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裔帶着妖兵兜了一大圈,這纔想個法子把那妖兵打發走。
這是玄冥送來給阿婉的東西?也不告知我和陶歆知道,真要叫阿婉發現點兒什麼,那豈不糟糕至極?白裔心裡對玄冥一陣埋怨,左右看看沒人,遂長指挑開卷軸。
沒看出來,這還是件靈寶?!
他嘴角帶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戲謔的笑着從上往下細細打量。
如皮似帛的光滑卷軸上,只畫着遠山、樹林還有一爿小小院落,其餘地方全部被薄薄的霧氣遮擋着,連個提跋、文字都沒有。
玄冥這是何意?怎麼連個解釋說明都沒有?如自己還看不大分明,這畫給阿婉又有何用?
白裔這般想着,正要把畫收起,卻驀然瞥見畫面一角隱隱有道金光閃過。
這畫還有封印?
他重新細看畫面,對這寡淡的畫面瞪的眼都酸了,這才發覺一處奇異所在。
那畫上的霧氣在慢慢移動,初時,院落前後的樹林裡還依稀可以看見一隻芝麻粒大小的鳥巢,但現在看來,整個樹林都被霧氣覆蓋。
這霧氣有鬼,恐怕是有心人想用它遮擋什麼吧?
白裔眼眸微暗,沉『吟』一刻,對着印象中恍見鳥巢的那處猛吹一口氣。
呼!凝聚着妖神法力的氣體透過光滑的表面滲進入畫裡,就像颳起一陣強風。
那霧氣被風吹的晃動,慢慢的向四周擴散。一點點『露』出林中樹木的一角。
在那片樹林裡,果見一棵樹四下裡不挨,孤零零的紮根高處,上面稀疏的枝椏上還坐落着一隻鳥窩。
窩裡邊不甚分明,看不出是不是有雛鳥安歇,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之前瞥見的金光就是從鳥巢裡發出的。
這應該就是封印的結界點了吧?
白裔望着那鳥巢,縱身躍入畫裡。只見一道金光閃過,他瞬間消失不見,而那畫也隨之掉落地上。
畫裡邊,依舊霧濛濛的一片。白裔置身其間壓根兒找不到北。
不過,他也不急着尋找方向,只『摸』着身邊最近的一棵樹,幾下躍至樹梢的高處。
就是他在外邊留意到的那棵樹,最頂端還安着一隻鳥巢。
畫外邊看得不甚分明,畫裡邊卻卻能看清整個鳥巢的模樣。細枝、草梗錯落有致,裡邊還幾片絨絨的鳥『毛』塞在縫隙處。
鳥獸尚有靈『性』,何況靈長之首的人類?
白裔把填塞縫隙的鳥『毛』抽出,這纔看見流轉的金光。
那金光一會兒組成網狀,一會兒凝成小滴,一會兒一環環向外擴散,一會兒結成鎖鏈……
看似無狀可循的變化,卻叫白裔一眼瞧出破綻。原來無論那圖案怎麼變換,最邊上的一角金『色』都像漬上了一般巋然不動。
雕蟲小技!
白裔冷哼一聲,擡手戳向那金漬處。
觸手處堅硬似鐵,宛如鐵板一塊,叫人不禁懷疑找錯了地方。
看不出來,這人的法術修爲倒是不弱,應該修至靈仙以上了吧?這三道十洲、九重天上也不過那幾個老傢伙,誰會給阿婉送東西呢?!
白裔腦子裡飛快的過着可能的人選,突然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名蹦到了他的眼前——宦璃?
咔噠!伴隨着這個猜想,他的手指也戳開了結界的封印點。
一剎那,畫裡的霧氣全部散去,一條小路蜿蜒着直通那爿院落。
那裡邊到底有什麼?白裔對此也很好奇。
他跳下樹來,蜻蜓點水般在地面上落下又彈起,幾次之後便到了那院落裡。
不過一重院落,裡邊還栽滿了茉莉花。正對大門的正房緊閉着門,垂着紗簾兒,隱隱還有青煙從門縫裡散出來。
這裡邊有人?
白裔的心砰砰直跳,雖然不是害怕,但他總直覺此事事關重大,會和他扯上莫大的關係。
他深吸一口氣敲敲門,卻沒有人應答或過來開門。
既然如此,那就恕我不請自入了!
他正要推門而入,卻聽偏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是你嗎,璃哥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
白裔聽着這聲嬌嗔,背後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聲音……
他慢慢的慢慢的轉身,卻見對面的門縫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
烏髮、纖腰、圓眼、紅脣……
雖然只是從縫隙裡管窺蠡測,但白裔已猜出她是誰來。
“白瑕?”他的聲音都抑制不住的顫抖。
“你認識我?”白瑕歪着頭,隔着門縫打量着白裔,“爲什麼我對你沒有一點印象?”
真的是她!白裔的心跳的無比的狂『亂』,千百年過去了,她的女兒爲了尋找她用盡了方法,沒料想她竟然自己尋了過來。
是宦璃把她捨棄了嗎?不,一定不是這樣。
這其間肯定還有他不知曉的隱情。不過,這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她從裡邊放出來。
他收斂了思緒,擡手對着白瑕方向一揮,只聽哐噹一聲,門栓斷做兩截兒,門從裡邊應聲而開。
光從外邊照進門裡,也照在白瑕的身上。
她瘦的皮包骨頭,一雙眼睛單純卻惶『惑』,就像隨時可能受到驚嚇的小獸。
一陣風吹來,她的裙裾微微飄起,彷彿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走。
看來,她在這裡過得也並不好,白裔心中一痛。
本來,他有許多問題想要質問。問她爲何能和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活在一起,問她可曾想過自己舍下的孩子,問她是否爲家人團聚做過努力,問她午夜夢迴可有良心不安……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她,他突然明白過來——什麼都不必再問,她亦有她的艱難和不得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說:爲什麼你來了,而璃哥哥沒有來?他……他是不要我了嗎?”
白裔執着於這個問題,一雙眼睛盯緊了白裔。
她叫他什麼?璃哥哥?
白裔越發『迷』『惑』,無論經歷了什麼,她的舉止也不大像個正常人啊。她爲什麼不向他求救?她怎麼可以叫敵人這麼親暱的稱謂?
“宦璃給你說了什麼,叫你如此死心塌地?我是宦璃的敵人,你難道對我就沒什麼說的?”
白裔把白瑕的諸多反常解釋爲她的謹慎試探,遂以問作答考察她的反應。但哪料,他的話音才落,白瑕就變了臉『色』。
“敵人?”她重複一遍,腦海裡恍惚閃過一些光影,雖然看不甚清晰,但她就是清楚的知道一人在她眼前被虐待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