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白裔拽住阿婉,“沒聽見食鈴響了嗎,趕緊給幾位姑娘上菜去!”
阿婉知道自己不該帶着主觀情緒去招呼客人,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憤怒。現在胳膊被白裔拉住,他極力推攘自己離開,估計也是怕再惹出什麼麻煩吧?想想自己衣食無憂的未來,忍!阿婉用力攥緊拳頭,哼一聲跺腳離開。
“客官想用點兒什麼?”白裔笑眯眯的坦然看着宦璃,完全不知自家小二已用臂環啪啪打了調鼎坊的臉,更不知今天早上的鳥蛋一事,便是拜眼前之人所賜。
“豆『乳』、小米粥。”宦璃絞盡腦汁也只想出這兩樣流食。不過他本來也不是打算叫白瑕懷裡的衣服吃的,而是叫她補補營養。在他的記憶裡,她很愛吃有滋味的東西,最好能從共處飲食這些日常重新和她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宦璃打定主意,在桌上不輕不重的叩着手指,又補充幾樣菜餚:“再加上杏仁兒茶、雞肉餛飩!快些!”
白裔一聽催促,心裡已不大樂意。正想和他說道,卻聽另一角的女子盈盈起身:“我們的不急,先緊着這位客人報的菜名做吧!”說罷,她還微微朝他施禮。
白裔無奈,既然客人都同意了,他只好欠身離開前去報菜,剛出了大堂正趕着阿婉端着托盤出來。
“掌櫃的!大堂裡的那小子不是好人!”阿婉怕白裔對自己方纔的態度不滿,連忙攔截住他說道:“今早他問我討要他朋友的臂環,我不過向他討回些鳥蛋作報酬,就被他毫無人『性』的扣了一頭鳥蛋!”
白裔心裡咯噔一下,卻想起另外一個不想幹的問題:“臂環在你手裡?”
“啊!不過我已經還給他了,他還那麼對我……”阿婉不滿。
白裔回想方纔宦璃的眼神,難怪他一副頤指氣使的討債模樣,鬧了半天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輸禮,把他得罪了。不過一個帝君,白裔還不把他放在眼裡,但直覺他不是一個豁達坦『蕩』之人,遂決定以後對他要多加提防。
“等一下!”白裔愣神的功夫,阿婉已扭頭氣哼哼的走出幾步。白裔開口喊住她,再次敲打叮囑:“還是那句話,來者是客。我不管你們之前的恩怨,他既然來調鼎坊吃飯,你作爲店小二就得笑臉相迎。倘若你不依規矩禮節,折的可是調鼎坊的臉面!你可記住了?”
阿婉心裡老大不樂意,但因白裔說得句句在理,她又無從辯解,所以只得悶頭不語,許久才問一句:“那若是出了調鼎坊呢?”
“出了調鼎坊你們仇怨該怎麼報怎麼報,我絕不干涉!”
阿婉自認爲挽回了面子,又找到了臺階,這才滿意的離開。才進大堂,她端着的假羊尾,就引起姑娘們的極大興趣。但考慮到青華帝君的尊貴身份,她們沒敢隨即動筷,而是請年長的大姐起身,親自把菜送到宦璃跟前邀他品嚐。宦璃幾次推拒,姑娘纔在衆姐妹期待的眼神裡端着盤子退了回來。
阿婉冷眼旁觀了整個讓菜過程,心裡越發厭惡宦璃。也不曉得這混賬小子是什麼來頭,連這般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對他客氣有加。
“這道菜叫什麼?”一位姑娘饒有興致的發問,打斷了阿婉的思緒。
“這個就是假羊尾!”阿婉想起白裔的叮囑,強打起精神丟開對宦璃的怨念,專心伺候這幾位姑娘。
七個姑娘拿起竹箸各自夾起一塊兒。放在嘴裡一咬,外邊的焦皮兒即掉,裡邊軟乎細膩的濃漿在口中爆開,滾燙而具有侵略『性』的甜香味兒剎時直通靈竅,把人的靈魂都征服掉。
“唔,真好吃!”最小的姑娘匆匆嚥下口裡的假羊尾,滾燙的口感一路從口腔順着食道滑進腸胃,像點起一大串的炮仗,真個兒是又刺激又甜蜜。
“難怪這裡的生意這麼好!”年長的姑娘本想說“難怪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都能招來”,但考慮到宦璃在場,她們又不清楚店家身份,故話到嘴邊又臨時改換。
“這菜是怎麼做的?怎麼這麼好吃?”最小的姑娘因爲吃得太快,灼傷了舌頭,忍不住吐出舌頭吹氣。
阿婉一聽這問題不禁喜上眉梢,就像撓到正癢處。還好她第一次聽假羊尾時極爲好奇,死纏着陶歆問出菜的做法,現在可不正是她顯擺的時候!
“別家的假羊尾是選用上等質量的紅小豆熬煮,經過去皮、洗沙等工序,製成豆沙餡,再掛勻蛋清後油炸而成。我們坊的恰恰相反,是先把蛋清朝一個方向打到發白起泡,然後挖上一勺裹上細豆沙、再裹上一層飛羅面兒,放進醃製桂花的油裡炸,最後再淋上桂花蜜,才裝盤的。”阿婉極盡所能的把假羊尾的做法說得細緻誘人,就爲勾釣宦璃腹中的饞蟲。
哪知宦璃面『色』沉靜,只抱臂專心候着自己的菜餚,對阿婉的話充耳不聞。
沒多久,白裔回到大堂。“客官,您點的豆『乳』、小米粥、杏仁茶還有雞肉餛飩!”
白裔準備往下端菜,卻被宦璃攔住。“這些我都需要帶走!”
“碗碟也帶?”白裔瞪大眼睛。他看宦璃沒有否認,馬上義正言辭拒絕:“那不行!我們的碗碟都是成套的!再者說,若都像客官這般,我們的碗碟遲早會被拿光,到時候我們用什麼盛菜?”
阿婉一旁聽得暗爽,雖然明知白裔僅是出於實情而言的,但只要能膈應宦璃,她都樂得圍觀。
“明早我再給你把碗碟送來可以嗎?”宦璃心裡有些不耐煩,但有了上次和白裔打交道的經驗,他又不敢語氣太沖。
“但是今晚若客人多了,我們用起碗碟還是不太方便。”白裔爲難道。
阿婉幸災樂禍,心裡樂開了花。
“我看調鼎坊重新裝飾一新,雖整潔許多,但終究少了些許生機、顏『色』,掌櫃的若是同意我今夜借用碗碟,明日我必贈一盆星輝彩蘭爲調鼎坊增『色』,如何?”
“星輝彩蘭?這……不太好吧?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敲詐公子呢……”白裔繼續裝作爲難,手指摩挲着下巴,故意不痛快答應。
“不不不,這贈送,完全是我自願!”宦璃越發覺得白裔不簡單。天大的便宜擺在眼前,白裔都沒立馬答應,居然還玩起欲迎還拒的把戲。
“既然公子這麼有誠意,我再推拒就辜負了您的美意。那——您趕緊帶着菜餚離開吧!”
宦璃一揮袖子,桌上所有的碗碟都消失不見。他迅速結了賬,朝白裔拱拱手轉身而去。
這下子,阿婉不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