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衝突導致第二天幾個主角的神情都有些詭異,白茯苓暗中拜託父親派人去確定楊珩的平安,然後一整天都待在父親身邊,不給海浮石親近說話的機會。
她有些生他的氣,不過更重要的是,她害怕。
海浮石看起來很正常,但她就是覺得他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氣那種,她纔不要湊上去當炮灰。
紫草昨日回來就曾提過濟困堂有事,她要暫時離開,所以今日一早就不見了蹤影。海浮石禮數周到地來請白醜與白茯苓啓程到武林盟總部作客,白醜猶豫了一陣,直到白茯苓扯扯他的衣袖示意,這才勉強點頭答應下來。
接下來兩天的路程,便在這樣沉悶怪異的氣氛中度過,白茯苓覺得很不安,她似乎預感到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又找不着頭緒。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說的就是眼下這種情況吧,不過父親一路同行,她也不好與海浮石過度親近以緩和關係,只得在心裡暗暗着急。
武林盟的總部在康州見葉城外五里的無華山上,見葉城乃是康州除了州府令仰城外最大最繁華的城鎮,往來此處的武林人士多不勝數,海浮石帶着白家父女,不願驚動太多人,於是也不在見葉城停留,一行人簡單掩飾了容貌驅車直達無華山下。
海浮石抹去臉上的易容僞裝,把白茯苓從車上扶下來,解釋道:“武林盟規定,所有人需在此處下馬停車,步 行進入山莊之內。這裡離山莊大門不過一里路,很近的。”
白茯苓咕噥道:“排場比皇帝還大……”
海浮石笑了笑也不辯解。
武林盟總部的山莊佔地抵大,這座無華山是開國太祖皇帝賞賜給有從龍之功的武林人士的,地位超然,這麼多年來由武林盟各成員不斷出資修葺擴建,論規模不輸京城皇宮,不過整體風格方面卻稍嫌凌亂。
不過也難怪,武林中人大都性格粗率,有資格在無華山動土的都是地位超然的大人物老江湖,他們一個個心高氣傲,自有一套想法,又怎麼可能遵循前人的風格辦事?
平日武林盟總部山莊,由各門派成員出資請專門的管家傭人打理,一些比較有實力地位的門派個人在山莊中甚至有自己的專屬院落。山莊裡至少會有武林盟的高級長老三到五人輪值坐鎮,解決日常事務。
這些在白茯苓看來,像極了現代的一些民間商業協會或行業團體組織,她一直以爲武林盟就是一夥烏合之衆,閒來無事聚集起來打架鬧事,現在看來,實在有些偏見了。
這股民間勢力不可小覷,難怪祁國皇室朝廷會把手伸到這邊來。以前還能通過各個門派乃至正邪兩道之間的紛爭糾葛達到勢力平衡,現在正邪兩派掌控權都落在了海浮石一個人手中,皇帝難免會坐立不安。
海浮石當上武林盟主、魔教教主不過幾年時間,根基尚淺,不在這個時候打壓一下他的氣焰甚至把他拉下馬,等他羽翼已成,皇帝便再也管束不住他。武林盟與魔教也會成爲他手中足以挑戰皇權江山的有力籌碼。
這麼說來,皇帝要收拾海浮石也是在情在理的事,換了楊珩登基,也不會改變這個大方向,白茯苓心裡有些不安,她很不願意看到這兩兄弟自相殘殺的一天……不過就她的陽壽而言,恐怕就算真有這麼一天,她也看不見。
早死早超生,真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好方法……
海浮石帶着白氏父女到來,在武林盟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最近這些日子,武林盟主有了一位貌若天仙且出自官宦豪門的未婚妻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在平州見過白茯苓的人更把她的容貌傳得天上有地下無。
尤其海浮石爲了她婉拒五雲門、吉州司徒氏、飛瓊宮以及前任武林盟主赤地榆提出的親事,更讓人們對這位白家小姐好奇得不得了。
衆所周知,五雲門等四家的小姐可都是武林中聞名的美人啊,而且個個背後都有名門大派又或是前輩高人撐腰,這白家小姐得美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年少英俊的武林盟主甘心放棄整座花園而單戀她一株鮮花,甚至不惜得罪這些名門大派啊
人家千金小姐送上門爲妾都不要,這海浮石莫非瘋了不成?還是因爲岳家太厲害,所以不敢造次?
