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猜到了解藥所在,馬上向雷公公打個眼色,示意他快快派人去將“解藥”保護好送來。
甘遂伸個懶腰道:“不必去了,太遲了。”
皇帝變色道:“什麼意思?”
“三個月沒接觸過解藥,便一切都晚了。還剩兩個月,你可以好好享受這剩下的一點時間。”皇帝的臉色越難看甘遂的笑容便越歡暢。
皇帝身上的“連理枝”只要沒了解藥性命便最多隻剩一年,如果三個月內重新接觸解藥還有救,現在卻是太晚了,就算把悅妃留下的畫像整個吞下去也沒用。
“娘 親常對我說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不明白阿姨爲什麼偏偏就喜歡你,爲了你放棄自由自在快意恩仇的好日子跟你進宮受烏龜氣,更不明白她爲什麼到死還執迷不 悟,給你留下生路。不過孃親也說過,你早晚會背信棄義,遲早會有這一日。”甘遂毫不留情地繼續刺激皇帝的神經。
皇 帝渾身發抖,顫聲道:“一定有辦法的,小彌,你得了你母親的真傳,一定可以解了我身上的毒,只要你替我解毒,我什麼都答應你……我始終是你的父親,這些年 對你們母子也照顧有加……”慌亂之下,他已經忘記了用“朕”這個高貴的自稱,這大半年來,他快被這種怪病折磨瘋了,再顧不上什麼尊嚴體面。
“照顧有加?”甘遂一字一字道,彷彿聽見什麼天大的奇聞。
皇帝急切道:“你母親能當上魔教教主,你能夠年紀輕輕當上武林盟主,總是得了我的助力吧?我、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哦?是誰故意挑我娘練功的緊要關頭,將阿姨的死訊送來的?”甘遂笑得溫柔。
“那是意外,如果我早知……”皇帝急急辯解。
“你早知我娘那時最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派人收買了大長老,在最合適的時候,打傷了四大護法,硬闖進我孃的閉關之地,將阿姨的死訊‘及時’送到對不對?”甘遂慢吞吞打斷他的解釋。
皇帝說不出話來,他怕甘青蘭得知妹妹被人害死在宮裡,會不管不顧前來報復,壞了他的大事,所以故意令她走火入魔,無法外出報仇,事後再寫信百般安撫許下不少好處,將事情平息下來。
他一直以爲這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甘遂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甘遂的聲音透着森寒之意,仿如自幽冥中傳來:“我娘走火入魔之後,沒能撐過十年,早早就去了。我一直在想,死的爲什麼不是你?如果不是孃親記掛着楊珩,想要我完成她的雄心夙願,你以爲你能活到今日?”
皇帝被他話裡的恨意刺得哆嗦了一下,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咬牙道:“那你們今日來是什麼意思?”
甘遂側頭,疑惑地反問道:“不是你要見我們嗎?”
皇帝氣結,眼珠一轉,改對楊珩道:“你想辦法替我解毒,你就是太子!”楊珩終究在他身邊多年,雖然父子關係說不上親近,可他的性子不似甘遂狠辣無情,從他身上下功夫,還有點希望。
“這件事當年就答應我母妃了。”楊珩不爲所動。皇帝現在舊事重提,用來當救命稻草,只說明一件事,他由始至終沒把對悅妃的承諾當回事。
“而且我說過,兒臣想要的並非太子之位。”楊珩微微一笑,看着皇帝道。
皇帝一怔,忽然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顫巍巍地伸手指着他道:“你、你莫非……”
“兒臣要的是你的皇位。太子今日立了,明日可以廢,有什麼意思?父皇你未免太小看兒臣了。”楊珩一臉平靜地說着大逆不道的話。
皇帝正待發作,忽然聽見外邊傳來響亮的鑼聲,有太監尖聲叫道:“火火寢宮後面,快叫人來救火!”
寢宮後面,那不正是存放悅妃與甘青蘭畫像的地方?
皇帝原本想着就算甘遂不肯出手解毒,將悅妃的畫像交給宮裡延請的名醫聖手好生琢磨,說不定能將解藥研製出來。
如果畫像被燒燬,那就真的連着一線希望都沒有了。
雷公公也想到此節,揮手讓另外兩個親信太監趕快去探清情況。
皇帝面如死灰,不用看都知道,甘遂與楊珩既然出手,又是在他全無防範的情況下,必然已經成功得手,更可怕的是,這火不遲不早在這個時候燒起來,分明是在向他示威
試想皇帝寢宮範圍內,他們說要什麼時候放火就什麼時候放火,這代表什麼?
