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爆炸使得戰船劇烈地晃動了起來,船上的金兵一片驚叫聲,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過來那不是什麼木桶,竟然是炸藥。
這是徐子楨爲了這次北上特地讓理工系做的,叫作簡易魚雷,就是木桶內裝炸藥,桶口用碗盛着燃燒的木炭,風平浪靜時可以一直漂到炭火熄滅,可是一旦被碰撞,那麼小碗就會翻,炭火就會將桶內的引信點燃,再接着就是砰砰砰了。
說起來這還是徐子楨小時候在一本抗戰的連環畫上看來的,和地雷戰屬於同一時期的產物,其實威力大不到哪兒去,可用在八百年前的現在,卻是讓金兵全體都吸氧了。
“快!快救火!”
“來人,趕緊下艙去補漏!”
“不要慌,各司其位,莫讓南人趁機偷襲!”
船上的金兵慌亂加驚恐,早已亂作了一團,其實那艘船隻是船頭被炸出了一條裂縫,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傷,可卻已對金人的氣勢造成了一個重大打擊。
可惜的是今天的天氣不幫忙,大清早連個霧都不下,雖然沒有太陽,可海面上乾乾淨淨的一覽無遺。
這時候金兵們才發現,海面上漂浮着好幾十個這樣的木桶,隨着波濤輕輕浮動着,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那些金兵頓時全都驚得叫了起來。
“小心!那桶子會炸!”
“趕緊拿杆捅開,別碰上船!”
船上雞飛狗跳,這些金兵說是水軍,可正經水戰沒打過,平日裡只欺負過沿海的漁民而已,要不然就是開到海對岸朝着高麗人耀武揚威一番,真象今天這樣,立馬抓了瞎。
不說還好,慌亂說不知誰叫喊着用竹竿捅,真有人病急亂投醫拿起竹篙撩開船頭前方一個木桶,可是這桶的震動承受幅度極小,只是竹篙這麼碰一下,照樣冒出一團火光,然後轟然爆炸了。
那都統快要暴走了,額頭上青筋突起,怒吼道:“蠢貨,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我他媽怎麼知道做什麼?
金兵也快要暴走了,這破桶碰又不能碰,連撩也不能撩,誰碰誰炸,怎麼辦?
那四艘破漁船似乎被嚇到了,早就飛快地溜到了一邊,金兵正手忙腳亂着,誰都沒顧得上理會他們,卻不知船上老彭和他的兄弟們早已笑得肚子抽筋了。
笑了好一陣後有人問道:“老彭,現在怎麼弄?”
老彭緩了口氣,說道:“直接弄,客氣啥?小哥,現在看你們了。”
幾個理工系的少年站起身:“好,彭大叔您瞧好吧!”
四艘船的船身俱都是橫向對着金兵的船隻,老彭撮脣作哨,接着猛的掀去船舷邊的一層破帆,頓時四門擦得鋥亮的炮管露了出來,黑黝黝的炮口直直地對準了金人的戰船,其餘三艘船在哨聲之下也同一時間做出了同樣動作。
理工系的少年們手腳麻利動作飛快,塞藥裝彈調整方向,一氣呵成。
“預備!放!”
砰砰砰……
炮聲震耳欲聾,四艘船共十六發炮彈在同一時間飛射而出,帶着尖銳的呼嘯聲落在他們前方不遠的金兵戰船上。
金兵們正大呼小叫地躲避着海面上那一顆顆魚雷,誰都沒想到,他們剛纔還鄙夷的四艘破船竟然會出現這樣兇猛的火力。
災難降臨了,或者說末日更爲貼切些,金人的船被這些突如其來的炮彈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些炮彈上是抹了黑火油的,從炮膛裡出來就是一個個火球,遠遠地落在那些戰船的甲板上,桅杆上,砸出一個個坑洞,並帶起一片火海。
漁船上海盜們歡騰了。
“小哥們真他娘厲害啊!”
“廢話,徐先生帶出來的學生能不厲害麼?”
“趕緊趕緊再來幾發!”
那些少年是窮苦出身,自小就飽受冷眼和嘲笑的,哪曾有過這麼被誇獎的時候,不禁一個個下意識地挺起了胸,眼中滿滿的都是自豪,但是那份自豪的來源全都來自於徐子楨。
先生,咱們沒給你丟人!
他們歡騰了,金人那邊卻徹底亂了套,丹東港的水軍都是駐守金國本土的女真子弟兵,根本沒出過遠門,徐子楨這三個字只在別人嘴裡聽說過,火炮這玩意兒更是別提了,那是隻有粘沒喝與兀朮才享受過的待遇,這種大敗的事情誰願意多說?
那個都統的額頭已經冒出密密的一層冷汗,這大冷的天,他的後背竟然已經全都溼透了。
失算!失算了!
他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遠處那艘穩穩當當停着的大船上,誰能想到逃到一邊去的那幾艘破漁船居然也能開炮,而且漁船距離自己的船隊說近不近,至少能有一里多遠,就這還能發發命中,大宋的炮火什麼時候這麼犀利了?那還被他們直打到了黃河對岸,早他媽幹嘛去了?
“散開!全給我散開!”都統聲嘶力竭地吼道,“先給我把那四艘破船滅了,滅了!”
老彭早就得到高璞君的面授機宜,這一輪炮火打完已經和他的夥計們扯起了帆收起了炮,朝着天機號飛快地駛去,那都統下令之時他們早已竄出老遠去了。
用徐子楨的話說:不扯皮,打一炮就走!
“混蛋,給老子追!”那都統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恨不得將漁船上所有人抓住,然後倒吊在桅杆頂上,可惜他做不到,因爲他發現那幾艘破船的速度居然一點也不遜色於他們。
這下就尷尬了,金兵的船又想追上那幾艘漁船,可又得防備着海面上漂着的那些恐怖的魚雷,現在要追就只能先左右分航,繞開魚雷再合攏航線朝漁船追去,這麼一來一回就浪費了不少時間,等擡頭看去時和漁船的距離更是拉開了。
“快看快看,他們朝那大船去了!”
有人指着漁船大喊,都統咬牙道:“老子看到了,喊什麼喊?給我傳令,全體散開,圍上那大船,我就不信散開了他們能一下打幾炮。”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一字一頓地道,“就是拿命填,也得給我把那鬼船拿下!”
“是!”
將令如山,很快就執行了下去,艙下的水兵使勁划着槳,終於逃離了魚雷區,然後風帆高高扯起,鼓足了勁頭朝着天機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