武林中也有一些人娶了家道中落的官宦世家千金爲妻的,不過正得勢的名門高官是絕對不肯與武林中人通婚的,所以他們也沒幾個人見過真正的大家閨秀,這次聽聞海浮石把未婚妻與未來岳丈都接到武林盟來了,哪有不飛奔前來圍觀的道理?
白醜想到女兒與海浮石的事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十分不願女兒以海浮石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人前,名分之事不可以拿來開玩笑,就怕海浮石越來越認真,越陷越深,到時女兒想要抽身離開就沒那麼簡單了。
白茯苓卻覺得自己利用了海浮石,心中抱愧,所以現下能讓他高興便都隨他,白醜拗不過她,只道她真的心繫海浮石,無奈之下也不再攔阻。
一行人才踏進山莊就見面前的廣場上已經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有些是莊上的傭人僕從,有些則是在莊子裡輪值的武林盟中人。
白茯苓落落大方地站在父親身邊任參觀,海浮石主動向衆人介紹自己的未來岳丈與未婚妻,白醜雖然拉長了臉很不樂意,不過終究沒有出言反駁。
海浮石一邊與前來恭喜的人應酬答謝,一邊心裡暗暗奇怪,他今日故意提前說出要公開向衆人介紹他們身份的事,原以爲他們必會找盡理由推諉拒絕,沒想到白茯苓竟然沒有多想便答應了,還很快說服了神色不虞的白醜。
他記得很清楚白茯苓那一句“我又不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既然如此,爲什麼他們敢毫無顧忌地任由他公佈彼 此的關係?莫非他們以爲他的脾性好到就算把他耍了他也不會計較?
不可能啊……
一路要應酬的人太多,足足花了半天時間,纔算到了可以到住處去安心休息。
既然公佈了身份,那就是海盟主的家人,所以僕人們很利落地將白家父女的行李都送到了盟主的住處摘星嶺之下。
武林盟的總部也有類似一般分部的專供盟主居住的院落,同樣也叫正氣院,不過總部的就氣派多了,三進的院落,矗立在無華山最高的山峰摘星嶺之上,頗有點居高臨下,俯瞰衆生的孤高氣度。
摘星嶺三面環江,只有一條山路可供上下,被江水包圍的三面都是險峻非常的山壁,要想不走正道攀援而上,至少得有海浮石那樣的功力方可。
正氣院不但位置險要,院牆也高得離譜,遠遠看猶如鐵桶一般,不像居所,倒像是什麼軍事要塞一般。
所有人等未經許可不得踏足摘星嶺,鬼臼揹着白茯苓提着裝了小狸花的籃子跟在海浮石與白醜身後,鬼目則一人託着比她個頭大得多的一大箱行禮,沒事人一樣跟在最後一起往山上走。
白茯苓懶洋洋地手搭涼棚仰望了一番正氣院,評價道;“這武林盟主一定很招人恨,否則不用住處建在這種地 方,完全是隨時隨地準備被人圍攻剿滅的態勢啊。”
走在前面的海浮石身子一僵,回頭瞪了她一眼,目光兇狠中透着絲絲笑意,白茯苓知道他沒有真生氣,齜牙咧嘴回了他一個鬼臉。
白醜卻忽然插話道:“據我所知,這裡原本叫射日嶺,太祖皇帝將無華山賜給武林盟,因爲這山嶺名字犯忌,所以才改成了摘星嶺。”
海浮石點頭道:“不錯,當初武林盟將正氣院設在此處,其實也是不得已,實是要爲武林盟山莊中的人留下一處避難之所。這麼多年來,武林盟多次被襲,也幸得有這一處易守難攻的所在,才屢次能化險爲夷,避過太大傷亡。”
白 茯苓在北關城時也曾聽參叔等長輩把一些武林中的傳奇軼事當枕邊故事一樣說給她聽,其中就有關於武林盟幾次險些覆亡的經歷,當時聽了沒什麼感覺,要麼是武林 盟中幾大勢力互相傾軋窩裡反,要麼是魔教聯合衆多旁門左道大舉來攻,反正最後武林盟總是像打不死的蟑 螂一樣很快又活過來就是了。
這本年多來親身經歷的事,卻讓她明白這些都不過是表象而已,內裡恐怕暗藏着朝中勢力鬥爭甚至是皇帝與朝臣、地方勢力爭權奪利的影子。
再看那矗立於頂峰的摘星嶺,心裡便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白醜確定女兒與海浮石一起,不至於出什麼事……能出的事也已經出了,於是待女兒安頓下來後,便提出要離 開武林盟前去與父親妻子會合。
他這麼幹也是有心避過海浮石的提親,海浮石正煩惱有這樣一個大燈泡在,諸事不便,他肯主動離開是最好,只等他一走,看他如何收拾那隻無情無義的小狐狸
海浮石心裡轉了千百種可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殘酷手段,不過每次一想到要用在白茯苓身上,就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那個手,可要他就此放過白茯苓,他又極不甘心。
他被白茯苓的所作所爲激起了一股傲氣,再也不屑去追問探究她心中的秘密,她想對他使手段,那便由得她,他會用事實告訴她,所有敢將他當傻子一樣耍弄的人,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白茯苓察覺到海浮石偶然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十分不善良,不過如果父親繼續留在身邊,她又不好意思去與海浮石親近,不親近的話孩子怎麼生得出來?那她之前豈不是白忙乎了?
