心耿耿,天地可鑑。我大晉稱霸中原,指日可待也。”
豫讓拿了魏氏一萬戶的地契後,回到了智氏封地,向智伯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