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蘇岑等了半晌,也未聽到墨修淵開口,擡頭,不耐煩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墨修淵走過去,扶着桌沿坐了下來,就在蘇岑對面:“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蘇岑握着書的手一緊:“不用了。”
墨修淵搖頭:“用的,都道,救命之恩無以爲報……”
蘇岑皺着眉頭擡眼:“……”
墨修淵繼續道:“不如以身相許。”
蘇岑霎時瞪圓了眼。
墨修淵卻忍不住輕笑出聲,低沉的嗓音迴盪在蘇岑的耳邊,彷彿有一根羽毛,不輕不重地撩撥了一下蘇岑的心尖,她眉頭皺得更緊了。
墨修淵瞧她惱了,連忙道歉:“彆氣,我就隨口說說的。”
蘇岑瞪了他一眼:“你也謝過了,趕緊走人。”
墨修淵卻是捂着心口道:“站得久了,傷口恐怕又裂開了,我能再做一會兒歇會兒嗎?”
蘇岑深吸一口氣,想趕人,可到底沒說出口,只是冷着臉又垂下頭,繼續看書。
只是書上的字眼,卻是一個都沒看入腦海裡。
墨修淵也不覺得無聊,她看書,他看她。
蘇岑即使不太嚴,也能感覺到墨修淵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後脊背躥上一股不自然。
她是在忍不住了,擡頭:“你到底要怎樣?”
墨修淵問道:“房間裡這麼熱,你怎麼不把面紗給取下來?”
蘇岑頭也不擡:“關你何事?”
她摘不摘與他有什麼關係?
真是多事。
墨修淵卻是懂了墨白爲何說她奇怪,先前她也有這麼一次戴過面紗,即使是在房間裡,也照戴不誤。
除了因爲怕把面容暴露出來,就是毀容那次。
墨修淵心頭一跳:“是不是過渡使用靈力,你的臉到底怎麼了?”
蘇岑不耐煩了,把書啪的翻過去拍在桌上:“你到底煩不煩?不想待在這裡,就回你的房間去。”
墨修淵心裡不好受,“我只是關心你。”
蘇岑的怒氣降了一半,覺得自己到底在氣什麼?是爲自己還忍不住受他的影響?
還是她不知何時會變得透明的身體?
蘇岑揉揉眉頭,語氣軟下來:“我真沒事。”
似要讓他相信,蘇岑擡手抹了下臉,確定臉並無異樣。
直接把面紗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白皙卻並無異樣的臉。
“看清楚了?”蘇岑迅速又把面紗給戴了回去。
墨修淵安下心:“沒事就好。你也別老是呆在房間裡,可以多出去走走。”
蘇岑眼皮一耷,覺得他怎麼這麼絮叨呢:“一個半鬼,不想出去。”
墨修淵無奈,湊近了些,轉移話題:“你在看什麼?”
剛好蘇岑把書卷的封皮向上,墨修淵就看到了,御膳食譜。
他詫異地擡頭:“你想吃御膳了?”
蘇岑麪皮一抽,菱脣抿了抿,否認:“不想吃。”
就算是想吃,她也嘗不出什麼味來。
心裡的煩躁感又疼得升了起來,重新拿起書,可瞧着上面描繪的各色美食,胸膛起伏了幾下,先前還不覺得,怎麼這會兒覺得這麼看不進去呢?
雲落這到底找的什麼書?
刺激死她了。
只是轉眼,墨修淵終於站起身,“你等我回來,我去去就來。”
蘇岑沒擡眼,託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掀着書卷。
墨修淵半個時辰後又回來了,身後跟着墨白,手裡則是提着一個膳盒,打開,把裡面的四盤珍饈擱在桌前。
正是蘇岑先前看到過的四樣御膳。
蘇岑面無表情地擡頭:“這是什麼意思?”
墨修淵揮揮手讓墨白出去,把木箸放在蘇岑的手邊,“你嚐嚐看。”
蘇岑情緒懨懨地掃了他一眼,對上他墨黑的眸仁,裡面帶了三分期許,蘇岑鬼使神差地捏住了,夾起了一塊香辣兔腿,往口裡送。
這時,墨修淵的聲音卻低沉的響起。
竟是開始給她描繪香辣兔腿的味道,從香味到滋味,入木三分的一一道來。
蘇岑剛開始不以爲意,可不止被墨修淵的聲音蠱惑,抑或是面前色澤極好的膳食,蘇岑很久之前嘗過的味道,從她腦海深處涌出。
再嘗着,竟覺得自己似也能吃出當時的味道。
蘇岑一連吃了不少。
等墨修淵握住了她的手,蘇岑一怔,纔回道現實,瞧着面前的殘羹,面色難得紅了。
只是戴着面紗,倒也瞧得不清楚。
蘇岑手腕一掙,墨修淵的手被她揮開了。
她捧起一旁的茶水,小口喝着,不說話。
墨修淵也不說話,默默喊了墨白把膳食給收了。
墨白瞧着,眼底閃過詫異。
畢竟王妃似不怎麼喜歡用膳,這樣一次吃了不少,還是第一次。
墨白迅速離開後,墨修淵又坐了會兒,才起身,喊墨白把藥箱給送過來,然後,就揮退墨白離開了。
蘇岑瞧着藥箱,知道他是要上藥。
“你換藥幹嘛把墨白給揮退了?”蘇岑盯着藥箱道。
墨修淵的理由冠冕堂皇:“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就能上了。”纔怪!
可他自有他的目的,真讓墨白給換了,那他差不多今日的目的也白費了。
好不容易她這會兒心軟,自然是要討要些福利的。
於是,蘇岑就瞪着眼瞧着墨修淵當着她的面,開始脫起了外袍。
蘇岑張嘴想把人轟走。
可肚子還撐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蘇岑菱脣動了幾次,都沒把話說出口。
只好眼不見爲淨,低下頭繼續看書。
可衣服的摩擦聲,卻像是長了翅膀般,飛入蘇岑的耳際。
她繃緊了麪皮,把書卷翻得嘩啦啦作響。
墨修淵眼底噙着笑,也不點破,等把上衣脫乾淨了,瞧着已經凝固的傷口,揭開白紗布,不動聲色地按了下,頓時疼得呲牙。
若是往日,他必定不會讓人瞧見他如此軟弱的一面。
可對付蘇岑,卻是隻能用軟。
他悶哼一聲,痛呼出聲。
蘇岑反射性地擡頭,就看到他滲出血絲的傷口。
捏着書的手緊了下,依然沒開口。
墨修淵只當沒意識到她的小動作,慢慢把沾了血的紗布放在桌面上。
那醒目的一抹紅,讓蘇岑抿緊了脣瓣。
墨修淵拿起來金瘡藥,倒在了猙獰的傷口上,動作不疾不徐,眉峰卻是攏得高高的。也不知是疼,還是怎麼。
蘇岑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了去。
怔怔瞧着。
墨修淵倒完金瘡藥,纔拿起紗布,想要往傷口裹,卻看到金瘡藥徐徐掉落了下來。
只有凝結了血的沒掉。
蘇岑皺眉,忍不住開口道:“你這樣包紮不對,應該先把金瘡藥倒在紗布上,按下去,再迅速纏好,這樣才……”蘇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噤了聲。
又重新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