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清逸篇 母戀

母戀

他只是一個嬪妃的孩子。母親不怎麼受寵, 在第二胎生了七弟後便病逝離開。小時候,依稀記得母親的樣子,長大了卻再沒有那音容笑貌的留駐, 唯有寧靜隨和是他印象裡最深刻的感覺。

王府建成, 搬出宮去, 同時也迎娶了王妃, 許老大人的獨女。執掌工部, 封了王爵,一切都如同前幾位兄長。連那些附庸而來的臣子貴戚,也如同前人般示好巴結。他人前笑着周旋, 嚴謹處理各種事宜,雖不出衆卻也無大的紕漏, 甚至對王妃也相敬如賓, 而人後獨處時, 流連湖畔水榭,靜靜一人, 雖平靜卻也寂寥莫名。越是忙碌,反倒越會頻繁的留戀水榭時光,似乎那裡能撫慰他自己焦躁的心情,堅持自己平和的心態。也許,因爲那裡的感覺像對母親的眷戀, 而懷念總是莫名的讓人難以察覺。

王府裡有個謀士, 他稱呼他林逑先生。那人是進士出身, 耕讀世家, 家道中落, 自薦上門。引進門來,最初只是爲了表示自己的納賢之心, 以禮厚待,也是因爲那人的確有些才能。然而,慢慢地,他覺得,這位謀士真的很厲害。因爲工部做事常常會和戶部扯上聯繫,不管是人員還是物資,往往都需要戶部的協調,而這位先生,能非常敏銳的覺察出究竟哪個環節哪個勢力在阻撓或者支持,而帶來的影響又會如何,一一分析,的確深有所學。

不過對於這位先生,他還是能看透的。那位先生付之以謀略權術,而他饋之以高官厚祿,各取所需。然而,等到水利案爆發,那位先生親自去兩湖之地收取證據時,一絲感動和認可還是有的,即便那位先生或許私心裡也有些爲自己的將來鋪展道路的意味。然而,很不幸,對於自己和他都是不幸的是——證據拿到了,而他卻死了。

若說這件事裡唯一有幸的是他死前還舉薦了一個才子,由薛安帶回。

帶來的人年紀很輕,面貌也很清秀,就算再是才子,沒有過多的經歷也並非能做到如何圓滿,出於對林逑先生的尊敬,也是因爲無法或缺的謀士角色,他很謙遜的拜爲上賓,甚至以學生自居。然而,多日後,當接觸慢慢增多,自己眼中的迷茫也越來越甚。因爲自己看不到,看不到這人對權力的慾望,甚至是對才能展示的慾望。或許有自信,或許清高,或許帶着不卑的氣度,然而不管是什麼,都不爲過,都只讓人看着舒服,而不是不快。自己能給的只有是未來的許諾,然而面前的人卻並不熱衷這些,甚至,這人更有種隱士的氣質,含而不露,內斂從容。那麼,這人又是想要什麼呢?自己看不透,看不明白,卻也莫名知道,這人也許與衆不同,也許非凡,卻也平淡。

湖畔水榭,因爲這人的駐足而變得更生動,好像很早就該需要這樣的一個人,一直一直斜倚欄杆,淡笑平和,靜看湖水,間或點綴以朱玉良言,卻又隨意好似閒話家常。依稀里,往日喜愛獨處的地方,變成了兩人而在的情景。恍惚間,對母親的懷念淡卻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人的優雅隨和,淡笑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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