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集中念力盯緊團成一團的沙葉柳枝,就像邊幫它們梳理捋直,邊和它們打商量一般:“把你們的柳絲肉給我好不好?你們也見到你們的同伴被我剝離的慘狀了,與其被我一根根摧殘,幹嘛不主動交給我呢?”伴隨着心念越發加強,她額間的花鈿顏『色』也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亮,眼睛尾部一條拖拽上翹的紅痕也變得愈加深重。
此刻的陶歆已經睡着,他並未看到接下來的驚人一幕。
阿婉望着沙葉柳海,第一次集中念力時,沙葉柳海上方揚起了大風,那風朝着斜上方颳着,試圖把成團的沙柳都抻拽開來。第二次集中念力時,沙葉柳枝被巨大的風力拉扯成了直直的長條,就像盤起的頭髮全部被放下來迎風飛舞。第三次時,沙葉柳枝的外皮像商量好了一般,同時整齊剝落下來。到了第四次時,柳骨上貼着的薄膜全部脫落,整齊有序的飛進玉瓶裡,就像圍着玉瓶下起一場小範圍的急雨。
我做到了!阿婉從玉瓶裡挑出一根晶瑩長絲,黏滑的觸感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夢,而是真實發生了的。她按耐不住激動,內心裡雀躍不已。
“陶哥哥,快醒醒!看!我做到了!”阿婉邀功的把玉瓶抱到陶歆跟前,晃着他胳膊叫他看。
“你做到的什麼?”陶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待他看到玉瓶裡的柳絲肉時,他徹底醒了。他睡前的話雖說得狠厲,但其實並未真的指望阿婉能剝多少柳絲肉。因爲依着白裔的意思,這活兒最磨練刀法、手法和耐『性』,所以他才叫陶歆把阿婉也帶上。
陶歆起身看着那片沙葉柳海,有很大一片地方像是被巨力席捲過一般,整齊的『露』出長長的白『色』柳骨——這麼幹淨利落的手法很有他的風範。
這是在他睡着時發生的?這是怎麼發生的?陶歆徹底『迷』糊了,他用力拍拍腦袋,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一種合理解釋:“小狐狸,你不老實啊!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用御心『惑』術把我『迷』『惑』了?這柳絲肉是不是我幫你剝的?”
“纔沒有!這是我剝的!”阿婉胸脯挺的高高的,驕傲的強辯道。
“我不信。”陶歆起身,低頭俯視着阿婉,“除非……”
“除非什麼?”阿婉緊追着問。
“除非你再來一次給我看看!”
“好!”阿婉後退一步,躲開陶歆懷疑而富有侵略『性』的目光,轉身對着沙葉柳海站定。
陶歆看阿婉並未走近沙葉柳枝,也沒有要動手的跡象,他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等一等!”他阻攔阿婉道。
此刻的阿婉,已集中了念力,正準備像之前那樣揚起大風,突遭陶歆的阻止,她的念力發散不及,帶動着她踉蹌幾步,一下子撲倒在沙土裡,結果搞得滿鼻子滿臉的都是土。
“噗!”阿婉邊吐着口裡的沙,邊憤恨的看着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哈哈哈哈——”陶歆看到阿婉到狼狽模樣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倒肆無忌憚的大笑,笑得縱情恣意、前仰後合。
“你還笑!要不是你……”阿婉努嘴頓足指責陶歆。
“哈哈——要不是——哈哈——要不是我什麼?”陶歆抑制不住好笑,又笑幾聲才問阿婉。“你自己收力不住,怎麼還反怪起我來了?”
阿婉回想剛纔的一幕,好像也的確如此。她吃了個啞巴虧,決定把這篇兒揭過。以後再不聽你的話啦!她看着陶歆笑意尤甚的臉忿忿的想。
“你剛纔爲什麼打斷我?”阿婉到底不甘於白白吃一嘴沙,還是決定問出其中緣故。
“因爲我不想看你剝柳絲肉啊。還是把你的御心『惑』術用到接下來的事兒上來吧!”陶歆說得理直氣壯。
……
從沙葉柳海出來,斜走不遠就看見一片紅『色』的沙地。走近之後才發現,那地上長滿了紅『色』細絨線般的草莖。
“這個便是幹麻薊了,上邊這細若遊絲的紅線就是它的葉子。別看它葉子不起眼,爲了汲取水分,它的根系很龐大。在深沙裡遍佈着它的根系,還有它蓄水的根果。我們要的就是那些小根果。”
陶歆邊挖沙示範邊給阿婉解釋,待到沙土挖了三尺來深,果然看見土裡手指粗細的根網上零星結着核桃大小的根果。
“接下來,你要注意了。”陶歆說着用刀劃破一塊根果。那裡邊的青水兒瞬間流逝,濡溼一小片沙土。
陶歆用刀在根系距根果一指處劃斷,摘下一個新的根果丟進竹筐。如此往復摘了三四個,之前那片溼土處終於有了動靜。
就像水開了翻滾一般,那一塊溼土開始一層層往上涌。
“把水盆從如意袋裡拿出來!”陶歆飛快囑咐阿婉。
不知道早點說啊!阿婉心裡埋怨着,手忙腳『亂』一通,才把陶歆要的水盆從袋子裡頭掏出來。
噗噠!盆才端穩,一個東西就砸進盆裡,濺起一串水花。
阿婉顧不上擦臉上的水,好奇的看向水裡。只見一條皺皮花斑、拇指粗細的小魚被丟進盆裡,還一副意外跌入天堂的安逸模樣。
不待阿婉把頭挪開,又一連串水花濺起,把阿婉整張小臉打溼。
“呸呸!好濃重的土腥味!”阿婉放下水盆,抹一把臉抱怨的跑開。
“這沙泥鰍日日待在沙裡,連水氣都難見到,可不土腥味重嗎。不過把它們的皮扒了,裡邊的肉可是又彈又嫩,無論油炸還是清燉都是上等美味。”陶歆擦擦刀背上濺的泥沙,漫不經心的安慰阿婉:“咱們今兒出來的急,早飯也沒吃。等摘完根果、捉完沙泥鰍了,我給你用這些材料做吃的啊。”
阿婉一聽有吃的,抑鬱的神情一掃而光。
……
陶歆從如意袋裡掏出水盆、竹籤、還有佐料,然後有條不紊的剝魚、穿串,拿到火上炙烤。他邊烤着沙泥鰍,邊偷眼看阿婉。看她像只泥猴般狼狽,還手腳麻利的洗着幹麻薊根果,他不由嗤笑出聲。
阿婉抽一下鼻子,幽怨的回看一眼陶歆。他還好意思笑?!每每跟他一起,準沒好事兒!說好的叫她用御心『惑』術挖根果的,結果她才用念力揚起黃沙,陶歆就啊一聲驚叫:“好大的一隻無腳鳥!”
陶歆的話再次嚇得阿婉收勢不及,巨浪般的滔天黃沙全部砸到她的身上。陶歆看着阿婉像泥猴般從土裡鑽出,忍不住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