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見到那張似嗔非嗔,妖豔的不像話的容貌,衛清羽心中一喜,急忙迎了上去,“你來了?”
第一次見衛清羽這麼熱情,花千影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心中似有幾分喜悅,又被他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纖美的不像話的手指,冰冰涼涼的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幾日不見,你倒是越發會討人歡心了。”
衛清羽也不在意他的動手動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這件事,我知道只有你能做到,我也知道你要什麼!”
花千影的眸子暗了暗,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卻被衛清羽死死的抓住了,視線不由得微冷,“你想要我放棄?”
“不是的!我從未想過讓你放棄!”
“哦?”花千影的視線定格在衛清羽與他交匯的手指上,輕輕的吹了一口,“你說我想要什麼?”
“你不過是想要報復素月!”
那隻手下一瞬便掙脫了衛清羽的束縛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以爲知道了我的秘密,就可以威脅我了?這麼心慈手軟的心疼這些玉虛宗的人,怎麼就沒有想想你自己?如何做我極樂宮的少宮主?”
想了,可有用嗎?
呼吸越來越困難,衛清羽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滄海上的一束浮萍,從來都不知道要飄向何方,明明答應了父親要不顧一切的成仙,可現在又要食言了嗎?衛清羽脣角緩緩的勾出一抹笑意。
這笑讓花千影有些恍惚,掐着衛清羽的手指竟然莫名的有幾分鬆動,眉梢蹙了蹙,最後還是鬆開了她,聲音卻冰冷的不像話,“我給你一個說服我的機會!”
衛清羽癱坐在地上,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談何守護誰,又談何什麼對得起對不起誰。原來一直看不清,任性到底的是自己。
忍着嗓子的不適乾咳了幾聲,衛清羽輕輕的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了出來。
花千影雙眸微微定格在那張合的紅脣上,心中莫名的煩躁,他最是討厭這等被人看穿的感覺,可偏偏面對眼前這個小姑娘卻是有些矛盾,她也許是自己孤寂之中唯一的傳人。而且確實因爲她,自己的生活有了那麼絲絲的波瀾。好似比縱情聲色更是有趣很多。
至於銀鈴,那個女人怎麼會以爲她的後人就能彌補自己,怎麼就會以爲自己非他不可,自己只是恨了這麼久,不想失去這個好不容易找到了的樂趣。
花千影手指一彈,綠幽在他手指飄過,又潛伏了下去,這個世界上,他不確定還不會不會有這樣一雙眼睛,無論他的綠幽變成什麼形態都可以看得到。
如果她不阻攔。憑着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將整個玉虛宗千千萬萬的弟子都變成自己的傀儡,將那些自以爲是的正統道修都架空起來。
可現在她居然爲了這些人,向他屈服,花千影的神色都不斷的變化着。似乎已經神遊天外。
衛清羽說的口乾舌燥,將自己能想到的種種理由都說了,可是對方卻是依然是巋然不動,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個計劃,本來自己也可以對師兄說的,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只會是魚死網破,兩敗俱傷……如果花千影傷了,她相信極樂宮那裡,定然不會饒了秦夫人,自己儼然已經害她失去一個女兒了,不能夠害她在丟了性命了。
爹爹,就讓清羽自私一回,她只是捨不得,捨不得那等莫名的感覺。
“想法倒是不錯,你可曾想過要傳送這十幾萬的弟子,該耗費多大的靈石,修真千千界,我怎麼知道我傳送他們走了,他們不會在被傳送回來找我報仇!”花千影邪魅的聲音一下下的撞擊到衛清羽的心上,“如此,還不如將他們都殺個乾淨呢,再者你想將他們傳送出去,這些弟子如何會聽你的命令,就算他們都聽你的,你又如何保證玉虛宗的這些元嬰大能都聽你的?”
“不……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在給我半個月!”
花千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一腳將她踢在地上,“本以爲你又是一個我,可卻又不是……你的心不夠硬,外表再是強悍,心總是太軟了,極樂宮有你這樣的少主子,當真是我的憂患。”
看着花千影向外走去的身影,衛清羽覺得這一刻無比的手足無措,竟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依賴這個本不該依賴的人。
是她太渴求愛了嗎?別人給一點溫暖,就飛蛾撲火,到最後誰都救不了,誰都不相信她。
這個世界誰又誰信誰,自己又曾信過誰?
花千影的身影終於消失了,衛清羽心寒如冰,猶墜冰窖。
花千影站在衛清羽的房間之上,神識卻是未曾離開,有些事情只有經歷過纔會死心,修真的路上,誰都不是生來就是鐵石心腸,全都是一步步逼出來的,他甚至有些期待看到那個被逼瘋了的小丫頭了。
想要守護,卻是一次次失敗,該是什麼滋味呢。
那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孩子,是會自甘墮落,還是又是一副光景呢?
