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驚鳥雀蟒蛇吞龍(三更!)
倏忽間,又是數日過去。
這一日,靈浮島上,忽地有破空聲由遠及近的傳遞而來。
只閃瞬間,未曾等到那遁光由遠及近的抵至,自靈浮島周圍那因着法陣而漸次顯照出的浩渺霧靄之中,一道赤紅色的遁光兀自顯照而出。
仔細看去時,卻是裴文禮腳踏着赤焰靈光懸空而立。
只不到半月的功夫,裴文禮便已經出關,且一身氣機穩穩當當的駐足在了築基境界的範疇內。
這便是血煞道法門的便宜之處,錯非如此,也不至於這血煞道法門雖然人人駁斥,卻仍舊吸引着一衆又一衆的散修投身此門。
饒是此時間,仍舊能夠親眼的觀瞧見裴文禮那臉上的歡喜,但是看在楚維陽的眼中,便是此人原本就淺薄的根基復又被妖脈銷蝕了部分去。
錯非是根基的渾厚,這天底下又有幾多人能夠以自身氣血生抗住妖脈的侵蝕?
修爲增長的再快,還能快的過妖化的過程?
更不要說,往後的每一步境界的躍升,都需要更高品質的妖脈內煉。
楚維陽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這天底下不過是又多了一個在與煞氣的增長相賽跑着掙命的可憐蟲而已。
至於說這築基境界的修爲?
楚維陽也愈發篤定一件事情,不同於煉氣期境界,到了築基境界,這築基與築基之間,也是大有不同的,道與法的底蘊上差着分毫,便是雲泥之別,足夠分高下,決生死。
哪怕此刻,楚維陽一手託着兩道礦脈以地師手段反覆凝鍊出的菁英,想要取走裴文禮的性命,也不過是一個念頭,一道太陰雷篆的事情而已。
那成就築基的根髓,是那道妖脈,而不是裴文禮。
一念及此時,迎着裴文禮凌空而立的身形,碧藍靈光之中,楚維陽風塵僕僕的身形隨即顯照出來。
一雙眼瞧的真切,閃瞬間,裴文禮臉上的笑意盡去,趕忙朝着楚維陽這裡躬身一拜。
“僕,恭迎島主!”
楚維陽一隻手仍舊虛虛的擎舉着,掌心上空,一道道戊己篆紋顯照,恍若是虛幻的光球之中蘊藏着萬鈞之力,不時間,還有着辛金煞氣的靈光顯照。
雖說心底裡仍舊將裴文禮這築基成就看的極輕,可是開口說話的時候,楚維陽的聲音卻平和且淡然。
“無須這般恭敬迎我,你我如今是駐足在同一境界的人了,用不着如此。”
話雖是這般說,可是曾經親眼見過楚維陽兩道雷將那地師女修打殺了去性命,裴文禮哪裡會將自己視作與楚維陽真個同一境界的人。
因是,他反而腰彎的更低了些。
“不敢!僕斷不敢在島主面前造次!”
還成,不至於是在修爲進境的激增下,變得狂悖且不知高下,至少人仍舊還靈醒着。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將另一手揚起,一翻手間,先遞給了裴文禮一枚玉簡。
“這是《赤霄喚火照天焰中真解》,乃火鱗島傳承法門,你日後改換此法修行好了,與你那妖脈更契合一些。”
聞聽得此言,裴文禮趕忙再拜。
於是,楚維陽的手,復又再遞出。
“這是又一道妖脈,你去尋陸章,順便將法門拓印一部,一併交給他。”
說着話的時候,楚維陽的雙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裴文禮。
果不其然,哪怕早已經得知了消息,哪怕早已經聽聞了楚維陽已經許諾了第二位築基境界的妖脈,但這一閃瞬間,楚維陽仍舊能夠清楚的看到裴文禮那明晰的情緒變化。
似是有所猶豫,且極盡複雜。
但只極短暫時間的晃神之後,裴文禮復又趕忙躬身一拜。
“僕,領命!”