恐怕他們就是要下手殺了皇帝也並非多難的事。
“你們究竟想怎樣?”皇帝兩眼發紅地死死瞪着楊珩與甘遂,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楊珩與甘遂對望一眼,轉過頭來道:“父皇放下俗事,退位安心當個太上皇,好生將養身體就是了。”
皇帝不說話了。楊珩也不催促,起身行禮告退:“父皇慢慢考慮,兩個月時間,想必是夠了的。”說着頭也不回就與甘遂一起轉身而去。
雷公公想上前拉住兩人,可也知道無用,眼看着兩人走到寢殿門前,忽然聽見皇帝一聲大喝:“慢着!”
兩人腳步一頓,皇帝沉聲道:“楊珩,我死了你以爲你就能安安穩穩坐上我的位置?我可不止你一個兒子!”
楊珩沒回頭,聲音平靜而堅定:“不過多花點功夫罷了,這十幾年兒臣都是這麼過來的。父皇覺得就他們可以威脅到我?”
這十多年皇帝說是爲了保護他而疏遠他,他爲此吃盡了苦頭,嬪妃宮人的冷嘲熱諷,兄弟的欺凌侮辱,還有羣臣的輕慢……無數次死亡威脅他靠着自己一一化險爲夷,一點一點積蓄實力,時至今日,他根本已經不再需要皇座上那位高貴“父親”的幫助。
今日到來,不過是想讓他得個明白罷了,他如果願意主動退位讓賢,那可以省卻自己不少功夫,如果他堅持權位重於性命,那就讓他抱着皇座下地獄去向母妃請罪吧。
緩緩拉開寢殿的大門,楊珩毫不遲疑與甘遂二人大步走了出去。
寢殿外吹來一陣夾雜了泥土腥氣與細細雨粉的冷風,將寢殿裡薰香與草藥的氣味吹散了一些,可惜卻並沒有帶來屬於春天的生機與清新,反而爲空曠的寢殿平添了幾分森冷陰寒。
皇帝茫然環顧這座瀰漫着死亡腐朽氣息的宮殿,忽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斷斷續續如垂死夜梟的絕望悲鳴。
“朕養的兩個好兒子好好啊甘青蘭、甘碧麝,你們好手段生的好兒子好好好”皇帝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雷公公一邊大聲叫人進來伺候,一邊扶住他給他順氣。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無奈,當年的事,他是有限的幾個知情人之一,沒想到原來世間真有因果循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楊珩與甘遂並肩往宮門方向而去,不少宮女太監見了退到路邊低頭行禮,暗暗奇怪與六殿下並肩同行的會是何人?按說以六殿下的身份,除了幾位皇子以及朝中有數的三五重臣,實在已經無人有這個資格。
出了宮門,兩人坐上馬車就往六皇子府去,他們這樣高調進宮,不知會驚動多少人,尤其甘遂是打着名醫的招牌隨楊珩同去的,想必其餘幾個皇子已經緊張起來,馬上就要召集各自的幕僚商議對策,找宮裡的內線探聽消息了。
馬車在一衆護衛的簇擁下緩緩而行,車上兩兄弟相對無言,剛剛與皇帝徹底攤牌,就算這兩人都是殺伐果斷之輩,也不免心情動盪難以平靜,於是不約而同將眼光投向窗外。
路上的行人商販遠遠看見皇子車駕就已經避讓到路旁,幾個賣花的農人挑了擔子站在街角探頭探腦往這邊看來,甘遂望見他們腳邊那些裝滿了各色鮮花的籮筐便忍不住想起白茯苓,神情頓時柔和不少。
楊珩難得看見他眼中露出真正的喜悅之意,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怎麼?”
甘遂掃了他一眼,故意更不加掩飾地露出一臉思念之意:“苓兒她很喜歡花,每次收到漂亮的鮮花便會笑得格外開心。”
楊珩問話之前已經猜到能讓甘遂露出這般表情的,多半與白茯苓有關,聽他這麼說也不意外,笑笑回道:“是嗎?難怪百里山上會有那麼多不同品種的花圃和花樹林,她陪我去過好幾處遊玩。”
甘遂眯了眯眼睛冷聲道:“我說過幾次了,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你未來的嫂嫂。”
楊珩心裡一緊,面上卻不露半分端倪:“她心甘情願答應嫁給你?”
正正戳中要害,甘遂頓時陰了臉道:“你這是逼我殺你?”
一定是那小丫頭跟楊珩說過什麼她不想嫁他於是找楊珩訴苦?
