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八

三三八

胡佳紅紅着臉掙開何靖華的懷抱,掩面快步向外走去。

何靖華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生氣了?”

胡佳紅臉越發紅了,忙道:“你快放手,別說我們現在沒名沒分的,就是真訂了親,也不該如此拉拉扯扯的,難道她們嘲笑你還不夠。這會兒跑這兒來做什麼?”

何靖華聞言放開手道:“我也不是要唐突你,只是話尚未說開。昨晚上回去我就後悔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格,嘴像刀子似的,不割傷人難受,別人跟前你留着分寸,難道跟我說話,還要斟酌一二。你身子剛痊癒不久,我就惹你傷心,實在罪過,本想連夜冒雨過去,又怕伯母多心。剛剛去碧荷居,伯母說你給刻兒送鞋來了,回去聽柳枝說你在小姐們這兒。”

佳紅一聽,心裡道:“怪不得他莽撞闖進來,我還奇怪他那麼穩重的人,怎麼會隨便到小姐的房裡來?原來是急着找我,他擔心我,我又何嘗不擔心他。我去找他,他又來找我,要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出來找他,讓他去找我。”

她問道:“你都和我媽說什麼了?”

靖華道:“也沒什麼,我只說雲山讓我過去,問問二嫂都喜歡什麼?”

佳紅道:“我媽怎麼說的?”

靖華道:“沒說什麼,只說這孩子生性恬淡,對什麼都不太上心,也說不出她喜歡什麼。”

慧姍點了點頭,心道:“以娘之精細,你這些話,她又怎會信?”心裡頓時惴惴不安起來,怕靖華擔心,不敢表露出來,擔心靖華昨晚淋了雨,擡眼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雖憔悴些,倒不像生病,心方放下來。

卻說慧姍正在院裡煎藥,風爐上藥罐子咕嘟嘟冒着熱氣,從鳧鳧熱氣中,一股藥香飄了出來,她揮動着扇子,讓藥香飄向她,慧姍雖不喜歡喝藥,卻喜歡藥香味。

聽身後有腳步聲,她回過頭見何夫人走進來,她忙站起身,何夫人問道:“玉寬睡了沒有?”

慧姍道:“剛剛還在看書。”

何夫人走進屋,慧姍端起藥,跟着何夫人身後走進來。

玉寬見何夫人來了,忙放下書欠了欠身,何夫人坐到他身邊問道:“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用不用換藥?”

玉寬道:“傷口處還有些麻癢,不礙事。”

慧姍把藥倒進碗裡,晾着,給何夫人倒了一杯茶道:“他命大,中了三槍又落入水中竟還能活着。”

何夫人笑着接過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三歲時得了天花,原以爲活不了了,大哥大嫂哭得不省人事,沒想到三天後竟好了,而且臉上連個麻子影兒也沒有。”

小紅進來叫慧姍,說老爺叫她,慧姍指着桌上的藥碗對小紅道:“等藥涼了,服侍樑少爺喝了。”小紅答應着走過去,端起藥碗走出去,晾到窗臺上。

慧姍知道她爹不可能沒事兒找她,必是爲玉寬的事兒。

果然推開門,見胡泰裕鐵青着臉坐在窗前,她輕輕關上門,走過去,胡老爺擡眼睛看着她,示意麪前椅子讓她坐下,待她坐好,胡老爺問道:“你和何夫人的侄兒很熟嗎?”

慧姍笑道:“難道爹這會兒還不知道伯母的侄兒是誰?真是巧,竟是二哥府上的總管玉寬,真名叫愛新覺羅溥寬,因在上海時,樑大哥一直照顧我,他現在受傷了,二哥又忙,我多照顧大哥一點兒,也是人之常情。”

胡泰裕皺了皺眉頭:“是玉寬也好,是溥寬也罷,也輪不到你個大姑娘成天圍前圍後地侍候他。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昨兒早上你病得飯都不能起來吃,只不過半天功夫就能照顧人了?你二哥剛被我罵了一頓,什麼人都敢招惹,這些滿清遺少最喜歡裝腔做勢,雖然現在改朝換代了,他們那些規矩豈是一朝一夕所能改掉的,你若跟這樣的人家沾上邊,以後有你受罪的時候。即便這些姑且不論,他天生一身反骨,你整日跟他提心吊膽的,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難道讓爹忍心看着你沒過門就守寡。”

慧姍紅着臉辯解道:“他這不是活得好好的!二哥倒沒反骨,平白無故不也捱了黑槍。”

胡泰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跟我強辭奪理,你若再敢往他跟前去,我就把他趕出去,到時候你可別怪我無情。”說完揮了揮手,把慧姍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