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我們要安然一生的,荏苒快快醒來,我要你無恙。
X線檢查室的門,開了又關了,隔着一道冰冷的門,周忱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他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念靠窗的書桌對面,她恬靜地翻着書頁,想念她衝着他笑:“周忱安,你真好看……”。一步也不敢再離開,他覺得她隨時會醒來,眨着眼睛說:周忱安,我想你了。
荏苒不停地做着夢,怎麼也醒不來,夢裡,完顏萍在道別,她笑着說是時候離開了,她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無痛無悲。荏苒着急的問她,要去哪裡?可是她什麼也不說,然後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找她,推推攘攘紛紛擾擾的,人影晃亂中她和周忱安走散了。她害怕極了,大聲地喊着周忱安,可是沒有人迴應她,突然間頭疼地厲害,她雙手抱頭,無助地蹲在地上哭泣着,連她的周忱安也要離開了。再擡頭時又看到了周忱安,他頭髮、鬍鬚花白,還戴着手銬和腳鏈,站在鐵柵欄裡面,他笑着對她說:“荏苒,去吧,離開這裡,別再回來了。”荏苒哭着說:“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可是周忱安還是走了,厚厚的鐵門,重重地關上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荏苒無助吶喊着。
“荏苒、荏苒、、、”周忱安輕聲地喊着她,滿頭虛汗的她,表情痛苦地掙扎着,又做惡夢了。
忽然間睜開了眼,看到了周忱安,他還是他,並沒有像夢裡那樣蒼老,也沒有戴着手銬,只是棱角分明地臉,削瘦了許多。悲傷從他眼角溢出,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時間在流逝着,他們在沉默着,無能爲力。
他安靜地坐在她面前,微微低着頭,手裡的書本翻開着,硃脣皓齒一張一合間,動聽的詞句就出來了。“我要你替我選擇,簡。我願意聽你的安排。”
“那麼,先生,選那個最愛你的她。”
“我寧可選那個我最愛的她。簡,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先生。”
“你願意嫁給一個你必須牽着他走路的瞎子?”
“我願意,先生。”
“你願意嫁給一個比你大二十歲,你必須照顧的廢人?”
“我願意,先生。”
“真的嗎,簡?”
“不能更真了,先生。”
“啊!我的寶貝,願神保佑你,獎勵你!”周忱安擡起頭來,看到荏苒清澈明亮的眼裡泛着淚光,他看着她,輕輕地合上書放在旁邊,“滿意嗎?”
“你是說結局?”荏苒問。
“我是說,我讀的。”
“周忱安,如果我傻了,你會娶我嗎?”
“你一直都傻,可你看,我從來沒嫌棄過你啊。”
“你看眉心的天眼還在,額頭上又添新疤,我是不是很醜?”荏苒低垂着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額頭上厚厚的紗布。
“以後沒人敢惦記你了,這是屬於我的烙印。”荏苒蒼白地笑了,不再作聲。
荏寧提着一袋子蘋果,風風火火地進了病房:“快點快點的,哎喲,重死我了,我都說了你明天出院,爸爸非讓我帶這麼多蘋果來。”她一邊嘮叨,一邊把一兜子蘋果塞到周忱安懷裡。“娟子姐來了,在後面呢。”剛說完,娟子就進來了。
周忱安站起來讓了座位,“那你們聊,我去拿早上的檢查報告”。
娟子拉着荏苒的手,“氣色不錯,比前兩天好多了,看來周忱安挺會照顧人的嘛。”然後看着她笑個不停。
www.Tтka n.¢ O “你別老是笑啊”荏苒說她。
“我高興啊,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荏苒,你以後要享福了,就是享周忱安的福。”說完抿嘴一笑,打趣的看着她。
“瞎說什麼呢!”荏苒臉紅的說,然後瞄了瞄荏寧。
“姐,看我幹啥?你和忱安哥的事,我知道啊!”荏寧不解,她倆談戀愛大家都知道的啊。
“她和周忱安什麼事啊?”娟子故意問荏寧。
“她倆不是一對嗎?不是在戀愛嗎?”荏寧瞪着大眼看着娟子。荏苒伸手去掐荏寧的手。娟子看見了哈哈大笑,“你都知道啦?”
“早知道了,傻子都看的出來。”荏寧得意的笑了。娟子說:“你才14歲哈,可別學她、早戀。”荏寧聽了直搖頭。
周忱安手裡拿着檢查單走了進來:“這是昨天的檢查報告,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明天可以出院。”
“我就說嘛,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荏寧興奮地說。
就在這時,門口進來了兩個穿制服的警察,他們看着病房裡的人問道:“誰是周忱安?”一時間大家面面相覷。
“我是。”周忱安說。
“你好,我們是公安局的刑警,關於李梅被傷案、、、、”
“警察同志,我們去外面說吧!”周忱安打斷了刑警的話,兩位警察看了看病牀上的荏苒,點點頭,和周忱安一起走了出去。
荏苒只覺得一陣眩暈,她閉上眼睛,心裡清楚,肯定是和趙逸孫大力有關。
等周忱安再進來的時候,娟子急切地問他:“怎麼樣?警察說了什麼?”
周忱安看着荏苒,半天才開口說:“已經刑事立案了,公安局在調查。”大家不語,但心裡都明白,一旦刑事立案,就嚴肅了,孫大力的自我安慰,徹底幻滅了,這次,他的所長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煙霧繚繞的所長辦公室裡,孫建軍抽着煙,和對面的趙剛說:“這次真的是撞槍口上了,誰也救不了他倆了。儘量吧,巴望着能不能少判幾年,以後再爭取好好表現。”他心痛啊,原本一個月後,他兒子就要去部隊當兵了,可偏偏出了這事,這小子的前途算是完了,他更是自責,孩子們當初有難,找他的時候,是他,沒有重視沒有及時的處理。
“建軍,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周華擔憂又不甘地問。
孫建軍搖着頭說:“上面盯的嚴,完顏洪濤是鐵了心的要告,沒法子了。”說完他捻滅了手裡最後的煙。“老爺子和大力他媽,天天在家跟我哭天喊地的,王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的,我能怎麼辦?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能活動的都試了,但違法的事情咱絕不能幹。”
“這幾個孩子從小就狂妄,這下栽跟頭了吧?也罷也罷,讓國家教育去吧,誰讓咱管教不好呢。”這一個多星期,趙剛到處走動、找關係,可是處處碰壁,這下是真的無能爲力了,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短短一個星期,人就老了幾歲,心力交瘁亦無可奈何。
大人們總是不肯正視,孩子就是孩子,他們能有什麼天大的事?可是對於18歲的他們來說,這就是他們的世界觀,這些事比天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