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田歆被他突然轉的話鋒，震得愣神一瞬，隨後才反應過來，顧淮南口中的他，所指何人。
她皺了皺眉，神色間已然有了不快之色。
拿不準顧淮南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反問，“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難道不是？他拿田氏和田叔來逼你就範，對不對？”
“他逼我就範？淮南，你當這是在拍電視劇嗎？聿修白又不是強盜土匪，還能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更何況，現在是田氏有難，真要論巴結和強迫，也是我對他用手段，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放低身段來對我用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法。”
田歆一口氣說了這麼大一段話，話裡話外，都是在幫聿修白。
顧淮南心頭本就不願意承認，她和聿修白是因爲愛走到一起，此刻聽到田歆這樣爲他辯白，心下更是焦躁。
他一改平日裡溫和的氣質，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浮躁起來。
“田歆，你們兩家發生了那樣的矛盾，你覺得他會拿真心對你？他就是趁機報復！”
“顧淮南！”
田歆被他說得有些怒了，語氣也有些僵硬起來，“如果你今天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些的話，那麼，請你離開！”
她垂了垂眸，轉頭看向外面，冷聲道：“我還有約。”
這逐客令下得一點都不含糊，顧淮南神色一暗，心頭刺痛。
他壓抑着胸腔裡那股憋悶的感受，深吸口氣說道，“抱歉，我有些過激了，我只是擔心……擔心你會因爲田叔當初欠了聿家的人情，而妥協。”
“顧淮南，我念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今天你說的這些糊話，我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不希望還有下次。我和修白這個週六擺訂婚宴，如果你還拿我們當朋友，我誠心邀請你來給我們送祝福。倘若，你還這樣的話……”
“怎麼？不歡迎我？”
“我只是不希望，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被一些不開心的外在因素所影響。”
不得不說，田歆外表雖然看起來很柔弱。
屬於那種大眼睛，萌萌噠的純妹子形象，但是她骨子裡的那份驕傲和倔勁兒，是從骨髓裡自帶的。
她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來質疑她已經認定的事情，尤其，是她這輩子會攜手渡過後半生的男人。
聿修白對她的感情，沒有人能比她感受更深！
顧淮南眼底的黯淡之色，顯而易見。
他有些心傷，更多的是不甘。
否則，他也不會明知道甜心兒的性子，不會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來還債，還跑來說些刺激她的話。
而現在，田歆直白表示她會爲了聿修白而放棄他這個發小，這讓顧淮南心頭實在是黯然神傷。
他沉默了幾秒，好不容易纔擠出一絲笑容。
儘管他很努力的讓自己的笑意顯得比較正常，卻還是夾雜着苦澀。
顧淮南重重的嘆了口氣，也不逼自己去僞裝了。
他盯着田歆，問道：“我還能再問你最後一個私人的問題嗎？”
田歆沒說話，只是把目光轉了回來，對上他的視線。
顧淮南苦笑出聲，“我保證，得到你的答案後，我以後絕口不會再提有關這方面的事兒。”
聞言，田歆總算是有了反應，她點頭：“好，你問。”
田歆的鬆口，不但沒讓顧淮南心頭舒坦，反而更加憋悶。
一聽見他以後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她立馬就同意跟他繼續交談，這對顧淮南來說，比田歆直接拒絕談這個話題更讓他難受。
他眼底閃過痛楚之色，田歆心頭顫動，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等待着他的問題。
她知道，顧淮南對她那份心思，必然是還未斷了念想的。
從那天晚上kvt的表現，她就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大多數時候，都在自己的身上。
好幾次，不經意間她的目光都能跟他撞上。
每每這個時候，田歆都好似不經意地晃眼而過，繼續和聿修白笑着甜蜜交談。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彼此沒有這個可能發展，那就不要給對方不必要的念想……
這是田歆的感情觀，不將就，不誤導。
顧淮南察覺到田歆刻意的冷淡，便不再做任何的猶豫，徑自將話題打開。
他說，“田歆，當年我明明比修白要早一步向你表明心跡，當時你也沒有拒絕我，想必是有所考慮的，假如……我第二天沒有被我爸帶着出國，一走就是這麼多年沒有音訊，你會不會……我會不會有個機會，被你選擇？”