不會的,小丫頭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她答應他的事,至今都沒有哪一件反悔了的。他如果爲了這事跟她發脾氣,那就中了楊珩這混蛋的計了正好給他機會乘虛而入。
甘遂慢慢緩下臉色道:“老老實實當你的皇帝,你比我清楚,苓兒她絕對不會入宮爲妃的。”
楊珩暗暗捏緊拳頭,不斷對自己說道:沒關係,白茯苓年紀還小,她只是一時被甘遂迷惑罷了,她很快會明白甘遂不適合她。
他要做的是儘快讓自己強大起來,起碼等到將來白茯苓回心轉意時,他可以有足夠的實力庇護她照顧她,使她不必忌憚甘遂的糾纏威脅。
他這麼想並非全無根據,甘遂的複雜身份,還有喜怒無常與殘忍嗜殺的性情,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並非良配,白茯苓就算一時被他迷惑,早晚有一天也會受不住離開他。
不是他爲自己的情場失意找藉口,白茯苓拒絕他的理由一直都只是介意他的身份罷了,他覺得她會選擇甘遂,原因恐怕並非只是喜歡他那麼簡單。尤其上次在奉水城外船上的一番對話,更讓他認定白茯苓與甘遂的關係,內藏某些不爲人知的秘密。
想到這裡,楊珩微笑着對甘遂道:“你就只會把殺人掛在嘴邊?你敢不敢試試不用要挾手段,讓苓兒自己選擇要跟誰一起?我敢說,就算她不選我,也絕對不會選你的。”
甘遂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心裡明白楊珩說的是真話,他確實不敢讓白茯苓自己選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將她綁在身邊,以確定她是屬於自己的,不會在下一刻消失。
越看楊珩那張笑臉便越覺得討厭,甘遂一言不發舉掌轟開車門一閃身已經跳到了路旁一間商鋪的屋頂上,幾個起落不見了蹤影。
附近見到這一幕的百姓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纔是有個人從皇子的車上跳出來嗎?莫非是刺客?
楊珩揮了揮手打發掉前來詢問的侍衛,拉上車門繼續前行,脣邊的笑意幾乎掩飾不住——看來自己這位大哥對白茯苓也很沒有把握啊……
皇帝在宮中堅持了一個多月,終於在四月初正式傳旨宣佈退位,並立楊珩爲新帝,登基儀式定在八月初一。
皇帝擔心楊珩騙他,一旦得了他的遜位詔書就會不顧他的死活,所以特地吩咐欽天監將登基吉日推到了八月,詔書中更言明是楊珩苦心於民間覓得神醫,他要好生調理身體頤養天年,感念楊珩的孝義以及在寧安河災禍處理過程中的能力,所以才特地提前傳位於他。
如果真如甘遂所言,他性命只能到四、五月,那楊珩放任他重病身亡,名聲就會十分難聽,而另外幾個沒能奪得帝位的皇子也有足夠理由與他爲難。
楊珩並不介意他這點小動作,正是代替皇帝臨朝聽政處理國事,一邊讓人準備登基事宜,一邊派人送信往海州,邀請白家人八月前去參加他的登基大典,並頒下聖旨召前內閣首輔白常山回京復職。
負責宣旨的欽差在海州足足等到六月底,才見到了遠航歸來的白家人。白家一家人商議過後,決定一起隨白常山赴京,白商陸則留在海州主持海上商貿等等的相關事宜。
白茯苓已經決定正式將白家生意的中心轉移到南方來,這個從幾年前就開始準備,如今已經萬事俱備,時機成熟,正需要白商陸這位大管事坐鎮。
一家人照舊是慢吞吞地邊玩邊走往京城而去。
天氣日漸炎熱,爲了避暑只在早晨與黃昏時分趕路,每天只走不到幾十里路,到達京城一帶已經是七月下旬。
這日早晨起來走了一段,中午就在官道旁的茶館休息,預計到下午太陽西斜時在啓程,正好趕上城門關閉前進入京城。
這一回京裡沒了那些煩人的親戚,就算白常山原本的府邸還未收拾好也可以住到林平子的國公府或是陸英的將軍府去,不必再到城南的雲雀山別院。
只不過白家人不想鬧出太大的陣仗,所以也沒有通知林平子與陸英他們的具體到達時間。
白家上下停留的茶館,碰巧就是上次進京時到過的那一家,白果替白茯苓倒了茶,瞄了一眼茶亭外的官道,低聲咕噥道:“我記得上次有人在這兒給小姐送花來着……”
白茯苓微微一怔,想起當日的情景,只覺得恍如隔世。
那時她根本不知道海浮石的真正面目,幾枝粉嫩的梅花一句對不起就將她哄得心花怒放,什麼怨氣都忘得乾乾淨淨,如果她早知道後來會發生的那些事,只怕看到那些花就笑不出來了。
正在出神,忽然見一個小姑娘手上握了一束不知名的嫩黃色花朵走了進來,還未進門就聽白果高聲叫道:“站住不許進來方海快來看看這花!”
