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離淵皺眉,這讓他總有種欠了他的感覺。
“讓我最後爲你們做件事吧,她已經恨我了,若是連你也恨上了,以後……就沒有人能陪着她了。”墨修淵的聲音低低沉沉的,他想了一天,很多事情已經想開了,想淡了,即使很難過,即使心如刀絞,可成全,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離淵金色的瞳仁掠過複雜的光,許久,才閉了閉眼,“……拜託了。”
墨修淵在蘇岑的窗戶下站了一夜,等天黑的時候才離開,提前騎上馬,在前面一站來等他們。他不知道她何時能消氣,也許不會再原諒他了。
蘇岑睜開眼,日光照得有些刺目,她伸手擋了一下,歪過頭,瞧着窗櫺的縫隙裡透射進來的日光,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恍惚睡夢間,她總覺得有人在一直盯着她看,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讓她想逃,卻總是被困在局中,掙脫不開。蘇岑低下頭,看了眼胸前的玉符,眉頭深鎖,“離淵……”他到底爲何要出手除掉她的孩子,真的是因爲嫉恨嗎?
蘇岑甩了甩頭,把腦海裡一閃而過的開脫給甩掉,她是瘋了吧?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還在爲他找藉口。
眼神冷下來,再見面,他們只會是仇人。
一路而行,趕了半個月的路程,蘇岑都未再看到墨修淵,這讓她鬆了口氣,還有兩天的路程就要到北臨都邑了,這對一行人來說都是好事。
素娘從幾日前就忍不住撩開帷幕,瞧着外面的繁華,一雙眼裡溢滿了希冀。
嘴角揚着,彷彿已經看到她成爲郡主,成爲公主時的模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其風光?
而蘇岑那個賤、人,總歸也不過就是一個郡主而已,除了那個郡主的身份,她還剩下什麼,什麼都不剩,她纔是最配得上九王爺的,也只有她,才配站在九王爺身邊!
蘇岑並不知曉素孃的想法,她一路行來,大部分都是睡過去的,剛開始她還極爲擔心,可後來想到懷有身孕之後就嗜睡,她也放下心來,更何況,若是真的不妥,離淵應該會提前來通知她,離淵沒開口,那麼就代表着應該是沒事。
他們停在了鎮子裡最大的客棧外,把整個二樓都包了下來,蘇岑下了馬車,頭頂上的日光照下來,她的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被墨白迅速扶住了,“郡、郡主,你沒事吧?”
“沒事兒。”蘇岑勉強站直了身體,垂下眼時眉頭卻是皺緊了。
看來稍後她要去找個大夫來瞧瞧看,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墨白擔憂得瞧着她,“郡主,你若是不舒服就吩咐一聲,否則……”墨白剛想說王爺知道了會擔心的,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怕是他這句話一說,郡主的好心情又會被自己給毀掉了。
蘇岑只當是沒聽到,擡步走進了客棧,身後素娘瞧着,嘴角彎了彎,冷笑,“這個弱的身子骨,風一吹就倒似的,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來救人,別到時候人沒救上來,反倒是要讓別人去救你,可就鬧笑話了。”
蘇岑充耳不聞,擡步上了樓梯,素娘氣得瞪她,可偏偏所有人似乎都護着她似的,根本容不得她放肆。
玄空走在後面,手裡的摺扇打開,扇了扇,“素姑娘,你且記得,禍從口出,嫉妒這回事,沒人說不許,可你把自己的小人行徑表演給旁人看,也不過是等同於跳樑小醜,那模樣,可真是難看之極。”
“你!”素娘氣急,狠狠瞪了玄空一眼,可因着玄空是墨修淵的人,素娘卻又不願意真的得罪了,只能表現的賢良淑德,勉強扯了扯嘴角,“玄空公子這句話可就不對了,素娘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若是有人聽不得,那我就不說好了。”
“最好如此,否則,難看的也只會是你自己。”玄空可不是好脾氣,他一向清高自負,向來看不順眼就會說,左右是不會給素娘面子。
素娘氣得胸口發悶,卻只能暗自忍了下來,只不過一擡頭,卻在看到客棧對面二樓的一道身影時,一怔,隨即眼睛驟然一亮,驀地上前一步,卻被良王拉住了,“哪兒去?”
“我看到一個喜歡的小玩意兒,去買了。”素娘擡頭,弱弱看了他一眼,隨即伸出手,輕扯了下散王的衣袖,“阿爹?”
散王眼睛上的黑布已經揭下來了,他瞧着素娘與涼沂聖女三四分相似的面容,被素娘一撒嬌,慈愛的笑笑,“去吧去吧,記得早些回來。”
如果說散王先前是因爲涼沂聖女的關係縱容素孃的話,如今看到素孃的面容,那種縱容只增不減。
素娘一向敏感,散王的態度讓她這半個月來愈發放肆。
只是到了良王面前,還是壓制了下去,不敢硬來,畢竟以後她還要依仗着這人。
良王懶得理會她,他心裡有氣,尤其是看到他們父慈女孝,他就想甩臉子,可大計未成,他也只能忍下來。
素娘得了令,立刻就奔了出去,快速一閃,就閃進了對面的茶樓,提着裙襬上了二樓,卻發現窗櫺口空蕩蕩的,了無一人。
“九王爺?”素娘咬着脣喊了聲,四周的茶客都奇怪地看她。
素娘被看得臉色也不好看了,匆匆離開了。
只是在她離開後,三樓的臺階上,墨修淵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眯着眼,眸仁噙着冷意,讓人頹然心底發寒。
蘇岑躺在牀榻上,卻沒什麼睡意,素孃的挑釁對她來說不痛不癢,她要是回了,與素娘有何區別?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等晚一些,怕是要出去去看看大夫,她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着肚子,孩子已經有些顯懷了,看着凸起的弧度,蘇岑有種極微妙的感覺,一個小生命在不久的將來會降臨,那是她生命的延續。
微妙的欣喜讓蘇岑極爲在乎,甚至高過自己的性命。
天暗下來之後不久,蘇岑起身披上黑披風,把兜帽戴上,遮住了身形,打開了房門。
“郡主你要出去?”墨白怕斗篷人會再來,按照墨修淵的吩咐盡職盡責地守在那裡,不願離開。
“嗯,隨便走走。”
蘇岑垂着眼,不願多講,也不想讓墨白知道孩子有關的情況,她知道墨修淵就在附近,她的消息會直接從墨白的口告知到墨修淵的耳邊。
“屬下陪着郡主一起吧。”墨白擔心蘇岑的安危,更何況有王爺的吩咐,他更是不敢大意。
“不必,我想一個人去,你們誰也不許跟着。”蘇岑擡眼,眼神噙着威嚴,沉着一張笑臉,態度極爲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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