所以心裡雖然有些發毛,還是忍住了沒有挽留父親。反正她想海浮石總不至於見她爹爹不在就來虐待她的。
結果白醜前腳一走,海浮石就把白茯苓拖進房間,要將連日來所受的“相思之苦”一次解決,整得她大叫救 命。
正氣院裡的都是海浮石的心腹親信,自然不會有人不識趣地來救她,白茯苓一日三次地泡藥浴,還是消不掉身上的痕跡痠痛,最後還是海浮石見她臉色青白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太可憐,才勉強剋制了饒過她。
白茯苓窩在牀上足足躺了三日才緩過氣來,這日終於悶不住下牀走動,海浮石在花園裡見到她,便拉着她說要帶她去看聘禮。
白茯苓聽到跟婚禮相關的東西就心虛,不過也有些好奇讓海浮石這麼神秘兮兮的所謂聘禮都有些什麼東西。
海浮石攬住她的細腰就往自己的房間去,白茯苓心生警惕,停住腳步道:“你說好是去看聘禮的,其他什麼事 都不許幹”
海浮石笑得很壞:“其他什麼事?夫人說來聽聽?”
白茯苓瞪他:“你心裡有數,我不願意,你就不許動,不然我不理你了”她很悲哀地實在找不到什麼對大魔頭 有效的威脅,這麼幼稚的話說出口她都覺得丟臉。
海浮石捏捏她的腰道:“好好好,你答應我我才幹。走吧”
“我纔不會答應你”白茯苓撅嘴道。
進了房間,海浮石依次旋動博古架上的幾個花瓶擺件,過了一陣就聽見一陣機關運作的聲響,然後牀鋪緩緩移開,露出牀下地板上一個大洞。
“走吧”海浮石點亮油燈,拉過白茯苓沿着洞邊的樓梯往下走去。
山洞極深,他們沿着樓梯腳步不停足足走了近五分鐘纔到達一座巨大的密室,室內海浮石把油燈往側邊一放,點燃了一條細細的引線,很快石室內便依次燃起了十多支燈燭,室內的景物也清晰起來。
石室裡空蕩蕩的只有中間放了一套桌椅,正對樓梯的一面放了一個架子,上面堆放着不少書冊,還有藥瓶以及幾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海浮石帶着白茯苓走過去,道:“這個密室放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將它們都送給你作聘禮。”他一邊說一邊 從架子上取下兩個盒子放到桌上。
白茯苓覺得喉頭發乾。
可不可以別拿這麼貴重的東西送她啊?她受不起的……
217 我把最珍貴的給你
海浮石伸手在其中一個盒子的四個角上以特殊手法揪按數下,只聽輕輕的咔嚓一聲,盒蓋被盒子裡的
機簧彈了開來,現出一個烏黑晶瑩的玉印,大概有普通女子的拳頭大小,方方正正簡單樸實。
“這是神教教主信物‘曜天 玄玉印’,對神教的重要性相當於傳國玉璽之於一國之君,這種玄玉產於
極北冰原之下,稀少難尋,而且堅硬程度世所罕見,尋常人就算得到它也無法雕琢成型。數百年前神教幾
位創教祖師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纔製成此印。”海浮石一邊說,一邊將玉印取出放在白茯苓手心。
玉印極沉,白茯苓雙手合力才能把它穩穩拿住,印上只刻了四個字“令出如山”,除此之外再沒有任
何紋理刻痕,想必刻下這四個字也費盡了魔教衆多前輩的心力,不過他們刻得這四個字還真是實在得很。
“咦?!”白茯苓這次是真的驚奇了,捧着玉印左看右看,越看越覺得美麗又神秘。
“曜天 玄玉印的名字就是來源於此,冰原玄玉固然珍稀,這一塊更是珍品中的珍品,時間或許至此
一塊了。”海浮石輕笑着解釋道。
嘖嘖,如此說來,這魔教的信物別人想假冒也假冒不來呢!