上次在北關城外遭遇迷魂花暗算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現在看見有人拿着鮮花經過就心驚肉跳,唯恐又是來下毒的,本來很浪漫風雅的一件事,在白果心目中已經成了恐怖襲擊的代名詞。
小姑娘被白果的尖叫與緊張態度嚇得眼淚汪汪,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一副隨時要哭的可憐模樣。方海連忙走過去,小心接過那束花,確定只是普通花朵正想拿去給白茯苓,小姑娘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這下子輪到方海手足無措。
這小姑娘是茶館老闆的侄女兒,老闆聞聲趕來,看看方海又看看自己侄女兒,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指着方海道:“他、他搶我的花。”
這下方海尷尬了,白果乾笑道:“這花不是別人讓你送來的嗎?”
小姑娘用力搖頭。
白茯苓好氣又好笑地白了白果一眼,讓她瞎緊張,結果自作多情擺了個大烏龍!
白果訕訕地摸出幾顆糖果塞給小姑娘道:“沒事沒事,哥哥是看你的花很漂亮,所以想拿來看看,吃糖吃糖,別哭了。”
方海背了個大黑鍋,無奈站在原地接受茶館老闆與那小姑娘的詭異目光。
小姑娘抹乾淨眼淚,看叔叔向她點頭,於是大膽接下白果遞來的糖果,花也不要了,一溜煙跑回後面去。
方海拿着那束花走上幾步送到白茯苓面前,低聲道:“小姐,花給你吧!”短短几個字他像是憋足了全身力氣才吐出來的一般,一張清秀的臉紅通通地十足一個喝醉了就的醉漢。
白茯苓只當他是因爲誤搶了小姑娘的花所以尷尬彆扭,接過花笑着打趣道:“第一回當搶花賊,欺負小姑娘,感覺如何啊?”
方海哪裡答得出話,低頭退到一邊不吭聲了。
虛驚一場,大家嘻嘻哈哈地取笑白果草木皆兵,沒人注意到方海偷眼看見白茯苓捧着那束嫩黃色花朵時,臉上一閃而過的甜蜜與黯然。
白醜後來跟木佩蘭坦白了女兒曾經在出門辦事時被甘遂派人劫持,失蹤了一日的事,木佩蘭笑着拉過被人取笑得面上無光的白果,安慰道:“我們的小果子做得對,你們都不許笑了,出門在外,原本就該小心謹慎一些。”
她是白家的當家夫人,既然開口爲白果說話,其他護衛丫鬟自然不好繼續嬉笑,改爲向白果“暗送秋波”,白果也不是好欺負的,一人一個大白眼還回去。
小狸花歪着腦袋打量白茯苓手上的花,又看看方海,大概是記得方海曾經在它病弱時照料過它,而且也是時常出現在主人身邊的熟人,所以舔了舔爪子,很給面子地沒有撲上來大肆破壞。
白茯苓心裡驚奇,摸摸它的腦袋笑道:“壞貓,原來你還知道區別對待啊。”
小狸花喵嗚一聲,甩了甩尾巴,一副不屑解釋的驕傲模樣。
這一場小風波很快就被大家拋在腦後,白茯苓隱隱有些失落,她記得甘遂曾經說他要到京城辦事,莫非他已經離開了?
下午時白家人再次整裝出發,日落時分抵達京城南門,門前一側等待進京的百姓照舊排了長長的隊伍。
白常山將諭令叫到老家人白側耳手上,吩咐他前去與守城官兵交涉,白側耳捧了諭令下車,沒走幾步就見城門方向就跑來兩個管家打扮,但明顯來自不同府邸的中年人。
他們似乎互相認識,一起上前來行禮問道:“請問尊駕可是白常山白閣老的家人?”
白側耳點了點頭,一眼看見兩人袖口上所繡的圖案,還有林字與陸字頓時明白過來:“兩位是忠國公府與陸大都督府的?”