“你若是可以在半個月內完成這項計劃,我倒是可以替你負責傳送。”花千影冷漠的聲音從半空傳下,整個人也幾乎同時消失在玲瓏苑之中。
衛清羽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驚得有些呆住了,誰能想象前一刻還是身臨絕境,後一刻卻是柳暗花明,無論是秦夫人還是鍾秀殿裡的一切似乎都有希望。
遠處,終究與幾道探究的神識飄散到了鍾秀殿的附近,花千影與衆不同的氣息,到底是給玉虛宗的大能們帶來了一絲絲的危機。
門口處傳來陣陣異響,“師妹,你在裡面嗎?”趙風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衛清羽急忙收拾好了自己,從裡面應道,“師兄,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哦,我聽見你房間有動靜,想看看你睡了沒,九郎說好久沒有見你了。”
衛清羽急忙背過身擦了擦眼睛,“你們進來吧,門沒鎖。”
話音剛落,便聽門口吱呀一聲,衛清羽剛轉過身,便感覺前面撲來了一個小巧東西,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手往下一探,便摸到了一顆柔軟的小腦袋。
衛清羽微微笑了一下,“九郎……”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暖,牧檀君從她懷裡擡起小臉來怔怔的看着衛清羽,“娘子,不要丟下九郎,九郎好怕……子然哥哥說他活不久了。”
衛清羽撫摸着的手有些僵硬。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九郎好怕,爲什麼你要走那麼多天。”
九郎固執的聲音一遍遍的響起,衛清羽正愣着,她該要如何向一個小孩子解釋這麼多。
趙風雪有些同情的想要伸手去摸九郎,卻是被九郎躲開了,“我今晚要和娘子睡……”
趙風雪有些風化,看向衛清羽的眼神有些莫名,甚至還有些不滿。
“我……”
“你還是找個時間和九郎說清楚的好。”
“師兄,擔心我騙了九郎不成?”
“九郎畢竟小,我怕她將來會後悔。”趙風雪有些躲閃的撇過頭,和九郎相處了幾日,天曉得自己是多麼喜歡這個徒弟,可是衛清羽一來就得了九郎全部去的注意,心裡難免吃味。
看看死死拽住自己的九郎,衛清羽有些不捨,“師兄放心吧,九郎在我這兒不會有什麼事,再說他還小,我能做什麼。等找機會,我就會跟他解釋明白。”
“最好這樣!”趙風雪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可走到門口有頓住了,“這幾日,你不要出鍾秀殿,宛寧、淳于珊、張雪琪都是手帕之交,你這次讓宛玉吃了個悶虧,說不定這幾日就會找上門來。”
第一次聽到所謂的師兄的關心,衛清羽還是愣了愣。
衛清羽抱起地上的九郎,這孩子倒好像不怎麼長高一般,不覺得有些詫異。
“九郎跟姐姐去看子然哥哥,好不好?”
望着衛清羽的笑臉,牧檀君覺得從來沒有比這更能讓他溫暖的,就像是孃親一般,癡癡傻傻的點了點頭。
“九郎,真乖!”衛清羽在他鼻翼輕點了一下。
玲瓏苑的盡頭,衛清羽進入溫子然的房間的時候,他正斜斜的靠在牀榻之上,幾個侍婢遠遠地站着,他不允許她們靠他太近。
這些美婢看他可憐,又覺得他溫柔美貌,卻又這般病怏怏的,俱是對他心生憐憫,雖是躲得遠,可神識都注意着這邊兒。
顯然衛清羽的出現十分出乎這些人的意料。
衛清羽將九郎放在溫子然的旁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多久不曾有的親密接觸了,溫子然微微一愣,一直以來她都對上次的事情有心結,壓根就不想理會自己,如今也該都是看在九郎的面子上吧,不由得有些自嘲。
九郎天真的在兩個人之間不斷的徘徊,似是有些好奇。
溫子然看了看她猶豫的眼神,脣角微微一笑,“你有心事?”
衛清羽心中有些苦澀,這就是溫子然,他總是能夠憑着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神色,便能捕捉住對方內心的情緒,也總是這麼溫溫柔柔地讓所有的人都會倍感舒爽。
這種體貼和呵護,如果當初他不拒絕自己,自己當真還逃不過,視線滑過他的膝蓋,九郎已經沉沉的睡去,一切是那麼的恬靜。
門外的侍女們看着,卻是沒想要打破這短暫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