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婉吃完了飯、抹乾了淚,陶歆也正好把所有的飯食都盛好。
一列列女仙魚貫而入,一人托盤上擺着八隻碗,雖端得頗爲吃力,但她們舉止卻依然優雅大方。
“走吧!”白裔等最後一個女仙離開掌膳殿五十步左右的距離,他才起身帶着陶歆、阿婉一道往芳華宮而去。
芳華宮裡,處處張燈結綵,倒有幾分凡俗的熱鬧景象。最上首一桌坐着盈伽梵和赤焰,其他仙友分作兩排,坐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
赤焰依舊一身紅袍,不知是因爲喜悅,還是因爲天熱,他依舊蒼白的臉『色』裡倒帶着幾分紅暈,看起來身子比之前似有起『色』。在他身旁坐着、身穿紅豔喜服、面目凌厲的姑娘就是西方異洲女帝盈伽梵。
原本宴席進行到結尾,客人們都沒了開始時的拘束和客套,交談氣氛正是熱烈,忽見白裔他們三人的進來,殿內一時竟安靜下來了。
早些時候見過白裔、陶歆他們的,眼睛裡多了些許敬畏、尊敬的神『色』;原來沒有見過面的,打量中帶着遮掩不住的好奇和驚豔;還有一些好事者,甚至拿眼偷瞟着霽陽。
那麼多人打量,換做別的散仙恐怕早緊張到不知所措了,但這三人卻一個比一個淡定。爲首的掌櫃,雖然眼角帶着細紋,嘴角樂呵呵的上翹着,但清明的眼神不帶一絲慌『亂』;緊隨其後的陶歆,看着雖已個頭長成,但眉橫鼻懸、輪廓清晰,天生就帶着幾分煞氣,看着就難相與;最後墜着的小丫頭,容貌看着雖然稚嫩,但已初見美人模樣,尤其額間花鈿和眼尾紅痕,更是自帶一種風流味道。
上首坐着的盈伽梵發覺阿婉從進到殿內,就一直盯着她看,不由朝阿婉勾勾手指叫到跟前。她展顏一笑,化去身上多半凌厲之氣:“小丫頭,你盯着本尊看什麼?”
白裔和陶歆看着阿婉,暗自爲她捏一把汗——有哪個上位者會喜歡別人迎視她的眼睛?
阿婉完全不知白裔和陶歆的擔憂,她又與盈伽梵對視一眼,而後才緩緩開口道:“我曾在調鼎坊見過赤戰神……”
赤焰心裡咯噔一聲——難道她要當中說起琴卿?想到這裡,他的心也高高懸起,嘴角掛着一絲僵硬的笑,脊背僵硬挺直的準備迎接最壞的情況發生。
“赤戰神長那麼好看,仙法又厲害,我常常猜想:他那麼優秀,一定有不少仙娥姐姐芳心暗許吧?他又會娶個什麼樣的娘子朝夕相伴?”
阿婉雖然沒看赤焰,卻像『摸』準了他的七寸,再次把話卡在關鍵處。不過這次擔心的可就不止赤焰一人了,白裔、陶歆連盈伽梵都緊張她接下來又會說些什麼。
“阿婉今日盯着女帝,一是因爲自己的小小私心好奇,二麼,也是因爲被您的風采吸引,阿婉也是此刻纔算明白:唯有像您這樣通體的氣派和光輝,才足以與赤戰神比肩。”
阿婉的話說完,赤焰、盈伽梵、陶歆、白裔,還有一旁觀望的諸仙齊齊鬆了一口氣。
赤焰慶幸阿婉最終也沒把琴卿的事單拎出來,在他進行的還算順利的婚事裡橫『插』一槓;
盈伽梵慶幸阿婉沒有違心的誇讚她並不出衆的容貌,而是把側重放在了她多年經營樹立起的風範上;
諸仙慶幸他們的耳朵沒受屠戮,沒有聽到連篇的謊言和馬屁;
白裔慶幸阿婉那張巧嘴真的磨練出來了,能表情那麼單純誠摯的把赤焰貪慕權貴說得無比的清新脫俗;
而陶歆則慶幸——阿婉沒事,沒惹出麻煩也沒引麻煩上身。
“哈哈——”盈伽梵第一個反應過來掩嘴而笑:“你叫阿婉?倒是口齒伶俐有趣得緊!有你存在,調鼎坊裡一定很是熱鬧吧?”
“阿婉一人可造不出熱鬧,還是調鼎坊的客人本身就很有趣。”阿婉故作老成持重的謙虛。
“掌櫃的可以叫這丫頭留在神霄宮,陪本尊一段時間嗎?你要多少仙力,本尊可以給你!”盈伽梵早已淡忘和白裔的交集,只是心理上還保留着對他莫名的畏懼和客氣。
“女帝玩笑了,您不知道這小丫頭有多遭人稀罕,很多客人可都是奔着她去的呢,不信您問青華帝君……您也不能眼睜睜看我們調鼎坊的生意黃了不是?再說,您與赤戰神新婚燕爾,叫個小丫頭陪侍也不是那麼回事呀。”因爲清楚盈伽梵的驕縱『性』子,所以白裔回絕起她來絲毫不見含糊,甚至不惜搬出宦璃和赤焰來壓她一頭。
“哦?這麼說看來本尊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那麼多人去調鼎坊,小丫頭功不可沒,但最重要的還是大廚的手藝高超吧?今日在座諸位可是對席上的菜餚讚不絕口呢!”盈伽梵聽了白裔的話果然鬆口不再討要阿婉,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陶歆身上:“掌櫃的就不打算爲我們介紹介紹調鼎坊的大廚?”
“在下陶歆,見過女帝!”陶歆被白裔推到盈伽梵的前邊,他不情願的同她見禮,而後便再不肯多說一句話來。
“你不打算給我們大家介紹介紹你做菜餚的立意或本心嗎?”盈伽梵期待着陶歆也能說幾句類似阿婉那樣的話,爲她的婚宴再增些光彩。
陶歆閉嘴不答。
“沒有?”盈伽梵難掩失望。
“嗨,女帝可千萬不要和這個廚子計較。他天生的牛心孤拐、寡言少語,連我每日也拿他沒有辦法……”白裔連忙在一旁幫忙解釋道。
“你呢?說了這麼多,本尊發現調鼎坊裡的小丫頭、大廚子都是難得一見的各中高手,相信掌櫃的也一定是深藏不『露』,否則又怎麼可能收到這樣難得的夥計。不如你來給我們大家說說你的本事!”盈伽梵兩次提議都被白裔給拒絕了,她心中不由有些火大,眼睛裡發着挑釁的光,直等着看白裔“『露』醜”。
“嗨,我哪兒有什麼本事,我唯一可取的一點兒不過開起了調鼎坊,還堅持了這些年罷了……”白裔刻意避開盈伽梵的挑釁,舉重若輕的簡單概括一句就算完事兒。
盈伽梵還想再說什麼,突然看見赤焰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遂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敷衍的讚賞一句就準備打賞、送他們離開。就在這時,外邊急急走來一人,顧不得大殿之上氣氛正佳,搗頭奏稟女帝:“芳華宮偏殿藍夜遇襲,監司玉女酈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