不過一想到這玉印所代表的意義,白茯苓就覺得這印簡直沉重如山,連忙將它放回盒子裡,乾笑道:“這
麼要緊的東西,你要好好放着。”
海浮石目光一閃,似乎沒聽見她的話,伸手用類似的手法打開了另外一個盒子,這次白茯苓看到的就是一
塊手掌大小的普通白木牌,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繁複的紋飾,中間四個字“浩氣長存”。
“這個。。。是武林盟的信物?”白茯苓一看就覺得沒勁。
海浮石點點頭把木牌塞到她手上,她隨便瞄了兩眼就想放回去,心道:果然還是混黑道的比較有排場啊,
看人家信物就是稀世奇珍一樣。
海浮石看出她的不以爲然,取過木牌移到油燈的火苗上燒。
白茯苓一驚,道:“小心燒壞了!呃、這是假貨?”如果不是假貨,他怎麼捨得拿去當柴火?她就說嘛,
武林盟沒道理混得這麼差,這小木牌弄到街上去,估計賣兩文錢都沒人要。
海浮石笑起來:“放在這裡的,又怎麼會有假?看清楚了。。。”
白木牌被火焰燒過的地方慢慢變色,不是變得焦黑,而是現出一種猶如翠竹般鮮豔欲滴碧綠色澤。燒了好
一陣,綠色越發濃豔,而木牌除了變色之外毫無損。
白茯苓看的眼睛都直了,海浮石把木牌從火焰上拿開,交回她手上。
仔細看被燒的發綠的地方,那部分隨着溫度降低,顏色也逐漸淡了下來,恢復成本來的白色。
“這是什麼東西?很神奇呢!”
“傳說是海外仙島上的一種神秘植物,具體的來歷無人知道,據說是武林盟的創始人偶然所得,上面的花
紋是奇人‘天工聖手’根據木質的紋理所制,如果將木牌整個投入火中,可以看到紋理上露出‘忠正孝義
’四個顏色較深的字。”海浮石不厭其煩的解釋道。
白茯苓將白木牌放回盒子裡,笑道:“估計能夠把這兩樣東西弄到手的,古往今來就你一個了。”
“你錯了,是兩個。”海浮石把兩個盒子推到她面前道:“這是我給你的部分聘禮,有這兩個東西,雖然
不能說可以完全控制神教與武林盟,但是用它們公開頒下諭令,神教與武林盟的人都不敢隨意違背。沒了
它們,不管誰當上神教教主又或是武林盟盟主,都只能是暫代身份,名不正言不順。”
白茯苓苦着臉道:“你這不是害我嗎?我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你把這兩個東西送我,我不被人謀財
害命纔怪。”
海浮石哈哈一笑,攬過她溫柔道:“你不需要保護它們,你的性命比它們重要多了。我會保護你!將它們
送給你,只是想告訴你,我願意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此情此景,說不感動,那一定是個沒有心肝的,白茯苓咬咬脣,放軟身子投入他懷中。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害怕,偏偏她就像個吸毒上癮的人一樣,明知道不該,還是忍不住貪圖那一點銷
魂蝕骨的快樂。
海浮石不理桌上那兩個盒子,把白茯苓拉到架子前,指着上面的東西一一介紹,雖然不是真金白銀,不過
隨便一件拿出去,都有無數人願意傾家蕩產甚至不惜性命來換取。就這一架子東西,估計頂的上好幾座金
山銀山了。
白茯苓聽完卻沒什麼驚喜表情:“這些東西我都用不上!”而且拿出去很容易惹禍。
海浮石指指架子最下層兩個較大的箱子道:“還有兩個呢。”
“這是什麼?”白茯苓懶洋洋道。
“這一箱是我孃的遺物……”海浮石神情凝重打開左邊的箱子,裡面放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有
釵環首飾,也有衣物,甚至有海浮石小時候用過的襁褓與小衣服,針腳細密,不過以白茯苓見慣女紅高手
手藝的眼光看來,還是可以輕易看出製作這些襁褓衣物的人是個大大的生手。
堂堂一個魔教教主(就算當時還不是,身份也不會太低了),自己動手去爲兒子製作衣物,可見甘
青蘭對兒子海浮石是極好的。
海浮石取出一個卷軸緩緩展開,上面一個美麗女子巧笑嫣然,神情狡黠而明朗,穿着一身紫衣,坐
