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不由的眉頭皺了一下,這個地方很是偏僻,方圓數裡內沒有村莊,這人是從哪裡來的?
這時正巧廚娘從外邊回來,手裡還拎着兩隻大鵝,走過那人身邊時狐疑地問道:“你找誰?”
這廚娘是本地人,說的一口地道的荊湖方言。
那人腦袋縮了回去,笑道:“勞駕,方老三可是住這邊?”
“沒這人,你找錯地方了。”廚娘說完自顧自進了門,然後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落了栓,一回頭見到徐子楨,趕緊福了一禮,然後往後院而去。
這事看着只是個小插曲,可徐子楨卻感覺有點不對勁,兩人的對話都是本地方言,他根本聽不懂,可大概意思還是能猜得出的,那人不是找人就是問路,但問題是離這最近的村子都得走小半個時辰,那人就算找錯地方也錯得太離譜了些。
吳乞買慢悠悠地走到他身邊,往大門看了一眼,輕笑道:“晚上你得小心些,看樣子這人是來踩盤子的。”
“你一皇帝居然也懂黑話?”徐子楨忍不住笑了,但是心裡卻計較開了。
吳乞買老來成精,這種套路他一眼就看得透,哪來這麼巧的找錯地方,分明就是有人心懷不軌,看這個宅子地處偏僻又造得豪氣,所以動起了歪腦筋,徐子楨沒碰到過這種事,但他那年代有電視,這種套路演過不知道多少了。
嘁,踩盤子?打算晚上來個入室搶劫?
徐子楨心裡有點好笑,這宅子裡看着人少,而且大多是女眷,可天知道這些女的有多大的戰鬥力,不說別人,光一個嬌滴滴的顏玉淙就足夠擺平幾十個漢子了,更何況還有個女性暴力大殺器蘇三,至於扈三娘就不說了,她老人家要是出馬,雙刀在手再配匹戰馬,來一窩山賊都不夠她一個人殺的。
可是他想是這麼想,還是留了個心,他拍拍手輕喝道:“十七。”
“家主。”暗處一個身影應聲而至,正是徐十七。
“找個人跟上去看看。”
“是。”徐十七應了一聲又消失不見,象根本沒出現過一樣。
吳乞買用一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徐十七消失的地方,說道:“你說你小子就這麼窩在這鬼地方又不出山,留着這樣的好手不是浪費麼?”
“給你就不浪費了是吧?哈哈哈,不給,就讓你饞。”徐子楨笑着攬住吳乞買的肩膀,“走吧,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喝酒去。”
“你小子,就不能對我客氣些?”
“好好好,老吳陛下,請。”
“……”
如今已是四月,天氣已經完全轉暖,後院的花草開了大片,紅的綠的很是好看,微風輕拂,連空氣都是甜的。
酒席就擺在了花園裡,共兩桌,家裡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全都入了座,徐子楨不講究那麼多規矩,家人和下人吃飯都在一起,今天也是一樣,連廚娘帶花匠都在,只爲圖個熱鬧,給自己的小女兒慶祝百日。
一頓酒直喝到了月上中天,夜已經漸漸深了,幾個孩子早已撐不住各自回屋睡去了,徐子楨和吳乞買還有家中的老花匠還在喝着,至於合剌,早在酒局開始的半個時辰不到就被徐子楨灌醉了。
巧衣溫嫺已經早早回屋,哄孩子睡覺去了,接着梨兒也抱着懷遙回了屋,順便把懷芊也一起帶了去,將顏玉淙留在了這裡,除了三個當孃的,其他女眷都還在邊聊天邊吃着,一家人其樂融融,在這暖春的夜晚顯得格外溫馨。
徐子楨喝得有點多了,說起話來舌頭都不太利索了,但是他還沒醉。
“老吳,我跟你說,這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嗝……開心,皇帝真沒什麼可做的,煩得一逼,事多還容易猝死,你瞧你,來我這兒不就……不就身體好了麼?”
吳乞買一把拍開徐子楨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笑罵道:“那是你小子怪胎,你出去隨便抓個人問問,看有幾個人不想當皇帝的?皇帝啊,隨心所欲,爲所欲爲。”
“屁,你隨心所欲怎麼不把小四給收拾了?”徐子楨斜着醉眼鄙夷道,“你要真能爲所欲爲就把他叫來,讓老子一刀咔嚓了他,你要辦不到就……就罰酒!”
“我……”吳乞買一窒,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砰的一聲墩下酒杯道,“媽的,老子還真辦不到,當初我想收他權時正是完顏荊橫行,我顧得了這頭卻顧不了那頭,尾大不掉,尾大不掉啊。”
“哈,所以我說還是老子最舒坦,你看看我,大房子住着,漂亮老婆娶着,兒子女兒養着,神仙日子啊。”徐子楨拍着吳乞買的肩膀大笑着。
旁邊衆人無奈的看着這兩人,也就是徐子楨這樣的活寶,不拿皇帝當皇帝,拍着肩膀噴着唾沫星子說話,這皇帝也不象皇帝,跟徐子楨自稱老子。
阿嬌也在座,她靠坐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上,看着這兩人的模樣,她忍不住捂住了額頭。
這兩人一個是她親哥,一個是她乾哥,所以現在最覺得丟人的就是她。
“你們兩個夠了,該睡覺就睡覺去,真是……”
阿嬌話剛說了一半,忽然旁邊圍牆上傳來一聲怪笑:“嘿嘿,如此美景如此夜,正該尋些快活事做做,睡覺又有何意思?”
“什麼人?”
老花匠率先站了起來,警覺地看向那邊。
只見月色下的圍牆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十幾人,每個人全都是黑衣黑褲黑布遮面,只露出一雙雙眼睛,閃着貪婪的光芒掃着院中的一衆女眷。
徐子楨側過頭,努力睜着醉眼看了看,傻呵呵地笑道:“喲,來客人了?你們怎麼……怎麼知道我家今天擺酒?”
撲通聲接連響起,牆頭那十幾人相繼跳下,手中俱都拿着刀,就這麼大剌剌地朝着酒桌圍將了過來。
爲首的黑衣人笑道:“看你也是個乖巧的,安逸地把值錢東西拿出來,不然老爺們讓你今天擺完酒明天擺靈堂。”
徐子楨醉眼蒙朧地看着他手裡的刀,憋了半天問道:“你們……是來打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