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你給我回來!”
秀兒沒來得及反應,其他人也都一樣,高璞君扒在箭垛上朝下喊的時候徐子楨的馬正巧跨出城門,在他身邊是黑塔似的燕趙,好歹不好意思地擡頭看了一眼,徐子楨則全當沒聽見,依然拉風地朝前衝去。
在他們身後是應天學院八百武生,他們沒騎馬,列成四條縱隊就這麼跟在馬屁股後頭跑,人手提一根齊眉棍,激動亢奮得象打了雞血。
高璞君咬着銀牙恨恨地罵道:“兩個莽夫……”
“是三個!”旁邊冷不丁冒出個聲音,等高璞君看清是自己小弟高寵時,那小子已經連蹦帶跳竄下了城去,還順手在城門守軍那兒“借”了杆大槍,撒開腳丫子追徐子楨去了。
高璞君又氣又急,轉身就往趙構那裡去,想叫他立刻派人將徐子楨截回來,剛走兩步卻被人一把拉住,回頭看去是溫嫺。
溫嫺的情商比她高,而且對當官的性情摸得比她透徹得多,她拉過高璞君,低聲道:“姐姐,你找康王殿下也沒用,反倒惹他不快。”
高璞君道:“那怎麼辦?莫非就這麼看着他們出去送死?那可是十萬金軍,他當是一羣山中嘍羅兵麼?”
又一人湊了過去,這次是寇巧衣,她微笑着勸道:“陣仗之事我不懂,但老公既這麼做必有他的把握,姐姐莫非真的相信老公前些時日是去……是去泡妞的麼?”
高璞君一怔,對啊,徐子楨這傢伙花心是不假,可他不會這麼缺心眼,明知金軍就要來了還去泡什麼妞,肯定是暗中去佈置防禦了,而且他以前是魯莽,但幾次都差點死了後就變得賊精賊精的,怎麼可能真的帶八百人去硬扛金人十萬大軍?
所謂關心則亂,高璞君號稱大宋第一才女,女子中論軍事才能無人能比,其實她如果靜下心來思忖盤算,城外那十萬大軍對她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偏偏出城迎敵的是她的夫君和親弟弟,眼下被溫嫺和寇巧衣這麼一說她才反應過來。
對,徐子楨是個愛賣弄**的傢伙,但他不會拿自己小命去賣弄**,他敢出城肯定是早有了完全的準備。
這麼一想通後高璞君頓時不糾結了,而是站在那裡看着城外,眉頭微擰猜測着徐子楨會佈下什麼局。
趙構現在卻糾結了,他打心底裡不希望徐子楨出去冒這個險,但是徐子楨看來胸有成竹,他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但徐子楨真的出城了他又後悔了,想叫人把徐子楨截回來又遲疑了起來,萬一壞了大計怎麼辦?
旁邊的張叔夜看得目瞪口呆,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他倒是聽說過徐子楨膽氣過人,數次以少勝多打敗強敵,可是傳說中也只說他幾千破幾萬,眼下卻是正經的八百對十萬,八百號人往對方大軍裡一丟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這……這也太懸殊了。
前幾天他對徐子楨的各種不滿一瞬間煙消雲散,他是武官出身,對有膽氣的漢子素來是敬佩的,徐子楨再怎麼樣,至少在抗擊金人面前沒有膽怯退縮,這點就夠了。
城頭上各種心思,而城外的金人大軍中,兀朮卻神色淡然,剛纔的失利帶來的怒火已經被他很好的控制住了。
忽列兒在旁等候多時,不見兀朮下領,只得繼續等着,眼看太陽越來越往下沉,已是下午了。
兀朮忽然開口了:“忽列兒。”
忽列兒趕緊應聲:“屬下在。”
兀朮眼望城門問道:“你可知爲何我令大軍集結卻又遲遲不動?”
忽列兒遲疑了一下,回道:“屬下魯鈍。”
兀朮看了他一眼,嘴角帶笑:“其實你已猜到了,是不是?你我情同手足,無須如此小心,想到什麼說就是了。”
忽列兒眼中閃過一抹感動,隨即又恢復了冷峻,點頭道:“殿下恕罪,屬下以爲,從古至今所謂的仙法妖法無非都是些障目之術罷了,這世間哪來什麼能抵禦大軍的法陣?徐子楨此言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兀朮讚許地點點頭:“不錯,接着說。”
受到褒獎的忽列兒更是激動,說道:“殿下按捺不動是想讓徐子楨自己心虛,若是如此宋人必先陣腳不穩慌亂起來,那便是我大軍從容入城之時。”
兀朮哈哈大笑:“你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是我讓你們不動卻有別的用意,那就是……我要讓徐子楨出城受死。”
忽列兒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應天府有多少守軍他們很清楚,要是徐子楨的神機營在倒還值得忌憚一下,可消息說神機營早隨着西遼大軍打去了遠在西方的哈密,徐子楨沒了這支最強力的隊伍,他還拿什麼抵擋我大金十萬大軍?我要是他徐子楨肯定就此龜縮城內不出來了,哪還會出城來送死?
他念頭還沒轉完,就見遠處的應天府城門喀喀響着打了開來,緊接着一身布衣的徐子楨騎着匹白馬衝了出來,在他身邊只有個黑大個,而身後一個宋軍都沒見,就只有幾百個提着木棍的毛頭小子。
“殿下英明,神機妙算!”忽列兒心悅誠服,念頭一轉低聲說道,“殿下,屬下以爲此時若再分兩路人馬奇襲那兩路,徐子楨必無防備。”
兀朮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也正有此意,聽聞大宋第一才女易之居士便在這應天府內,想來方纔正是被她識破了,只是她絕不會想到我又會沿舊路去襲城。”他只頓了一下就決定了,“宋人即便有眼線也只在左近,忽列兒,另選一萬步卒,先北再南繞道而行。”
“屬下領命!”忽列兒見自己的建議被採納,眼中難以掩飾的高興,應聲佈置兵力去了。
兀朮復又回頭來,看着馬背上一臉得色的徐子楨,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次的奇襲又會以失敗告終。
城頭上衆人神情緊張地看着徐子楨,忽然一個軍士衝上城:“報!瞭望球傳來消息,金人又分了兩路人馬繞着道往天渡馬圍二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