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胡小滿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把手裡的髮簪放回去,皺着眉看默然的李顯,她回憶道:“記得有一次,你說我把送還給你的玉佩捏碎了,那不是我弄的。”
那是誰?他嗎。
李顯跟着皺眉,回憶了片刻,深長的眼睛看着她額前的雪,說:“是或不是,現在對我來說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哦,”她似乎很認同的點頭,額頭上的雪就落了:“你說的對,但我需要解釋一下。”
這件事揭過去不提,兩人去了那一條據說有很多小吃時的街市。
果然如她所說,街道兩邊開滿了一間一間的小鋪子,外面擺着攤位,上面冒着白色的熱氣,飄香四溢。
李顯突然就陷入到回憶中,相識十年,兩人從小到大逛過不少的街市,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地方。
側頭看去,果然,她眼睛亮亮的,臉上不是強制維持出來的笑。
“走啊,”胡小滿跑回來拽着他往前走,她那雙眼睛看只顧得上看好吃的,和時不時的還要往別家姑娘身上嫖。
李顯總是忍不住看她,總覺得這人上被子大概是個男人,愛好看小姑娘且心硬。
“張嘴,”她拿着剝好的栗子塞到他嘴巴里,又墊着腳尖躍過人頭讓老闆再來一份兒,還分心問一句好吃不好吃。
“不好吃。”
“我覺得好不錯啊,你在嚐嚐這個。”
她扭過身子,無視他人,舉着咬了一口栗子示意他拿去。意思就是這個我嘗過了,肯定好吃。
李顯往那雙帶固執的眼睛看,接過去栗子送到嘴巴里,‘嗯’了聲;算是認同她。
“我就說好吃的。”她擠出來了還不忘了唸叨一聲。
李顯從她手裡拿過那還燙手的炒栗子,淡淡道:“普通女人不會像你這麼固執,男人說不好吃,那就是不好吃,你總是想證明你認同了的東西,卻不會想別人喜不喜歡。若是以後你嫁了人,還這樣頑固,你夫君會覺得你強勢。”
認真聽他說話的胡小滿,忽然停住腳步,低着頭說:“這輩子你不娶,我不嫁,不會有人覺得我頑固。”
你不娶,我不嫁。要是幾個月前聽到這話怕是要高興瘋掉。
可惜,要註定有緣無份。
李顯微微仰面看天,嘴邊掛着笑,只說了一句:何必。
那低着頭的人模糊了視線,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惜她是胡小滿,對自己,永遠也學不會什麼叫後悔。
也對自己說不後悔,不後悔親手毀了一段情緣。
太陽藏在雲層後,光線一點一點暗下來,街上的行人反而是越來越多,路兩邊的小攤位一個接一個,每逢到大型節日都會開設夜市,一個個村莊的人們等的也是這一天,許多人都是拖家帶口而來,爲了以防孩子們走丟,甚至在腰上綁了一根繩,把人串成一串兒。站在外圍或許會覺得很吵,但是身在其中就把那些聲音自動屏蔽了。
淡紫色的裙襬飄動,少女頂着一張猴子面具,拉着身後的人在人羣中穿梭,她手裡已經提了幾個各種樣式的燈籠,那都是解字謎得來的,跟在身後的人手中更是提了各種各樣的小東西,他們像一對普通的小夫妻一樣,臉上掛着輕鬆,時不時得停下來交頭接耳。
“就要這個吧?”
見他點頭,胡小滿轉而看向小販:“這種河燈幫我拿18個。”面具後的的眼睛彎彎的。
小販笑眉開眼笑,手下忙活着,邊道:“姑娘怎麼就要18個啊,要不湊個整來數?”
胡小滿搖搖頭:“按照人頭數買的,不用湊整數,你拿吧。”
“18個的話,是你多算了還是少買了?”李顯臉上淡淡的,語句雖輕鬆,但也沒有多少愉快。
“額,”胡小滿沉吟道:“爺爺,奶奶,有我爹和他小兒子,劉七草,大寶,二寶,老叔,臘月,驚蟄,圖婭,劉獵戶夫妻,還有黑子,蚯蚓和兩條蛇寶寶,當然了,還有你,這麼算下來一共18個。”
所有人都算上了,獨獨沒有她自己。
李顯對小販道:“再拿四個。”
他也需要爲父母和死去的舅舅放河燈許願。
在街上隨意找了個挑夫幫忙拿着東西,兩人又去吃了今天必不可少的湯圓,才往河邊去。
夜色墨如黑,鎮內的街道上卻燈火通明,可能是大多數的人都徘徊在猜燈謎,看雜耍之類的地方,河邊放燈的人並不是特別的多,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幽靜的角落。
挑夫放下東西,得了銀錢,便走了。
河面上分佈着閃爍的點點火光,那是河上面的人放進來的燈。
胡小滿摘掉戴了大半日的猴子面具,拉着李顯蹲在河邊。
“一起放吧,”說這話,把荷花樣式的紅色河燈遞到他手裡,又拿出蠟燭點上。
放這種燈是可以許願的,可以在心裡默唸,也可以寫成文字放在河燈內。胡小滿蹲坐在地上,拿出筆墨來,把小小的紙條攤在膝上,執筆飛快的寫着。
“這是給奶奶的。”她寫完了,折了幾道放到燈內的蠟燭下面。
李顯低頭望着燭火晃動的河燈,展臂將其放在河面上,看着紅紅的燈籠順着河面飄到下游。他在心裡默唸:如果奶奶在天有靈的話,不求您能原諒我,但求您安息。
寫個不停的胡小滿卻一點也不貪心,寫得最多的就是平安順遂,她不求大福大貴,只求身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到老,也祈求上天能賜給弟弟們一段好姻緣。
一氣兒寫完了所有人,放了18只燈。李顯有些好奇,她在自己的那隻燈上面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