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光窗櫺照射進來,蘇岑彷彿還能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
房間的門這時候再次被敲響了,隨即傳來夏竹的聲音:“娘娘,墨統領求見。”
蘇岑一怔,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果然看到墨白站在不遠處,正垂着眼,盯着地面瞧。
蘇岑的視線向下移動了幾分,落在他包紮好的掌心上,微微吐出一口氣。
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不管怎樣,昨夜墨白幫了她一回,她欠他一個人情!
蘇岑走過去,聲音清冷,聽不出起伏,難得沒有再戲弄於他:“找我什麼事?”
墨白眼觀眼鼻觀鼻,本來就差點讓王爺誤會,以後做事就更要小心謹慎了:“太后娘娘今日召見娘娘和嵐月夫人,王爺讓娘娘準備一番,稍後和嵐月夫人一起進宮。”
蘇岑沉默了下來,她一點都不想進宮。
“王爺會去嗎?”
墨白眉心一跳,想了想,搖頭:“王爺不去。”
爺估計要將養一兩日才能恢復過來,大婚之前恐怕都不會出現了。
蘇岑輕挑眉梢,瀲灩的眸底遮下了眼底的一道寒芒,墨白是墨修淵的人,他昨個兒雖然幫了她,可她還沒忘記那一劍。墨白終究還是墨修淵的人,從忠心的程度來看,絕不低於墨修淵隱藏在暗處的十二近身暗衛,所以,想要得知墨修淵的弱點,從墨白身上不好下手。
那……就只能從另外一個人身上下手了。
蘇岑心情好了不少,先前的抑鬱之氣頓時一掃而空,加上墨修淵不會進宮,她倒是先去走一糟了,齊逸風想必也會出現在宮裡,那日一別,已經過了兩三日。
蘇岑應承了下來,揮手讓墨白下去準備吧,只是她不願和嵐月一輛馬車。
墨白訝異地擡頭:“這……嵐月夫人已經提前告訴管家,說要和郡主你一起去,所以,並沒有準備多餘的。”
蘇岑倚着門框,似笑非笑地瞧着:“怎麼,整個王府找不到第二輛馬車了?”
“也不是……”墨白被蘇岑眼底的森冷驚了一下,如果說這世間有什麼人讓他覺得不安與震懾的話,除了王爺,也就是昭華郡主了。前者是久居高位從骨子裡養出來的威嚴;後者,卻是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死氣。
墨白想了想,也不願意在這些事情上違逆了蘇岑,嵐月夫人和昭華郡主相安無事,反倒對王爺只有益處。
墨白的心思蘇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也不點破,他同意了,可比自己想辦法要方便的多。只是蘇岑不想和嵐月一輛,可不代表嵐月有這個自知之明不去找蘇岑的麻煩,尤其是昨夜墨修淵歇在了攬月閣,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卻並沒有過來和她解釋就匆匆離開了。
嵐月得到消息的時候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可經過絮言點破,那昭華郡主醜成那副模樣,王爺怎麼可能真的和她發生點什麼?
嵐月雖然放了心,可對於蘇岑敢覬覦她的東西,恨得牙癢癢的。
她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今日要進宮,畢竟她當初只是一個小小的舞姬,被攝政王從宮裡宴席上帶走之後就一直到了今日,明天過後她就要成爲王府的女主人了,作爲半個孃家的皇宮,太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拉攏於她。
嵐月看得通透,也願意給太后這個機會討好她,畢竟,她以後用得到太后的機會可還多着呢,比如今個兒的家宴就可能用得到。
想到蘇岑那張醜陋的臉,嵐月眼底有惡意的光閃過,既然她自己不乖一點離開王爺,那隻好她想辦法多加一把火了。絮言在一邊仔仔細細地替嵐月描眉梳妝,眉如遠黛,美人婉約,一身鵝黃色的宮裝襯得她膚若凝脂,格外的嬌媚。
絮言忍不住讚歎道:“夫人今日肯定能把宮裡的那些美人都比下去!”
嵐月淡笑不語,絮言雖然是噙着笑說的,可那眼底的嫉妒卻極爲明顯,她還真以爲自己看不出來?當初兩人都被選爲最佳接近九王爺的人選,後來她成了主子,她成了奴婢,她心裡怎麼會真心高興的起來?
“絮言啊,你只是誇我呢?還是諷刺我呢?你明明知道我們如今的臉可都是主子給的,我可從來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話雖然這麼說,嵐月還是看了一眼絮言清秀有餘,卻美豔不足的臉。
拿起狼毫筆,沾了硃砂,在眉心上瞄了一道,頓時把她的一張臉平添了幾分明豔動人,這才滿意的放下狼毫筆,施施然地朝外走去。
絮言攥在衣袖裡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轉過頭,恨恨掃了一眼銅鏡裡自己的容貌,明明當初被挑選出來的時候,她本來的容貌甚至要比這個還好的!她不甘心,可事實已成定局,主子給了這張臉,這一生都改不掉了。
“還不走?”嵐月已經走到了門邊,回頭瞧見絮言還在愣神,止不住拿着帕子掩脣嘴角勾了勾。
“來了!”絮言收斂起心思,垂下的眼神裡有不滿閃過,她就等着,看完不成了任務主子怎麼懲罰她!
蘇岑到了王府外的時候,卻發現只停留了一輛馬車,擡眸掃了一旁站着的管家和墨白一眼。
墨白站在一邊因爲蘇岑這一眼心裡咯噔一下,腦海裡忍不住想到一炷香之前嵐月夫人的話,沉默半晌,才勉強扯了個笑容,朝蘇岑走去:“本來是準備了兩輛的,不過嵐月夫人乘坐的那一輛壞了,所以,嵐月夫人想同郡主你乘坐一輛馬車。”墨白說的誠懇,理由也合情合理,如果是別人的話蘇岑就信了,可對方是嵐月的話,那可就說不準了。
她本來是不想和嵐月坐在一起的,掀開眼皮掃了墨白一眼,他爲難地捏了捏掌心,似乎傷口是疼了,加上一早就開始操心這些事情,所以,傷口又裂開了。他似乎沒發現,只是看着蘇岑,如果娘娘還是不想和嵐月夫人乘坐一匹的話,他只好再去找了。
“側妃娘娘,你如果實在是……那屬下再去……”
蘇岑突然就覺得無所謂了:“不用了,不過是一輛馬車,既然嵐月夫人都不介意了,本郡主也不是矯情的人。”當然,她矯情起來,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