陸英的官銜是正二品都督僉事,之前因爲是鎮北大將軍,所以京城這裡也習慣用大將軍府來指代他的府邸,如今他卸下鎮北大將軍的職位已經兩年有餘,再這麼稱呼多有不便,讓有心人聽了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白側耳跟在白常山身邊,見慣了這些事情,所以開口便十分注意。
兩個管家齊齊點頭,左邊穿一身褐衣的是陸府的管家,右邊穿一身青衣的則是林府的管家,都說是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有他們帶路,白家一行很快便進了京城,前往忠國公府,陸府管家拜見過白家幾位主人後,便飛快回都督府報信去了。
城東忠國公府所在的大街仍是那麼繁華熱鬧,不過好幾座府邸門前貼了封條,白家人坐在車上心中感觸不一,不過兩年人事已經翻新數輪,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傲然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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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生死契闊
忠國公府景物依舊,主人林平子卻不在家。自從楊珩正式掌權起,林平子、陸英等之前被刻意閒置的人都被再次起用,兩人一個負責統管御林軍,一個管理戶部,都是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得到消息說白家一家已經進京,紛紛快速交待清楚手頭事務趕了回來,白茯苓他們行李物品還未完全收拾好,陸英與林平子便先後到了。
分別兩年多再見,雖然時有通信,也不及親眼看見對方那麼歡喜,陸英當晚也留在國公府過夜,大夥兒一起暢敘別後的生活。
林平子與陸英爲着各自的目的早早就被楊珩拉上了賊船,這兩年表面上投閒置散鬱郁不得志,實際上暗地裡替楊珩幹了不少事情,到如今也沒什麼可藏着掖着的了。
陸英還是那副沉着穩重的可靠大哥姿態,林平子的變化要相對大些,以前風騷浮誇的做派收斂了許多,多了幾分深沉成熟的大丈夫氣度。
白茯苓看着嘖嘖暗贊,這傢伙現在站出去,迷倒的女人絕對比從前多,竟然在京城兩年都沒有談成親事,真是神奇啊!京城裡的小姐太太們眼睛都瞎了不成,竟然放過這樣一尾賣相絕佳,身家豐厚的大金龜?她記得他之前很受歡迎的啊,媒人只差沒把門檻踏平了。
不過仔細一想又明白了,這兩年在大多數人眼中,林平子這個年輕俊俏的國公爺被皇帝猜忌,隨着六殿下失勢成了一個前途不明、空有爵位的大閒人,京城裡那些勢利眼當然不肯拿女兒來冒險。
白茯苓打量着陸英與林平子,這兩人也在打量她,林平子變臉一樣露出一副花癡相,嘖嘖讚歎道:“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表妹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迷死人不賠命啊!”
白茯苓揚起小臉哼聲道:“果然你在京城待了兩年,連嘴巴都笨了,這都多少年前的陳腔濫調了,還好意思拿出來用,難怪你至今討不到老婆!”
林平子馬屁沒拍成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道:“誰說我討不到老婆,我要娶了老婆,是祁國所有小姐閨女的損失好不好。”
白茯苓爪子一伸就去揪他的臉皮:“我看看你皮都厚成什麼樣了!”林平子大驚,急忙掩面而逃。白家上下嘻嘻哈哈大笑起來,連陸英都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只是當林平子背向衆人,眉頭卻緊緊擰了起來,臉上只剩下憂愁——白茯苓的模樣明媚悅目,但看在他眼裡卻似是盛開到極致的花朵,也許在下一刻就要黯然飄落枝頭,她的早夭之相沒有分毫改變,而且從眉宇間的氣息看來,大限已經極近……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
肩頭不知被誰用力拍了一下,林平子渾身一顫扭過頭去,就見白茯苓站在身後,笑盈盈道:“就算自慚形穢也不用躲着不見人,我不扯你的臉皮就是了。”
林平子驚魂稍定,努力想扯出笑容,無奈心情沉重,笑起來的樣子比哭更難看。
白茯苓與他相處多年,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心裡實在惦記她面相與陽壽的事,壓低聲音道:“別想那麼多,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林平子以爲有轉機,臉色頓時撥雲見月,拋開心事像從前一樣勾着她的肩膀低頭壞笑道:“白果說小姐跟那海浮石……嘿嘿嘿……”
白茯苓橫了他一眼,甩開他的胳膊道:“多管閒事,擔心你自己好了,你都一把年紀了,再不抓緊,人老珠黃了看誰還要你!”
兩人說說笑笑,看在白常山眼裡卻有些過於親熱了,他是考慮過讓林平子當他的孫女婿的,無論樣貌身份都相當般配,而且兩人據說“青梅竹馬”,白家這些人對 她的孫女兒順從貼服到什麼程度他是親眼驗證過的,如果白茯苓與林平子成親,雖然不便入贅,但這輩子絕對會讓白茯苓過得順心適意。
可惜這個想法早早就被兒子媳婦否決了,現在再看兩人言笑無忌的樣子,不免暗暗無奈。
白茯苓扯了陸英去看自己兩個弟弟,笑着誘哄道:“乖小豬,來叫哥哥!姐姐給你們找了全天下最厲害的哥哥,你們真是太幸福了。”
兩個小娃娃來之前就被她好生教育過,兩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看看白茯苓又看看陸英,張大嘴巴響亮叫道:“嘎嘎、嘎嘎!”
