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月倒是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了蘇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低涼的嗓音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昭華郡主。”
蘇岑擡起手遮了一下眼,對方黑漆漆的一團壓下來,遮住了陽光。
她神情虛眯起來:“讓開。”
對方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清:“什麼?”
“讓開,你擋着我的陽光了。”說完,眯着眼,眼底的冷意瀲灩着寒光,看對方依然沒有動的意思,嘴角一勾,白皙的手指半擡起,上面一條小金蛇躥了出來,繞着她的手指,歪着頭,對着嵐月吐着蛇信兒。
那嵐月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開幾步,日光再次照射過來,蘇岑舒服地喟嘆一聲。
懶洋洋地倚向身後,掀開眼皮,瞧着對方氣得繃緊的脣瓣,心情莫名更加好了。嵐月還未出聲,反倒是她身前的丫鬟喊出來了:“你想做什麼?竟然想傷害我家夫人不成?”
蘇岑掀了掀眼皮:“你又是什麼東西?見了本郡主不行禮,王府裡什麼時候這麼沒規矩了?夏竹!”她輕飄飄喊了一聲,夏竹四人原本在偏房裡沒有聽到聲音就沒敢出來,此時聽到這,都紛紛站了出來,到了蘇岑的身後:“娘娘。”
“去,給本郡主張嘴,二十下,教教她府裡的規矩。”送到眼前的,不打白不打。
蔥白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指,那丫鬟嚇白了臉。
不安地看向嵐白:“夫、夫人?”
蘇岑聽到這氣勢明顯弱下來一大截的聲音,笑了:“如果本郡主沒記錯的話,你家夫人也只是夫人而已,在她還沒有成爲這九王正妃之前,不好意思,這王府後院的女眷還都歸本郡主管。出言不遜,再加十下,夏竹,動手!”
夏竹四人對視一眼,上前,兩人壓着那丫鬟,夏竹動手。
“啪啪啪”的聲音在院子裡響了起來,伴着丫鬟殺豬一般的尖叫聲,極爲刺耳。那嵐白的臉色都黑了下來,卻抿着脣沒有說話,蘇岑不經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無聲地笑笑,倒是能忍?
她來王府的目的並不簡單,她也沒打算與她爲難,畢竟他們的目的很可能是相同的,她還不至於太過爲難,可她要是把手伸到自己這邊,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等三十下打完,那丫鬟的臉也腫成了豬頭。
春桃和秋菊把人鬆開,那丫鬟摔倒在地上,開始哭了起來,卻不敢大哭,只是嚶嚶嚶的哭泣着,讓人格外不喜。那嵐白想必也忍不住了,揮揮手,她身後跟着的婢女把那丫鬟帶了出去。這纔看向蘇岑,眉頭深鎖,這模樣,倒是更像了幾分,蘇岑想開了之後,像是看一場摺子戲,託着下巴瞧着,邊曬着陽光邊看着,格外的舒心:“說吧,嵐月夫人你來本郡主這裡,要做什麼?”
嵐月突然峨眉一鬆,倒是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聽聞昭華郡主‘錦瑟調’彈得和前王妃相差無二,嵐月特來請教。”
蘇岑懶洋洋瞧着:“請教不敢當,不過……”
嘴角彎了彎,上下掃了嵐月幾遍,才似笑非笑道:“嵐月夫人你這麼像前王妃,竟然不會‘錦瑟調’,豈不是可惜?來王府之前,就沒找人學學?”她的話說的可謂是極爲刻薄,話裡的意思直接就是說她是靠着裝出前王妃的模樣才上位的,那嵐白的臉色頓時就白了下來。
卻依然隱忍着,勉強笑了笑:“昭華郡主真愛開玩笑,那你是教呢,還是不教呢?”
“不教!”蘇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直接重新躺下,閉上了眼,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設着套等着她鑽呢?以墨修淵現在這麼寵着她,有個差錯,只會惹得一身腥,雖然她並不怕和墨修淵硬碰硬,可她極爲不喜這種感覺,明明看着面前這女人用她的身份來折騰她,這種感覺,讓她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嵐月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昭華郡主確定?”
蘇岑直接擺擺手,夏竹四人擋在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道:“嵐月夫人,請!”
只是讓她們沒想到的是,這嵐月非但沒有走,反而是席地而坐,那抱着瑤琴的婢女把琴遞給了她,她放在膝蓋上,就開始彈了起來:“昭華郡主還是先聽聽我彈得如何吧?”
說完,十指翻飛,琴調傾瀉而出,一曲錦瑟調從她指尖婉轉……
夏竹四人完全呆住了,她們不會錦瑟調,卻是聽過的,但是從未聽過這麼好聽的,幾乎能調動起她們的情緒來。
蘇岑也愣了一下,她只以爲這女人只是學了十足十的形神,可沒想到,她竟然也能彈得出來錦瑟調,一種焦躁煩悶的情緒從心底深處涌現出來,她隔着擋在面前的夏竹四人,眸色暗沉地盯着對方,而彈到最難的部分時,嵐月突然擡起了頭,眸底詭異地揚起了一抹笑,只是角度刁鑽,完全被琴技鎮住的夏竹四人完全沒有看到。蘇岑眉頭一擰,就感覺身後突然飛過來一個東西,她直覺地錯開身體,而那東西卻是直接朝着嵐月飛掠而去。
寒光一掠,崩斷了琴絃,劃破了嵐月正在彈琴的手指,血珠瞬間就滾落了出來,在瑤琴上濺出一道弧度。
“啊——夫人!”嵐月身後的婢女尖叫一聲,其中一人連忙上前,另外一人憤怒地看着蘇岑:“昭華郡主,你怎麼能這麼做?萬一傷到了筋脈,夫人以後都不能彈琴了啊,你要是不喜歡就說啊!”
對方的尖叫聲讓夏竹四人反應過來,回頭就看到蘇岑冷着眉眼坐在那裡,戴着面紗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可那一雙眼是夏竹几人從未見過的森寒。她們莫名打了個寒顫,蘇岑身後沒有別人,那麼唯一要傷害嵐月夫人的,只會是昭華郡主。
嵐月用帕子捂着手指上的血口,也是一臉黯然:“昭華郡主,原本只是想和你探討一些,沒想到你這麼……罷了,算嵐月沒福氣,先離開了。”說完,讓婢女收拾了一下東西,抱着瑤琴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