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陶歆這邊,一炷香已經快要燃燼了,阿婉卻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陶歆再沉不住氣了,連忙跑到廚房去看。
還沒進到廚房,陶歆就聞到空氣裡,到處瀰漫着淡淡的茉莉香。他走到阿婉跟前,一看之下魂魄險些嚇飛大半——阿婉的眼睛依舊閉着,但她的鼻孔、嘴巴還有胸前,都粘着斑斑點點金『色』的血『液』。
想起大堂裡霽陽額頭無緣無故出現的傷口,陶歆的腸子都悔青了。阿婉,可能早就遇到了危險,而他居然還傻傻的等待着一柱香燃盡!
陶歆直接拎刀衝了出去,想吊打黎陌。他一眼未看白裔,拖着黎陌就往調鼎坊外走。
兔妖的兩隻耳朵又把帽子彈掉在地,兩顆大板牙一直磕着下嘴脣。他雖不理解今日二當家的高調惹事,但卻知道自己做手下的本分。
“你——你幹什麼!”
“我有些私事要和你家主子談一談,你若不信,”陶歆已拖着黎陌走到門口,聽到兔妖顫抖的嗓音,回他冷冷一笑,“不信,可以跟過來!”
兔妖遲疑一下,跟着蹦了出去。
“咱們也去?”仙客們雖然都看到了陶歆臉上的殺氣,但還是擔心陶歆使詐放了黎陌,他們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白裔在坊內險些要氣炸了,陶歆一點沉不住氣,懷疑他就罷了,居然絲毫不爲調鼎坊打算,惹出這麼大『亂』子。
怎麼回事?黎陌感知到妖體的異樣,但眼前更驚人的一幕已叫他顧不上靈魄之外的“雜事”。
黎陌的碧血一直逆着方向往上飛,如有形的綠線一般絲絲縷縷鑽進阿婉的鼻孔。
雖然妖靈的虛創,最終會真實的印證在妖身實體上,但黎陌對此並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妖靈虛創的持續累積,最終導致的妖靈飛散。如果妖靈飛散了,那他的妖體就成了不能動彈的擺設。
碧血攜帶着妖力一點點融進阿婉的神魂,黎陌的妖靈越來越變的萎頓透明。
黎陌慌了,他想鬆開尾巴,但碧血如絲,把他的尾巴和阿婉牢牢捆綁在一起。
阿婉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原本微弱的神魂裡,一股不屬於她的力量在潛滋暗長,冷與熱、清與濁、疼與癢,輪番沖刷着她的神魂,那種充溢欲出的不適,叫她急切的想要找到一個宣泄口。
霽陽沒有被阿婉接住,再次摔倒在地。她仰頭看着背對她、被扼住喉嚨的“陶歆”,掙扎着抓起繞指柔,再次揮動着想要割斷黎陌的尾巴。
阿婉因爲不適而閉緊的眼睛猛然睜開,額間的花鈿隨之綻放出耀目的光彩。那玫紅『色』的光芒有如實質的利刃,一下貫穿黎陌的妖靈。
黎陌的妖靈在紅光的照耀下變得越來越弱,他拼命的想要甩開阿婉,甩開被籠罩的紅光,可是他的尾巴卻不聽使喚的粘在阿婉身上,任他怎麼晃動、甩動、振動尾巴,碧血依舊把他的尾巴和阿婉纏在一起。
霽陽握着繞指柔衝向黎陌的瞬間,黎陌突然福至心靈,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不再試圖甩掉阿婉,而是直接把和阿婉捆在一起的尾巴,主動揮向了霽陽手中的繞指柔。
巨大的力掃過霽陽的手,她甚至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被突然噴涌而出的碧血噴了滿臉。
狐尾連同“陶歆”一同滾落在地。而黎陌也終於得到活命的機會。他顧不上糾纏和疼痛滾身融進黑樹,同時收了護靈網,把阿婉和霽陽推出體外。
……
噗!被陶歆拖拽的黎陌終於靈體合一,因着妖靈重創,他不禁從體內『逼』出一口碧血。
“主子!”隨後趕到的兔妖完全不知黎陌發生了什麼,還以爲是陶歆把黎陌給傷了。
兔妖三步兩步蹦到陶歆跟前,二話不說趴在陶歆手上就要開咬。陶歆並不鬆手,只用另一隻手拿刀,狠狠拍在兔妖的臉上。
咔嚓!兔妖的兩隻明晃晃的板牙發出一聲碎瓷聲響,風一吹,窸窸窣窣的全部變作渣渣掉落下來。
與此同時,霽陽的爽靈,滿身碧血的從黎陌妖體內踉蹌分出;而阿婉則安心的撲進滿是金霧的仙魄裡,嬌憨而心安的喊一聲:“陶哥哥!”
陶歆再次舉向黎陌的刀垂了下來——小狐狸回來了?他看着霽陽狼狽不堪的爽靈,臉上『露』出欣慰而自豪的笑。
霽陽滿懷關切的看着陶歆,正對他的燦爛笑容。那舒展的俊顏、柔化的眉眼、雪白的牙齒,耀目的叫霽陽挪不開眼。
陶歆還是在乎自己的吧?要不然這笑容算什麼?那奮不顧身的搭救算什麼?
“公主!”隨後而來的諸仙客看到霽陽無事,而陶歆卻抓着黎陌的衣襟,也都一直認定是陶歆救了霽陽,眼睛裡無不透『露』着感激。
陶歆纔不理會衆仙的表情,只隨手丟開黎陌,目不斜視的回調鼎坊而去。
“主吃——你沒恕筏?!”兔妖不習慣板牙掉落後的漏風,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沒事,咱們走!”黎陌擦一下嘴角,雖然死裡逃生還受了重創,但他依舊遍身殺伐凜冽之氣。
衆仙正不知該拿他們主僕如何是好,突然聽到門口一個聲音喊到:“客官慢走!您還沒結賬呢!”
黎陌能端着身架威脅衆仙,卻對白裔這聲沒臉沒皮的討債無可奈何。
“你蒸麼不說你家大廚打仍呢?!”兔妖心疼自家主子,忍不住一番搶白。
“呦,我們大廚揍人?那不也是因爲你們不守規矩麼?你們在調鼎坊招惹別的客人,給我們找麻煩,那就是討打!”白裔抱臂晃悠着出來,神情要多憊賴就多憊賴,他冷眼掃過霽陽和黎陌:“下次掂量清楚了再進調鼎坊,我們大廚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受得了再來。但這次麼,吃飯結賬總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吧?”
……
因着白裔的語帶雙關,而霽陽和黎陌等人又都不傻,所以他們都乖乖回去結賬,而後心照不宣的沒再找事兒,各自尋路離開了。
調鼎坊外邊的事解決了,但內部裡卻一團『亂』麻。因爲白裔事先不打招呼指使阿婉而險些釀成大錯,陶歆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