白茯苓對他們荒腔走板的叫聲大感丟臉,戳戳他們胖嘟嘟的小臉用力糾正道:“哥哥!是哥哥!再叫一次!”
陸英笑起來,白茯苓糾正了兩次,兩個小娃娃終於發出標準的一聲“哥哥”,白茯苓開心地在他們臉蛋上一人吧唧一口,然後抱起其中一個對陸英道:“你抱抱看,軟軟的好好玩的!”
陸英表情一僵,推辭道:“我不會抱,不小心傷着他們了怎麼辦?”讓他舉起國公府門前的石獸都比抱着這樣嬌嫩的小娃娃輕鬆。尤其他深知這兩個孩兒對義父義母一家的重要性,在他手上有個什麼損傷可怎麼辦?
白茯苓一臉的不以爲然道:“你當年不也經常抱着我到處去玩?”
陸英想起剛到白家那段日子,神情柔和如水,那是他一生最快活的日子……
木佩蘭正好扭頭聽了女兒的話,笑罵道:“你還好意思說,陸英那時不過十來歲的孩子,自己就瘦弱得很,還要整天抱着你到處跑,手臂拉傷了都不敢吭氣。”
白茯苓訕訕道:“我那時候也沒有很重啊……”她三歲時因爲長期病弱,看上去就跟個兩歲的嬰孩差不多,瘦瘦小小的胡柴棒,陸英當時雖然因爲長期吃不飽穿不暖瘦骨嶙峋,可是底子比她好得多,個子與白茯苓是天差地別,白茯苓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對他造成那麼大的負擔。
陸英遲疑了一下,伸手拍拍白茯苓的肩膀,低聲替她辯解道:“是我自己玩瘋了忘了活動手臂,不幹苓兒的事。”
木佩蘭嘆氣道:“你就慣着她吧。”雖然語帶譴責無奈,不過誰都看得出來,她不知有多高興陸英這樣袒護她的女兒。
當晚,一家人不分主僕就在花廳上飲宴,林平子被白阿五他們拉了過去灌酒,白家幾口子團團圍坐在一起吃飯,才上了第一道菜,外邊管家就急急跑進來稟報,說是六殿下聽聞白閣老返京,特地派了皇子府裡的內侍前來探問。
那內侍姓文,是楊珩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與林平子等都是相熟的,林平子整了衣冠出去相迎。
文公公一邊與林平子寒暄一邊走進花廳,見了白常山等人便上前行禮,態度十分恭敬,又吩咐同來的小太監送上一堆的禮品。
按照楊珩現在等同於皇帝的地位,原本不必如此,文公公現在走到誰家府裡,也只有別人給他行禮的份,不過楊珩的態度擺在那裡,文公公自然不敢自矜,平日對一般外臣那副愛理不理的淡漠姿態都收了起來,只在國公府裡坐了片刻,便告辭離開。
白茯苓跟楊珩沒大沒小慣了,不覺得這有什麼,白常山卻知道這是楊珩在向他表示誠意與重視,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一頓接風宴一路吃到深夜,衆人才各自回房休息,白茯苓回到房間便一眼看見窗邊小几上放了一盆曇花,玉白婀娜的花朵正在夜風中盈盈綻放,清香四溢令人迷醉。
跟着她進房間打算伺候她沐浴就寢的丁香與白果見了不由得嘖嘖讚歎,白果哼道:“平子那傢伙哄女孩子的本領越發精純了!”