田歆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就知道，顧淮南多半會問類似這樣的問題。
他眼底的不甘實在是太過於明顯，總歸是躲不掉，要直面這個話題。
她搖了搖頭，“說這些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人生不可能倒退重來，更不可能會有假如。”
“我要的，只是一個答案而已！”
田歆垂了垂眸子，似是在考慮，要怎麼說纔會不傷害彼此。
畢竟，人這一輩子，並不是都那麼幸運的在成年以後，還能跟所有的發小一起談笑風生。
她珍惜他們在內的任何一個人，於是，她便搖搖頭說道，“不會，我那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聿修白。這件事，永安他們早就知道。”
“那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你爲何不直接拒絕我？”
“我當時只是……懵了，而且我沒想到你會喜歡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決定要給我時間考慮，我害怕我直接拒絕，會傷了你的心，所以才點頭答應考慮，其實是打算去找聿修白商量，要怎麼讓你知難而退。”
田歆的話，讓顧淮南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實在是太難看，比他板着臉還難看。
偏偏，又似是帶着一種解脫，那種對這份感情執着了這麼多年的一種解脫。
顧淮南有些說不清楚，這會兒心中是個什麼感受。
被一直記在心上這麼多年的女人，這麼直白殘忍的拒絕，他原本以爲自己會非常難過，甚至是嫉妒和憤怒。
卻沒想到，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概，是徹底斷了念頭，纔會有所領悟吧！
他笑容雖然苦澀難堪，卻還是朝田歆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謝謝。”
“……”
田歆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顧淮南居然還對她說謝謝……
大概是看出來了田歆的窘迫，顧淮南繼續說道，“謝謝你讓我的青春，圓滿，又帶着遺憾美。”
“……”
“我承認，我對你和修白的結合，確實透着很多不甘，可是，你們一個是我的兄弟，一個是我心心念掛在心裡這麼多年的女人，你們能在一起幸福的話，我雖然嫉妒，卻還是打從心裡，替你們高興。”
田歆抿了抿脣，終究是揚起笑容，由衷道謝：“淮南，該說謝謝的是我。你的祝福，對我來說，很重要。”
“是嗎？”
“嗯，你和永安他們一樣，在我心裡一直是最親的兄長。”
顧淮南笑了笑，縱然兄長這樣的詞彙，聽起來就跟我把你當哥哥，我從來都沒對你產生過愛情這樣的言語是一個意思。
可是，這會兒他卻覺得輕鬆了不少。
只有徹底斬斷了這份不該有的念頭，才能翻過這一頁，開始新的一篇。
顧淮南站起身，對田歆說道，“那好，我先走了，不耽誤你和永安談事情。”
“你知道我是跟永安有約的啊？”
“我沒告訴你嗎？我會在這裡堵你，是因爲永安給我放的信。”
“……”
“你也別怪他，我請求他的，他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也希望我能解開心結。”
“他人呢？”
“堵車呢，雖然你的位置是他告訴我的，但是他堵車也是真的。”
田歆點了點頭，顧淮南隨後便對她道別，離開了咖啡廳。
看着顧淮南離開的背影，田歆其實也有些感觸。
一直以來，她也覺得自己是很沒用的那一類人。
她覺得自己除了是嘴巴硬，性子倔強之外，恐怕連和人相處的基本功都做不到。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她其實也可以做得蠻好的。
從顧雙雙，到蘭瀟，再到樓雪柔，她都一個個的應付過來了。
如今，她也開始主動揮開身邊可能會出現的危機。
她低頭看向手機裡岑永安發來的微信，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脣角。
其實大家都在變，聿修白在變，他變得越來越溫柔，越來越有味道。
岑永安呢，也已經從年少時那個乾瘦的傢伙，變得帥氣逼人，還是個口才了得的超級律師。
而自己……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彪悍，越來越懂得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來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了。
她覺得，這肯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關係。
跟着聿修白這樣的男人修煉，她都快成精了。
岑永安是五分鐘之後抵達的，他推開咖啡廳的大門時，田歆就已經在二樓看到他了。
待他從樓梯上來，田歆便朝他招手，“永安，這裡。”
岑永安聽到聲音後，視線便朝這邊轉了過來。
他一身高檔定製西裝，手裡還拿了個公文包，金絲邊兒眼鏡兒的鏡片亮得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