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道神通氣韻圓融兜轉回旋,若道法蓮花盛開,蓮臺之上諸氣斑斕交錯,輝光之中風雨晦暝,雷霆怒吼,有如天地開闢,量劫醞釀。
道中得一法,法中悟一術。
此是楚維陽修道煉法周全之相。
而也正是在這閃瞬間,伴隨着楚維陽的修爲氣息無法遏制的因爲過分渾厚的蛻變與昇華,而將那極致煊赫的氣息,那真正超綱到要教人僅只是因爲修爲氣息的顯照便覺得呼吸一滯的無匹壓迫感,在這頃刻間齊皆顯照的時候。
楚維陽得以真切的看到,那雲城之上懸照趺坐的七人之身形,彷彿比楚維陽的身形,都處在了更爲洶涌的狂風席捲之中,並且在席捲裡真正的搖搖欲墜起來。
或許是因爲楚維陽這裡的變化,又或者是因爲楚維陽的變化所對其心神造成的反覆撼動。
總歸,在這頃刻間,當楚維陽真正的在閃瞬間,以挑戰七人道心的方式,徹徹底底的完成了己身的蛻變與昇華之後,一切的幻滅使得七人在以如此被迫的方式認清了事實的本質之後。
倏忽間,接連數人的身形着急忙慌的消失在了雲城的上空。
在楚維陽的注視之下,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那拘來霧靄化成雲城的無上法陣朝着遠空極渺遠之處的氣韻傳遞。
那是一位神境真人在藉由着原本便已經貫通的須彌通道,在朝着兩界天的方向回傳訊息。
而且,也正是藉由此,楚維陽也真正的意識到了在極度的驚慌失措之中,雲城七位神境真人的失誤!
這樣的事情,僅只是派一位神境真人去便已經足夠了,偏生這一刻,或許是因爲過分的驚怖而使得訊息難以有效的溝通,幾乎電光石火之間,有着三人齊皆從雲城之上消失去了身形。
雖然其中的兩人在閃瞬間復返歸位。
但是在事實的層面上,意味着曾經有一頃刻間,那雲城之上,僅只四人趺坐,甚至連組成那接引着無上法陣力量的圓融氣韻都有所欠缺。
那一閃瞬間,僅只是四人的隔空對峙,莫說是此刻已經在兼修的兩道途之上齊皆蛻變與昇華的楚維陽,便是早先時那個初步超綱版本的楚維陽,都可以乘着歲月之風,在一閃瞬間將四人生生鎮殺!
那纔是偌大雲城事實上最爲兇險的一瞬。
當然,楚維陽已經意識到了那根緊繃的心絃,自始至終,他僅僅只是那樣的趺坐着,靜靜地看着雲城之上,七位神境修士若驚弓之鳥也似的在驚怖與狼狽之間的一切情緒變化的表演。
甚至當最後七人重新復返歸位之後,隔空眺望向楚維陽這裡,瞧見道人無動於衷的時候,反而竟真個無端的鬆了一口氣。
某種像是死裡逃生的僥倖油然而生。
而也正是在閃瞬間,這七位神境真人的心神的劇烈搖曳與反覆的驚與喜的頻繁拉扯之中,電光石火之間,他們的視野裡似是僅只剩下了楚維陽一人。
這一刻,他們甚至無從再有心神上面的餘裕,去觀照着那狹長的血戰戰場,觀照着那半懸空中,伴隨着楚維陽的蛻變與昇華,而相繼氣息狂漲的諸修在電光石火之間的狠辣出手!
那是允函在一步蹈空步虛的頃刻間,身裹五色玉華,身形融入無形無相之間的頃刻,有着天心雷圖映照,那灼灼的雷霆明光之中,貫穿與徜徉的其間的,盡皆是死劫降臨的氣韻,盡皆是天地間最爲暴虐的毀滅氣焰!
那是師雨亭在將渺遠天涯若閃瞬咫尺一般輕易橫渡的過程之中,百花枯榮生滅的意境輪轉之中,師雨亭以大界的生滅演繹着純粹的毀滅與死寂,那磅礴的神韻得以彌散與貫穿的頃刻間,那足以教人驚怖的氣韻之中,似是在暴虐裡具備着足夠翻卷一些道法本質的力量!
那是淳于芷在這一頃刻間顯照出了《百鳥朝鳳》的真正無上道火圖錄之後,其磅礴無匹的洶洶氣焰,甚至在百道無上法焰的演繹之後仍舊未曾停歇,楚維陽蛻變與昇華的過程,同樣在洗煉着淳于芷的無量神韻。
霎時間,百鳥的火相仍舊在相互之間碰撞,相互之間演繹着真正的萬象斑斕,而在那一切綺麗的輝光之中,是屬於焰火的純粹毀滅。
同樣的,還有着白蛇用水火如用陰陽輪轉而成大道圓融磨盤,有蕭鬱羅用斑斕符陣重重生滅有如萬象天人醞釀萬法輝光,有齊飛瓊五色龍華之中半似符陣宗師半似真龍妖神。
誰也未曾想到,這血戰的蒸騰氣焰真正燃燒與蔓延到神境的層階之中來,竟然是因爲諸修在這一刻,因爲着楚維陽的蛻變所齊皆帶來的各不相同的昇華。
而同樣的,幾乎也正是在這樣前所未有的蛻變與昇華的氣息徜徉在道場三界,從神通果樹,從無形無相的道法本源之中相繼闡發的過程裡。
尤其是,當歲月和須彌的風雨均勻的得以暈散,進而在諸氣的磋磨之中,若有若無的有着細密的雷霆一閃而逝也似的在梳理與洗刷着諸氣的純粹時。
恍若福至心靈也似的。
在山河劍界洞開寶器本源,所映照在靈浮洞天的那座道場島嶼之中,倏忽間,伴隨着一道似是萬象渾一的劍光蒸騰而起的頃刻間,宋清溪的身形立身在懸空之中。
伴隨着那道法氣韻的映照,伴隨着宋清溪駐足在金丹境界的巔峰境界,通身圓融的境界在這頃刻間,進無可進,升無可升之後,似是要躍出樊籠去的閃瞬間。
恍若是天雷引動地火也似。
偏生是這一刻,偏生是那道劍光裹挾着其人的道法氣韻,精妙至於毫釐的斬擊在了那諸氣磋磨雷光的最關隘之處。
轟——
幾乎頃刻間,在宋清溪凌空而立的天頂之上,渾厚的雷雲裹挾着磅礴的諸氣在瘋狂的匯聚。
厚重的烏雲在這頃刻間像是顛倒了日夜,其中接連穿梭映照的雷霆更是如銀龍也似,猙獰與遒勁之中,顯照着一切自然的無上毀滅之偉力。但這不僅僅只是自然的景象。
這是《道術·雷》的力量在被引動,這是歲月與須彌所支撐與洞開的宇宙輝光之中,真正切實不虛的天地寰宇之內,真正劫氣的力量!
