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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華笑道:“克文果不負花帥之名,怎麼現在連你府裡的丫頭也想染指了?”

雲山苦笑道:“他有這個想法,可真讓我爲難。”

兩人邊走邊說,靖華倒忘了問那女學生之事。等兩人兩輛車,到達胡府門口,雲山按了半晌喇叭,也不見人出來開門,只得下了車,好在大門沒鎖,他打開大門,兩人把車停在門外,步行進了院,見院裡空無一人,進了大廳,見丫頭們都在裡面整齊地站着,雲山問道:“都在這兒做什麼?迎接貴客呢。”

錦屏回身看是他,忙悄悄道:“二少爺,剛剛來了一位女學生,氣勢洶洶的,進來就說找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把她迎進屋裡,已經半個時辰,還不見出來。”

雲山聞言不禁皺起眉頭,他對靖華道:“你在此等我一會兒。”

他剛想上樓,金風也從另一側走過來,見雲山冷冷笑了笑:“你才新婚沒幾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可真給我們胡家長臉。”雲山道:“大嫂可是向我興師問罪來了。”金風笑道:“興師問罪我可不敢,若是弟妹有容人之量,我何必跟着趟這攤渾水。只是你岳父、岳母尚在上海,你要處理不好此事,單是爹孃那一關,你就別想過。”

見雲山怒容滿面上樓,金風也隨後跟上去,見雲山過去要推門,被金風攔住了,低聲道:“這會兒你進去倒沒意思了,聽聽她們都說些什麼,若是你媳婦落於下風,你再進去不遲。”

雲山聞言,將房門悄悄推開一條縫,側耳聽着,聽裡面女學生道:“我頭也磕了,拜了拜過了,難道姐姐還不肯接納我。”

屋裡仍是沒聲音,只聽到沙沙的翻書聲,又等了片刻,那女學生又道:“難道姐姐不理我,我就沒法子了,明兒我就搬進來,侍候姐姐,直到姐姐肯接納我爲止。”

玉露笑了一聲:“你說這話就沒道理了,我姓韓,你姓藍,又不是姑表之親,從哪裡論出姐妹來。我雖沒見過什麼世面,也知道這姐妹可不是亂叫的。別說你是學生,知書達理,就是大字不識之人也該懂得,就算二少爺當真納了你做妾,也要等擡進了門,我纔敢受你一禮,如今無媒無證,又無人引見,進門就喚我做姐姐,叫我如何敢應承?你這會兒不用多跟我說什麼,你若真想進門,還是等着大轎擡你進來吧,到那時,別說你叫我姐姐,就是讓我叫你姐姐我也不敢說個不字。”說完這話,玉露又低下頭看書。

那女學生冷笑道:“你雖比我生得好,但我比你年青幾歲,又上過學,接受過新思想,你與二少爺是包辦婚姻,禮法不合,若是有朝一日,二少爺喜歡上我,那時候甭說做姐妹,就是你想做我的丫頭,還得看我心情如何?”

雲山聽了不禁動了怒氣,推門要進屋。金風聽這幾句,已知這丫頭不是玉露對手,忙扯住雲山,對他搖了搖手,示意他不用着急。

聽裡面玉露笑道:“我就念着比你癡長几歲,纔想奉勸你幾句。你說我與二少爺是包辦婚姻,禮法不合,難道你平白無故闖進我家裡,禮法就合了!你年紀固然小,也該知何事所爲,何事所不爲,不該自私如此,你如今是學生,成日裡不想着學習,倒想着如何做人妻妾,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新思想。年青雖好,可你必竟才比我小一兩歲,你覺得你該憑什麼讓我掃榻相迎,你家境本就貧寒,如今正該求學上進,纔不枉你家裡省吃儉用供你讀書。”

那女學生有些臊了,臉色通紅,終究心裡還是不甘心:“我嬸孃說了,男人都是見一個愛一個。我今兒過來是有些心急了,但難保日後心急的不是你。”

玉露皺起眉頭,擡眼看向女學生,見她容貌清麗,眉目如詩似畫,真該是個清純少女,怎麼骨子裡竟如此倔強,此時正在抹眼淚,似有滿腑的委屈般,想到此玉露站起身,走到少女面前:“姑娘,看你不似奸狡之輩,你到底有何委屈,才使你如此孤注一擲,跟我說,我或許能幫到你。”

那少女原本是啜泣,此時眼淚竟似斷線的珍珠般:“夫人,跟你實話說吧,我今兒來,就沒想着回去,你們若收留我便好,若不收留我,我寧願一死。自從前年,爹孃指着二少爺,說這就是供我讀書之人,我知我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報他資助之恩。可是自從娘過世後,爹娶了後孃回來,漸漸就不想讓我念書了,說倒不如拿着資助的錢過日子,爹說,錢都是送到學校的,若是不念書,就沒得資助了,後孃才做罷。可是近來,後孃說家裡越發沒銀錢過日子了,就想給我找戶人家,其實就是賣了我。我原本想着再大些再找二少爺,不能爲妻做妾,就是在他身邊找份工做,日日能看到他也是好的,可是此時我若再等下去,後孃就要把我賣了,我以殘花敗柳之身,如何報二少爺大恩大德,因此今兒斗膽來找二少爺,可他不肯收留我,才貿然來找夫人,希望夫人看在我們同是女人的份上,可憐我一二,收留我。”

韓玉露被她氣樂了:“你是想報他資助之恩,還是真看上他了。若不是他,而是一個年老之人資助你,你可願以身相許。何況雲山所資助者不是一兩人,男學生也不在少數,他們又以何報恩,難道也要以身相許?”

那女學生一怔,韓玉露笑着拉着她的

手坐下:“即便你心裡有苦衷,也不該如此莽撞,若是遇到個不講理的夫人,憑你進屋這幾句話,就能命人把你打出去。你雖生在貧寒之家,到底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不該如此不愛惜自己。倘若雲山因你而休棄我,這樣的男人,你敢愛嗎?”

女學生忙道:“夫人別誤會,二少爺並沒有想休棄夫人,都是因二少爺不理我,我纔想着求夫人。”

玉露笑道:“我就是信他,纔不和你理論。再說哪有像你這樣求人的,分明逼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