這裡是國公府,外人要無聲無息將這麼大盆花送進來而不驚動任何人,難度極大,所以白果只當是林平子哄小姐高興,根本沒有考慮其他可能。
“咦?小狸花呢?溜出去玩了?”白果左右看看,發現惡貓不在,頓時放鬆下來。
白茯苓伸指輕輕觸摸嬌嫩潔白的花瓣,心知這多半是甘遂送來了……他人一定就在京城,今晚十九就要摸上門來。就不知道小狸花被他弄到哪裡去了?如果小狸花在,這盆曇花多半現在已經成了殘花了。
放在是從前,白茯苓一定很擔心小狸花的安危,不過現在嘛……甘遂討她歡心都來不及,斷然不會傷害小狸花的,所以她也沒有急着去找貓,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然後上牀睡覺。
果然當夜她睡下不久,某大魔頭就無聲無息潛了進來,發現她還沒睡着,更得寸進尺地脫去外衣鞋襪,躺到她身邊將她牢牢抱住。
深深吸一口懷裡美人身上的馨香氣息,甘遂低聲埋怨道:“你怎麼這麼久才進京,讓我好等。”
白茯苓枕着他的手臂,懶洋洋道:“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甘遂對她不緊不要的態度十分不滿,不過忍住了沒發作,低頭在白茯苓臉上一陣亂親。
白茯苓不堪其擾,只得將臉埋到他懷裡,圈住他的腰不說話。
“京城這邊只等那小子的登基大典完成,我就可以離開,最多再過幾個月,我就不用忙別的,到時候只忙你我的親事。”甘遂因爲她的主動親近心情迅速好轉。
“幾個月?”白茯苓有些茫然地重複道,沒有了下文。
幾個月後,她多半已經入殮下葬了……
甘遂看不到她臉上覆雜的神情,低聲在她耳邊訴說自己的計劃:“你喜歡在京城舉行婚禮還是在百里山,海州也不錯……無華山武林盟也可以。”
最後一句,帶了小心翼翼的試探意味,自從那件事發生後,武林盟成了白茯苓不願提及的“禁地”,甘遂拿不準白茯苓現在這樣究竟算是原諒他了,還是另有想法算計。他很希望能夠搞清楚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卻又怕真搞清楚了會讓他無法承受,所以只能這樣偶然試探一下。
“我還沒有原諒你!”白茯苓的聲音模模糊糊的。
“你總有一天會原諒我的!”甘遂像是在賭咒:“你會一輩子陪着我,我會對你很好,讓你再也不會想離開我!”
白茯苓沒有答話,張嘴在他胸口上用力咬了一口。
第二天,忠國公府外多了不少勳貴朝臣家中的管事前來送帖子拜望白常山,林平子請了白側耳坐鎮,一一客氣答覆。不少管事趁着來送帖子的機會,暗中向府中下人打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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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國公府裡的傭僕都是精挑細選過的,而且全數是由京城外白朮管理的那條小村子裡出來的人,旁人很難從他們嘴裡探聽出有用的消息,一個個都是失望而回。
不過京城裡不知多少雙眼睛看着白常山纔回到京城,文公公就親自上門送禮問候,傻子都明白接下來風要往哪邊吹了。
白常山在京裡當了幾十年的官,交遊廣闊,門生故舊、同僚部下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就算他再如何刻意低調,有些應酬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白茯苓發現,爺爺雖然偶爾會露出疲態,但很快又精神奕奕地規劃起復職後要做得種種大事,她更覺得,讓爺爺回京城來發光發熱是對的,而且爺爺遠在京城,她有個什麼,要把消息暫時瞞住也比較容易。
等兩個弟弟長大一些,可以拉住他的衣角撒嬌頑皮,即便他知道自己的死訊,傷心悲痛的時間也能短些兒。
另外她也尋了個機會對林平子說了自己的事,林平子一時不能接受,發了狠要辭去一切職務專心在家研讀家傳相書,非要找出個破解辦法不可,白茯苓勸了又勸,幾乎說破嘴皮子,林平子還是堅持己見。
“生死有命,我這十五年都是向菩薩借來的,再要勉強也是無益,我已經活夠本了,也沒什麼遺憾,你們越是放不下我,只會讓我越加難過,死也死得不安心。”白茯苓苦笑道。
林平子狠狠捶了一下書房的檀木書桌,平生第一次對白茯苓粗聲粗氣道:“你能活下來就大家都開心,爲什麼你早早就放棄希望?既然能夠借十五年,爲什麼就不能再多借五十年、一百年?”
白茯苓怔了一下,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人到五更,何況她現在根本見不到閻王判官、地藏王菩薩,就是想求也沒處去求……
而且,林平子還真說對了一點,她確實從來沒想過如何爲自己續命,從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在十八歲大限之前完成救助萬人的宏大工程。
她從來沒見過林平子這麼黑着臉疾言厲色,更別說大聲兇她,白茯苓沉默了一陣,悶悶道:“我確實沒想過如何爭取多活幾年,從一開始,我就在爲那一日做準備,我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真讓我再活五十年,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了……”
林平子無語,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你可以與你喜歡那個海浮石成親,可以生兒育女,怎麼會不知該怎麼過日子,你平常都是怎麼說我們的?你讓我們一個個人 要學好一技之長,要學會賺錢學會怎麼過日子,要奉養父母生育孩兒,要多做好事,努力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你自己呢?”