這是宋清溪在用自己的道果,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在這騰空而起的閃瞬間,印證着楚維陽的三元道術之路!
她僅只是楚維陽的劍器之奴,她僅只是楚維陽昔年時對於劍宗仇恨宣泄的餘韻。
她不曾被楚維陽接引上真形法的修途,但是在這一刻,宋清溪捨棄了原本開天法所正統的突破藩籬,栽種神通果樹的蛻變與昇華的方式。
這一番,不拘是生與死,宋清溪都註定要成爲楚維陽三元道術之路上,再也無法割裂的一部分!
那是一切道與法在推敲與演繹之後,在至臻至妙的最後一步,於天地萬象之間的切實印證!
這電光石火之間,感受着那磅礴而厚重的烏雲在凝聚,感受着那雷霆電光若龍蛇一般遊走的猙獰,感受着那天地間劫氣的匯聚所帶來的無匹威壓,那種直指心神的恍如滅頂之災也似的心神震顫。
原地裡,宋清溪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她是劍修。
一往無前的劍修。
一柄劍可斬萬象萬道的劍修。
在楚維陽的反覆磋磨之中已如百鍊金精錘鍛過的劍修!
她偏頭看向琅霄山的方向。
“主人,奴今日,應劫矣!”
話音落下的頃刻間,也正是那漫天的劫氣裹挾着濃雲與雷霆醞釀到了極致的頃刻間。
轟——!
天雷!天雷!
那煌煌雷霆自劫雲之中垂落的頃刻間,甚至遠比那道雷霆的本身更爲先發的,則是宋清溪在這一刻手捏劍指揚起,純粹以己身的道法真髓所映照的澄澈劍光!
劍斬雷霆!
轟——轟——轟——
連綿砸落的彷彿是天地含怒一擊的無匹力量之中,是宋清溪道與法同樣傾盡全力的演繹。
從四時的輪轉,再到漫天星海的斑斕映照。
從萬劍朝宗的恢宏無量,再到一劍破萬法的凌厲肆虐。
這是一位真正的劍修在與天地抗衡與死生鬥法的過程。
通明的劍氣在哀鳴,紫金道袍在焦痕的貫穿之中絲絲縷縷化成齏粉散去,白皙的肌膚皸裂而迸濺着殷紅的血光。
那是一切宋清溪所舊有的一切,從形神再到道法,盡皆在那劫雷之中的毀滅,以及生生的扛過了那毀滅之後的重塑。
那劫雷的氣韻裹挾着攪碎成齏粉之後復又再度通明的劍氣明光,在轟入了其骨相血髓的過程之中,若劍氣也似的磅礴無匹的氣血在四肢百骸,在五臟六腑,在內周天中若汪洋肆意的奔涌。
那是肉身道軀在重新煉就了圓融無漏之後的晶瑩而通透,那是白皙的肌膚之下,幾乎透明的要教人看出內裡的血肉顏色,那是在天地劫氣的重塑過程之中,這舉世之間的第一具先天劍體道軀!
那是最後,當四九劫雲之中,最後的第三十六道前所未有之磅礴的雷霆砸落的頃刻間,那已然走過了死生輪轉的磋磨與洗煉的宋清溪,再度揚手的頃刻間,所顯照的前所未有的通明劍光!
那閃瞬間,宋清溪清澈的星眸之中,似是有着記憶思索的神情閃逝。
“截雲……”
如是輕聲的誦唸着,那沖霄而起的劍光在將這最後一道雷霆轟破的頃刻間,霎時那劍光無有停歇,繼續直直地朝着那厚重的劫雲斬去。
轟——
霎時間,宋清溪截雷霆劫雲,化烏雲成灰袍披在身形之上,再將手一引的時候,那烏雲之中尚還殘存的劫氣演化成雷火,正將側旁處懸照的山河劍丸一裹。
霎時間再看去時,一柄滿蘊着斑斕星輝的劍形金釵被宋清溪以劫氣雷火裹挾着劍丸重鑄而成。
緊接着,當宋清溪將這金釵束起如瀑長髮的時候,最後的一縷無形無相的氣韻,也倏忽間落在了宋清溪的眉心處。
一如道人三法相的變化也似,這霎時間,是至高篆紋以“截雲”二字凝聚與暈散,並且在重疊與渾一的過程之中,自然而然也似的凝聚成道術之篆籙。
那是——道術·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