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女大十八變

胡滿被擠兌了,依舊面不改色,萬年的面無表情,她看着胡老爹,等着他話。

早就黑臉的胡老爹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邊在地上敲菸袋鍋,邊用很平淡的語氣道:“咱們這個家除了我就是滿,沒有她,你們現在沒功夫坐這兒閒嘴。”

胡老爹老大,胡滿,最不服氣的是胡有水,被一個十來歲的孩頭上,被大房一家都頭上,他何止是不服氣,他意見大了去了。

胡有水冷眼看了胡滿一會兒,道:“滿那是運氣真好,賣人蔘養蚯蚓,我這個做二叔的沾了光,我都記着呢。”

他頓了頓,又到買糧上:“咱們就買糧的事兒,我錯了?山外旱三年,咱們這地界也未必顆粒不收,她孩家家的不懂,我做二叔的教她兩句,你還能不高興?”

“高興,哪能不高興,你的對這嘞,”胡栓還能啥,當初幾個孩沒娘,沒人管,二房那邊有意見也沒少幫忙,這麼多年了,他都記在心裡。

家裡有存糧,祠堂裡也有糧食,地裡的苗苗澆點水也還能長,除了還沒下雨外,一切都很好。胡老爹也覺的沒必要去買糧,爲了孫女的面,他讓別得人散了,兩人單獨聊。

胡老爹問她爲啥想到要買糧。

胡滿撿了個木棍,蹲在地上寫寫畫畫。胡老爹也蹲過來,看了會兒就認出來了,“這是咱們村的地形?”

‘嗯’了聲,胡滿指着波浪形的曲線道:“咱們村裡靠近莊稼地的只有這一條河,我留意了,河水最少下降了兩掌。”

她又用木棍指着兩條直線下的波紋:“這是吊橋下的深崖,前幾年這個時候水都要漫上來,今年水面離了三丈遠。”

“您在看看河溝,裡面的水蓋不住腳面。”

胡滿沉着臉把木棍插在正中央:“這是水井的位置,您老忙可能不知道,水軲轆上的繩下完了才能打上水。”

她做最後的總結:“去年就落了那麼幾場薄雪,北方這邊已經沒有汛期河水漲不上來,還在降。現在都四月半了還沒下過雨,莊稼長出來了也收不了多少糧食,乾旱是註定的,咱們要做的就是存糧,在糧價沒有瘋漲上來之前。”

經她這麼一,胡老爹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但生活閱歷告訴他,事情沒的那麼嚴重。

他僥倖道:“就算旱了咱們這兒影響也不大,它還能旱個十年八年不成?你可別嚇唬爺爺了。”

合着這麼多全白費了。胡滿毫不恭敬的甩他一個大白眼兒,她也不費力講道理擺事實了,了當道:“糧食買了也壞不了,爲了以防萬一,先買個幾百斤回來。”

她難得有個嬌俏模樣,胡老爹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都聽你的,等大寶他們進府城考完試,回來了咱就買。行了吧?”

胡滿無奈的笑了。大家長的寵愛就是好啊,磨破嘴皮不通的事兒,她翻個白眼不高興一回就讓人會回心轉意了。

蹲在一邊兒假裝玩遊戲的兩屁孩對視一眼,假裝淡定的跑了。

立春人鬼大,聽了爺爺跟大姐的話就跑回去告訴劉巧兒,臘月也是被收買了,整天跟在劉巧兒後面轉,親親熱熱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劉巧兒纔是她親孃。

咋咋呼呼的十月回來了,她在道口村跟一位繡娘學針線活,這幾天是去了城裡的大繡莊開眼界,今天才回來。

在家門口就嚷嚷:“爺,奶——我回來了,你們快出來拿東西。”

半舊的牛車上放好了幾個包袱,十月坐在墊上捶腿,叫喚這朝院裡看,也不下來。

胡老爹聞言透過梨耙牆朝外面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就對胡滿道:“你別跟她學,回個家還的叫我迎她怎麼的。”

以前十月出門回來,白氏都歡歡喜喜的迎出去,偶有抽不開身,十月就站在門口叫,除非有人迎她,要不她能站在門口哭喪。

從就能把人哭到服軟的十月,長大了哭功早已爐火純青,又會撒嬌賣萌,白氏對她是又愛又恨,聽見十月叫喚,她就放下手裡的活迎出來。

邊走邊抱怨:“咱們家的閨女光出祖宗,捧在手裡含在嘴裡還嫌不夠。”

“哎呀,奶奶,你快過來,我給你買了好東西。”十月跳下牛車喊的那就一個大聲,生怕街坊四鄰聽不見。

“來了,來了,”白氏眉眼梢裡掛着笑,誰不希望有一個會來事兒又孝順的孫女呢。

胡老爹癟癟嘴搖頭,又對胡滿道:“十月有些地方你還是可以學學的,當初讓你跟着一起去學刺繡,你偏偏不去,以後後悔也晚了。”

胡滿哼笑一聲:“我是給人當老媽的人嗎?”

這話可真損,胡老爹忍不住笑。

等十月大包包進家門的時候,真真是女大十八變,胡滿跟她那身行頭比起來,也就臉能看。

只見十月不胖不瘦,身着豆綠色短襦,配海棠色百褶裙,一雙精巧的繡花鞋隨着走動時隱時現。

她粉白臉上擦了淡粉胭脂,一雙似蹙非蹙柳葉眉下是盛着一汪水的鳳眼,脣上點了紅色口脂。上了濃妝的五官很容易就掩蓋她是蒜頭鼻的事實,臉上又配着姑娘的故作矜持,和傲慢,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不好惹,同色也是出色的。

一家都圍着她轉。

十月偏偏喜歡跟胡滿嘚瑟,站了老遠叫住要出門兒的胡滿:

她在家人面前很客氣:“大姐,怎麼妹妹一回來你快去要走啊?你快過來啊,我給你帶了好東西,特意花了不少銀給你買的呢。”

胡滿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