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又愣了一下,接着重重點頭:“好,這活我接了!”
從認識到現在,老彭已經充分確信了徐子楨的爲人,不光是連自稱從俺變成了我,更是大概知道了徐子楨的行事風格,不管怎樣,徐子楨都不會坑害自己人,所以老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而他愣的那一下只是因爲他眼饞了好久的火炮終於有機會給他上手了,但問題是他不會開炮啊。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海上的夜晚說來就來,轉眼就是星斗滿天了,但是船沒有停,依然用最快的速度朝北航行着。
那些黑火油是徐子楨早就讓卓雅採辦來的,儘管那地方是卓雅的叔叔掌管着,但依然花了不少銀子,再加上由李猛親自押送,千里迢迢送入中原,所以一直到現在,徐子楨才捨得用上。
不過現在徐子楨很滿意,因爲那些銀子花得很值得,如果直線航行的話可能天亮的時候就能到達北蘇州了,但是徐子楨卻下令航線稍向東北偏了些,因爲不敢保證金人會不會有漁船或是商船在近海看到他。
另外,徐子楨在離開揚州時心裡就已經有了個想法,而且是必須實行的,那就是恐嚇一番高麗人。
天矇矇亮的時候徐子楨就起了牀,站在船頭望着前方,那裡漸漸出現了一條線,那是陸地,是高麗的海岸線。
唐千跑了過來,他掌管着神機號的船舵。
“兄弟,差不多該折向西了吧?都開到高麗來了,咱們可別把高麗人嚇到了。”
徐子楨冷笑一聲:“我就是要嚇一嚇高麗人。”
他想到那次諸國使節參觀應天學院的事,那個小眼睛的高麗使節當時可囂張得很,雖然後來被嚇得服了軟,但當時似乎沒教訓過癮,今天就權當再來補一回吧。
對於高麗,徐子楨可沒什麼好印象,跟着金人屁股後頭來打大宋的秋風,狐假虎威的,而且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八百年後他們還把屈原孔子孫悟空都說成是他們高麗人,就衝他們這不要臉的行爲也得好好教訓一下。
“唐大哥,把船速降一降,順便叫兩兩他們準備。”
何兩兩負責着神機號的座炮,叫他的意思就是意味着要開火,唐千奇道:“你不會先把高麗打下來吧?”
徐子楨正色道:“我是那麼好戰的嗎?我只是看天快亮了,想叫高麗百姓起牀而已。”
唐千一臉愕然,但看出了徐子楨又在胡說八道,索性不再問,把何兩兩叫了來。
座炮很快就準備齊整,徐子楨一揮手:“方向左轉,右舷炮準備!”
傳令兵大聲重複,瞭望臺上同時令旗招展。
在唐千熟練的操控下,神機號在海面上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半圓弧,緊隨其後的天機玄機兩艦也絲毫不差地跟隨着。
“可惜可惜,船速還是不夠快,浪頭不高啊。”徐子楨本還等着看被船劃出十幾米的巨浪,但是卻失望了。
高麗沿海,地圖上高麗島左半邊那個凹陷處,那是高麗國都開京,也是高麗國最大的水軍駐地,足足有十五艘戰船和數千人,這時的太陽已經升起了小半,陽光打在三艘鉅艦上,蘊出一層聖潔的光芒來,再加上被巨大的船身激起的那一層層浪花,讓這三艘鉅艦看起來就象是從天而降似的,帶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味道。
而船中央豎起的那根高高的東西里正噴着一股濃濃的黑煙,從遠處看去象是火龍的鼻息,在船後拖出一條翻滾的黑色邪雲一樣。
水軍駐地的兵卒已經發現了這一幕,均被震撼到無以復加,他們這輩子別說看到,連想都沒敢想這世上會有這麼大的船,於是整個水軍營地上無數人涌了出來,然後張大了嘴看着遠處,腳下發軟,有種膜拜的衝動。
“好……好可怕!”
“這是天神的船嗎?”
“船頭那是神獸的金角吧?好厲害的樣子……咦?”
戴着寬斗笠的高麗水軍喃喃說着,也不知是自語着還是詢問別人,所有人都在遺憾鉅艦離得太遠,讓他們無法看得真切,可就在這時有人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爲時已晚。
何兩兩一揮令旗,喝道:“開火!”
轟轟轟……
一連串炮火聲響起,驚天動地,岸上的高麗水軍其實就是個擺設,與人爲善多年,哪見過這般陣仗,原本想要膜拜的雙腿終於徹底軟了下來,或是跌坐,或是乾脆趴伏在地,然後只見一個個碩大的鐵球呼嘯着從他們頭頂飛過,遠遠落在他們身後的營房內。
於是那些高麗水軍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整齊的營房突然就沒了,每天操練的演武場被炸得象剛犁過似的,軍營通往開京的那條平整寬闊的大路也被炸斷了。
“敵襲!敵襲!”
直到這時纔有人醒悟過來,哭喊着四處亂跑,可是又不知該跑去哪裡,只象個掐了腦袋的蒼蠅亂撞着。
他們的水軍出戰通常只是藤牌長刀勾矛,從沒見過能飛那麼遠的武器,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於是水軍營地上一陣雞飛狗跳,所有人都亂跑亂叫着,可這時火炮其實已經停了下來。
咻!
又是一發炮彈遠遠飛來,帶着淒厲的尖嘯,水軍們又是一聲驚呼,這次不用招呼,全都往地上一趴,雙手抱住了頭瑟瑟發抖,反正炸也是炸身後的軍營,乖乖的趴着或許就能保住性命了。
可是讓他們意外的是,這次的炮彈卻似乎力道不足,竟直直地落在了碼頭外泊着的那些戰船中,那顆巨大的炮彈帶着無比的威勢落在其中一艘戰船上,直接將船頭砸去一角,然後炮彈的去勢不止,又躥入了第二艘戰船的左舷,生生砸出一個破洞來,海水灌入,兩艘可憐的船歪歪斜斜的開始沉入水中。
“阿……阿西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有人崩潰了,揪着頭髮不知所措。
忽然有眼尖的叫道:“看,快看,有個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轉了過去,只見那枚炮彈停在了第二艘戰船內,而這艘船還沒完全沉下,在船舷邊的破洞外掛着一根細鐵鏈,上邊拴着一個細細的鐵管。
一個膽大的軍士看着鉅艦已經離去,硬着頭皮下水將那個鐵管摘了下來,打開一看裡邊是根密封的竹筒,再開,是一張信紙,上邊寫着一排大字——老子去打金狗,乖乖呆着不準幫忙!落款:大宋徐子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