在崖邊一株探出去的松樹枝上,山風吹得她的衣袂飄飄飛舞,像是偶然偷下凡間的仙子一般靈動飄逸。
“這是你母親親年輕時的肖像?”白茯苓越看越覺得兩母子五官有些相似。
海浮石點頭道:“是的,孃親只留下兩幅畫像,另外一幅在宮裡老頭子手上。”
“你母親親真漂亮”白茯苓不吝讚美,難怪生得出這麼好看的兒子
海浮石一笑,將畫卷收起,合上箱子道:“這個,也是我給你的聘禮。”
白茯苓的心臟重重跳了兩下,垂下長長的睫毛,輕聲道:“這個纔是最珍貴的……”
可是她配不起……白茯苓忽然鼻子發酸,她恨死自己了,都是她的自以爲是,才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她簡直就是混蛋中的混蛋。。。
海浮石抱着她細細吻去她睫毛上懸着的一滴一滴淚珠:“別哭別哭,剩下這最後一箱你一定喜歡的
。”
他彎腰去打開最後一個箱子,頓時滿室生光,裡面滿滿的全是各種各樣的精緻珠寶首飾,粗略一看
,光鐲子就有十來對,有些是羊脂白玉的,有些是寶石鑲金的,隨便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就是有銀
兩也不見得能找到這樣珍稀的珍珠寶石與精妙手工。
白茯苓這方面的見識比這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多得多,此刻一看也不由得呆住了。
“這也是我娘留下來的,她說要送給她的媳婦兒。”海浮石得意洋洋道。
真是好大方的婆婆啊,這一箱子東西說是價值連城也不誇張,不過,也不是她該收的。
可是看見海浮石像個急着討大人歡心、想要獲得認可的孩子般興奮,拒絕的話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也不敢說。
此情此景,如果她敢對他說個“不”字,估計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白茯苓無可奈何,只得埋在海浮石懷裡不冒頭,以免被他看出自己的忐忑心虛。
所以,她也錯過了海浮石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與冰冷。
兩個人靜靜相擁了一陣,海浮石把白茯苓拉到桌子邊教她如何開啓兩個裝了魔教與武林盟印信的盒
子,白茯苓不想掃他的興乖乖學了。
石室裡的東西大多不能見光,所以仍舊放在原處,海浮石帶着白茯苓走出密室地道,回到他的房間
,又教她如何開啓地道入口機關。
這機關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造的,先進得出奇,竟然可以由使用者自己設定開啓機關的次序,也就是
說,博古架上用作牽引機關的幾個花瓶,哪個先轉動,哪個後轉動,可以由密室使用者自己選定。
海浮石把操作方式告訴白茯苓,便在她面前蒙上了眼睛,要她去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設定一遍。
“東西既然是給你的,自然應該只有你才能打開密室取用。”海浮石說得理所當然。
白茯苓拒絕不了,默默照辦,不過她把開啓的順序弄得仍與海浮石之前所設定的一樣——這樣有一
天自己不在了,他也依然能夠取用密室裡的東西,爲它們找到一個更合適更配得起它們的新主人。
弄完後,海浮石抱着她用力親了一口道:“好了,聘禮給你了,你就是我的了這機關如果強行開啓
,又或是轉動機關的次序連錯三遍,地道就會炸燬,想要拿裡頭的東西就難如登天了。”
白茯苓拋開心裡的苦澀壓力,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手上有神教與武林盟的信物,你是不是也要聽
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