白茯苓側頭想了想,輕聲道;“成親生子……我沒想過要過這樣的日子……”這是真話,就算是她有意找海浮石借種產子,爲的也只是給父母留個念想,讓他們有所寄託,而不是想像普通人那樣,繁衍生息、承繼香火,享受天倫之樂又或是與最愛的人折騰一愛情結晶。
“你就捨得下把你當命根子的父母?”林平子沒詞了。
“舍不下。不過如果我要留下,那就是逆天而行,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不想將他們拖下水。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平子,爹孃和我都已經接受現實,你就不要 再爲我勞神了。命相命相,先有命然後有相,命早已註定,相因命而生,就算我現在將臉毀了,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白茯苓平靜道。
如果不是父母又生了兩個弟弟,她現在一定會爲了這事爲難得要命。還好,父母現在有了新的重心,她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地藏王菩薩爲了讓她安心所以特地賜下神恩,扭轉了父母終生無子的命運。
人不能太過貪心,能夠像現在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林平子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心裡還抱了一絲僥倖罷了,聞言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像霜打過的茄子,蔫蔫地沒了精神。
“這件事,你不要對其他人說,我不想他們現在就開始爲我擔心難過。”白茯苓交代道。如果可以,她很希望林平子也不知道,她已經讓爹孃很傷心,不想再把其他人拖下水了。
林平子要死不活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楊珩的登基大典密鑼緊鼓地進行着,同時他花了大量精力在朝中人事安排之上,一些先前靠着另外幾個皇子上位的官員被一批批掃落馬下,楊珩這一年多來表面上是在寧安河賑災,暗裡也沒有放棄對京城重地各種人事消息的掌握。
他故意露出空子,讓一衆兄弟以爲皇位有望,他也被皇帝變相驅逐流放,於是人人急着施展渾身解數搶佔山頭,而由於大皇子、二皇子的長年鎮壓,其他皇子能夠 掌握的人脈資源十分有限,大好機會放在眼前,不免任人唯親,各自爭先恐後將自己的親信以及新近拉攏到的官員往要害職位塞。
偏生經過兩年前那次除夕叛亂,朝中空缺的官位甚多,一時間滿朝文武大換血,新官上任良莠不齊,加上幾個皇子之間存了互別苗頭的心思,手下官員也忙於互相傾軋,使絆子、告黑狀無所不用其極,把朝堂弄得烏煙瘴氣。
這種情況下,這些官員留下的小辮子自然不小,楊珩一直有派人暗中觀察留意,收集證據材料,現下便派上了用場。
先是把吏部一衆官員全數換上新班底,請了白常山暫時兼理吏部事務,然後便將因皇帝重病尚未覈定的京官考績提調出來重新審覈,考覈材料不完整的統統發回再次覈實。
人人皆知楊珩是要將那些趁亂上位的官員清掃出去,但是現在人家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下一屆領導人,而且登基大典都即將舉行了,這次又挑了個這麼好的藉口,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重點是楊珩在民間有極高聲望,在宮內有安泰公主支持,名正言順由皇帝親自下旨欽定的繼承人,更有白常山率領一羣老臣、重臣鼎力支持,無論在朝在野實力人望都遠遠蓋過了另外幾個皇子。
這幾個月來每做什麼事,無不佔着大義道理,讓人無從反駁。
沒人會甘心曾經擁有過的東西被輕易剝奪,明的不行,還有暗的,短短几個月裡,楊珩遭到的刺殺已經多達二十多次,次次化險爲夷。
楊珩本人沒什麼意見,答應保護他安全的甘遂不耐煩了,尤其是白茯苓到了京城之後,他恨不得每天晚上都摸到國公府去過夜,哪裡還有心情跟刺客們折騰?
於是他忍無可忍走到楊珩面前直接建議道:“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要不方便公開對付那幾個廢物,不如我來動手,斬草除根!”他口中的廢物指的 正是其餘幾個皇子。楊珩搖了搖頭道:“朝堂不是江湖,暗殺手段並非皇者之道,我總不能看誰不順眼就找人去將他殺死,這樣朝廷就要徹底亂套了。”
“什麼皇者之道,說到底不過成王敗寇罷了,你莫非就不想殺了他們?與其浪費時間力氣去找光明正大的理由收拾他們,倒不如什麼廢話都不說,只要死無對證又有誰能說你什麼?”
楊珩知道勸不服他,也不着急生氣,轉過話題道:“父皇的病情可能控制得住?”
甘遂冷冷一笑道:“放心吧,他現在的情況,撐上三五年不成問題,你可以安心裝你的孝子賢孫。”
楊珩看着他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幸好他對帝位並不熱衷,否則與這樣一個嗜殺成性又太過強大的冷血魔王爲敵,實在是件可怕的事情,可不知爲何,心底裡總有一片陰霾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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