楚維陽這才又擺了擺手。
“你自去罷,平日裡多在靜室中好生修持,便是最對得住貧道的事情了,餘下的甚麼彎彎繞繞,只消不出人命,貧道一概不管,看你們本事。”
不輕不重的說過這麼一番話之後,原地裡,楚維陽不再理會裴文禮的反應,腳下碧藍靈光已經顯照,倏忽間,裹着楚維陽遂直往道宮去了。
原地裡,裴文禮的臉上似是有被楚維陽洞破心思的惶恐與驚懼,只是當他再想要說些甚麼的時候,他的視野之中,便只能看到楚維陽那遁空而去的靈光了。
於是,在這種沉寂無聲之中,愈見裴文禮的臉色一點點的抽動着,彷彿曾經那海島孤山上,無邊的幽暗與慘痛經歷再度被他從記憶深處喚醒。
遂也因是,教裴文禮愈發惶恐且愈發不安。
只要那道身影在,不論是孤山還是海島,都只是不同外象的鎮魔窟而已。
——
與此同時,地宮內,隨着靈光的顯照,楚維陽的身形趺坐在蓮臺上。
果然,有了裴文禮晉升築基境界,有了千餘之數的血煞道修士的加入,哪怕只有短短數日的累積,這煞池之中,便已經愈見不同凡響起來。
只一眼看去,那池中水光愈見清澈,可是這清澈之中,復有着某種無法言喻的渾厚感覺,彷彿楚維陽所直視的,並非是甚麼水,而是某種醞釀了許久歲月光陰的酒液瓊漿。
垂下手來一招,登時間,那原本在池水之中暢遊的玉蛇,便遊動着仰起頭來,將蛇頭置入楚維陽的掌心之中,伴隨着輕輕的晃動,溫潤如玉的鱗片自楚維陽的掌心中磋磨着。
如是,逗弄了玉蛇一陣,楚維陽一翻手間,遂將一枚玉匣扣在掌心中,只用力一捏,那玉匣隨即皸裂開來,登時間,便有一道赤色的血光墜入了池中。
霎時間,不等那濃郁的妖獸血煞之力暈散開來,玉蛇便猛地一張口,將這一團血光盡數吞納入腹中,然後朝着楚維陽吐了吐蛇信,那歡快的嗡鳴聲還似是在撒嬌一般,緊接着才復又沉在水池中的一角,盤着蛇軀陷入了沉睡之中。
原地裡,楚維陽很是仔細觀瞧了一陣。
仔細的看着屬於赤骨鱗魚的妖獸血煞之力,一點點被玉蛇所煉化,連帶着那原本極盡稀薄的蛟龍血脈,也似是稍稍有所進益於玉蛇之軀,某幾個閃瞬間,楚維陽似是觀瞧見了一道赤色血光從玉蛇的細密鱗片之中一閃而逝。
事實上,在楚維陽原本的規劃裡,白玉毒蛇的晉升或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或者便需得是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方纔需要籌備的事情。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楚維陽也未曾想到,收拾一衆火鱗島孽修,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與皇華宗的道子張都撞上了因果,遂有了不日之後的火龍島一行。
若說有甚麼鬱氣,倒也不至於,相反,楚維陽更看到了掃清阻礙,徹底能夠安安穩穩將道場立身在外海之中的機會。
而爲得此行順遂,楚維陽便須得儘快提升自己與築基境界的手段。
熬煉毒煞之力,將蝕心符咒的手段徹底躍升藩籬,合用於築基境界是一樁。
穩穩牢牢的駐足在太陰雷霆道法的精細掌控之道上,亦是一樁。
而教自己的靈寵玉蛇更進一步,具備築基戰力,則是第三樁。
雖然倉促,但是楚維陽未曾想過竭澤而漁,在這一步上耗空玉蛇的根基。
更相反,楚維陽的思量,將目光已然放的很是渺遠。
只《青竹丹經》的蘊養法門,便可以教玉蛇躍升藩籬,只是楚維陽仍舊想着錦上添花,想着更上層樓。
許也是機緣本身如此,天意造就,這火鱗島一行,教他收穫的,是赤骨鱗魚的妖脈,魚妖本身不重要,但內裡蘊藏的蛟龍血脈,卻是非同一般。
自古以來,蛇屬妖修的修持,便只有兩條路可走,一者便是如同那傳聞之中碧雲海蛇一脈的老祖一般,純粹於自身的碧雲海蛇血脈,不斷的精煉且反覆錘鍛,直至抵至某種絕巔之後,返璞而歸真,證就高邈境界,脫出血脈本身的藩籬。
而再者,則是走上以相近血脈躍升之路,如百鳥化鳳凰,虎豹演麒麟,魚蛇變蛟龍!在這條修行路上,任何具備着潛力的血脈都不過尋常風景,真正的道路盡頭,則是那一旦掌握便註定通衢的妖修大道!
也正因此,楚維陽方纔深刻的開始思量一件事情。
昔日裡教玉蛇煉化了碧雲海蛇的妖脈,教它自蛇屬妖修的血脈內煉之中更進了一步,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當玉蛇自身在持續着精煉蛇血的修行同時,再兼修一部血煞道功法呢?以這部功法,吞納蛟龍血脈,兼具魚蛇變蛟龍的蛻變之路!
畢竟,對於人族修士而言,血煞道的最大弊病在於對自身氣血的侵蝕,可當妖修修持起此法來,妖脈本身又如何再去侵蝕妖脈呢?
怎麼想,都該是條兩相合宜的路。
也正因爲着這種兩相合宜的感觸,遂教這般念頭一經生起,便在楚維陽的心中深深地紮下根來,且如野草一般狂野生長着,教楚維陽磅礴的思感與念頭盡數都匯聚於此。
如今,瞧着玉蛇能夠順遂的將這一道妖脈之力煉化,氣機穩定之間,且瞧不出分毫的自身妖脈被侵蝕的跡象。
楚維陽這才真正的定下心念來。
至少,預想中的第一步,楚維陽已經在玉蛇身上得以印證了。
之後的幾步路,則需得等玉蛇從沉睡之中清醒過來再說了。
一念及此,楚維陽這才一翻手,搖晃着杏黃幡旗,不斷地垂落戊己篆紋,將兩道袖珍礦脈不斷的包裹在地師符陣之中,虛懸在半空。
唰——!
顧不得這短短數日間奔波的疲憊,楚維陽便已經刷落法印,馬不停蹄的開始了關乎於自身的修持。
養煉法力,打熬進境,愈是功法義理高邈,愈是修爲境界躍升,便愈是漫長的年月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