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滿轉動着目光,將周圍景象盡收眼底,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驚蟄身上,輕聲道,“辛苦你了,回去歇這吧。”
驚蟄把強勢闖進腦海中大山的景象甩開,定定看着她搖頭。
他想留下,現在最想的就是也像姐姐一樣,捏碎一塊石頭就能把人砸的沒有還手之力。
想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越發的崇拜。
胡滿失笑,給他指了個地方,讓他站着,省的總跟在她屁股後面礙事。
驚蟄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朝四周圍的人羣看去,這些人什麼他不懂,但氣氛凝重,人人都很憤怒,這讓他很不適應,有點兒怕。
但還是乖乖走到滿手指的地方,靜靜的撲閃着迷茫的眼。
有那麼一瞬間,胡滿覺的自己可能不應該把這個野人拉到這塵世中來,這個大染缸,簡直是污染了他。
耽擱了好一會兒,胡老爹被綁在門板上,擡過來。
時隔將近一月,胡滿再次見到他,差點兒沒認出來。很多人都跟她一個感覺,胡老大以前傲的什麼似的,盲目自信,現在皮包骨,褶皺的臉皮發黃,一臉死相。
他被擡進來是就睜着眼,那目光三人發怵。
見了他真人,衆人才真的明白丟了里正這個職位,拆穿謀害親人,對他是毀滅性的打擊。
有人在心裡覺的他可憐。有人覺的他可憐。
胡老大本人呢?從進了衆人包圍的圈,就一直,一直看着胡滿,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陰冷如毒蛇。
胡老爹誇了一步,在回來後,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親大哥,卻被那怨毒的目光釘住腳步,在無法靠近一步。他這幾天一直在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親兄弟之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沒有答案。
他想親口問一問,問大哥,爲什麼。
慢慢的,衆人跟着胡滿沉默,忽然生出悲涼。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村裡的人開始功利起來,是從靠山屯比別的村更富有,更有威望?還是從有路掙銀,走出大山,看到外面的世界?
很多人心裡都有不一樣的答案。
人心變了。
去而復返的劫匪,扛着兩個人過來,然後用刀架在胡兔娃,與常娥脖上,讓胡滿放了南河。
胡滿冷眼看過去,不爲所動。
南河沉默片刻,打手勢讓兄弟把人放了。
胡兔娃他們被推過來,兩人似乎捱了打,狼狽的狠。
尤其是胡兔娃,畏懼的眼睛裡含着恨。他恨靠山屯每一個人。
衆人都沒想到劫匪中的人竟然是他們。
他們不是早就拿了胡家的銀走了嗎!
胡老大突然閉了眼,面如死灰。
“你自己,還是讓我問?”胡滿怎麼可能放過他。
“什麼?放火?通匪?”胡老大掙的門板哐哐響,垂死掙扎,“我沒有,我沒有——”
“祠堂燒了是你們做的十惡不赦的事,老天都看不過眼。被劫匪搶是你老太爺的懲罰,胡滿你不得好死——你早該死了,妖孽,”胡老大狀似癲狂,對着滿天星斗嘶吼。
做了十惡不赦之事,在府城爆發鼠疫,是不是?胡老爹生出一身冷汗,止不住的打顫,腦裡真真眩暈襲來,摔在胡有水身上。
“爹——”胡有水嚇壞了,心裡也在想鼠疫的事,有那麼一瞬間,他信了胡老大的話,竟生出畏懼。
白氏這個時候異常的堅定,掐了胡老爹的人中,讓人扶着。
“走吧,走吧,”胡老爹一秒也待不下去,不停落淚。
“扶你爹走,”白氏目送人走出人羣,看向胡滿他們。
“娘,你老不舒服千萬吭聲啊,”董氏此時異常的識大體,扶住婆婆的手臂,輕撫後背。
“好,”白氏忍不住哽咽,掏心窩道,“我得在這裡給滿鼓勁兒,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不能不支持她。”
董氏對婆婆,一下改觀,這是大氣的老太太,除了特別愛道人,別的沒毛病。
這邊兒,胡滿嗤笑出聲,竟哈哈笑出來,眼角笑出眼霧,笑的恨不得打跌。
這,有些瘮得慌。
衆人咽咽口水,不敢打斷她。
漸漸的,她停住笑聲,看向胡兔娃,“吧,你是怎麼知道糧車消息的。”
胡兔娃的太陽穴一凸一凸的,他在咬牙,緩緩轉頭看向常娥。
“是胡老大告訴我,村裡的糧食被一把火燒沒了,他還,胡老三會去買糧,讓我吧這個消息告訴大哥。”胡兔娃磕巴也沒打一個,交代了。
他被打的狠了,而且那些人,不老實就吧常娥活剮了。他跟胡老大又沒什麼關係,賣了他,毫無壓力。
胡兔娃只是恨這麼輕易就讓胡滿_滿意了。
衆人有所猜測,但還是驚心,這是有多恨,恨不得全村人跟着他陪葬。
有人氣不過,抓起地上的土朝着胡老大扔,幾乎是一瞬間,從土變成石頭。
胡老大的慘叫如厲鬼,包含這太多的不甘心。
如果這樣打死他,胡滿樂意之至,可是胡老爹去而復返,擋在胡老大前面,求鄉親們消消氣,“別打了,我賠,我雙倍賠給鄉親們糧食。”
“胡老三,你是不是傻?”
矮一個人,問出很多人的心聲。
胡老爹悲哀道,“他畢竟是我大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打死。”
矮沒話,退回人羣。
就知道會這樣。胡滿恨得慌,忍不住脾氣爆發,“把胡老大綁起來。”
胡老爹震驚回身。胡滿轉來視線,拒絕看他祈求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