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灼的話,楚青絳一時無言。
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妹妹, 他心中的疑惑太多, 皆是不負責任的養父留下的,他能告訴她的極少, 對此心裡有幾分愧疚。更愧疚的是,他們癡長她數十歲, 卻無法庇護她,反而讓她只能靠自己一路走過來。
不得不說, 楚灼的白蓮花長相很有欺騙性, 不相干的男人見到她, 只會產生蹂-躪的慾望, 作爲親人的男性, 卻只覺得她柔弱可憐,心生憐惜,只想好好地保護她。
楚灼微微一笑, 並不在意地道:“如此看來,我縱使不是百族後人,也和百族有莫大的聯繫。”
“或許……等以後等父親從鴻蒙之境歸來,便可知道。”楚青絳如此安慰她。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楚灼好奇地問, 對只在傳說中的父親,她對他沒什麼感情, 更多的是好奇。沒辦法, 這父親的傳說太多了, 加上行事如此不着調, 她還真想看看到底他能不着調到什麼程度。
楚青絳語塞。
見狀,楚灼如何不明白,對於父親不靠譜的印象,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心裡。
這一天,楚灼終於對晉天大陸的陵南楚家嫡脈五房有一個更深刻的認知,兩個親姐姐其實是養姐養兄,所謂的孃親一直不存在的,還有一個不着調的父親和神秘的曾祖父。
陵南楚家五房在楚家確實是個特殊的存在,它是百族的後人,擁有極強的天賦,總比其他人更容易走上一條強者的修行之路,小小的晉天大陸無法困住他們,他們註定生來就要走到更高級的世界。
從楚青絳透露的話中,楚家除了嫡脈五房外,餘者皆是普通人。
若是要追溯楚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時,據聞楚家在上古時,楚家先祖是一位驚才絕豔之人,曾與當時的妖界幾位化形大妖簽定契約,後來上古大戰後,偏居晉天大陸,方纔得以保存楚家的血脈流傳至今。
至於爲何唯有嫡脈五房是百族後人,這點連楚青絳也不清楚。
楚青絳凝視她,聲音不由放柔幾分,“我觀妹妹身邊幾位妖修,可見妹妹的獸緣極好,我和大姐不是楚家的血脈,當初並未參與家族測試,亦未契約妖獸。”
所以,楚灼最初能契約到一隻淵屠玄龜,可見楚灼確實是楚家的血脈,擁有極好的獸緣,亦是楚元蒼唯一的女兒。
直到楚青絳離開,楚灼仍坐在那裡沉思,思索楚家五房,還有百族之事。
當臉頰被毛茸茸的爪子按住,她回過神,將兩隻毛爪子一起扒着她的小妖獸抱到懷裡,說道:“阿炤,你能看出我的情況麼?我到底是不是百族後人?”
封炤從她懷裡跳出來,下一刻,一個白衣美男子出現在面前。
封炤的目光從她臉上滑過,說道:“我亦不知。”
“嗯?”
“我知道你……與他人不同,這些不同,卻在你身上是理所當然的,你不用想太多,不管你是誰,日後定會明白。”說着,他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似在安慰她。
楚灼目不轉睛地看他,彷彿在看他是不是在騙自己。
封炤自不是騙她,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說,因爲連他也不確定。
現在她的修爲並不高,有些事情說了也無用,不如讓她繼續修煉,當她強到可以無視任何傷害,該明白的自會明白。提前透露太多,對她並無益處,想必楚元蒼也是明白這點,纔會留下模棱兩可的話。
楚灼很快就笑了,她站起身,笑盈盈地道:“阿炤,你是不是感覺到我身上的一些奇怪之處?”
她雖心思縝密,做事前喜歡思考再三,極少留下破綻,但和他朝夕相處,他又是個極爲敏銳之人,不可能真的做到毫無破綻,例如她重生之事,縱使她不說,但親近如封炤和碧尋珠,偶爾也會有所察覺,只是他們從未過問。
封炤遲疑了下,微微頷首,但小姑娘不想說,他也從來不問。
“我以後告訴你,好不好?”楚灼軟聲說道。
封炤嗯一聲,並不勉強她。
這種不勉強、一直呵護她前行的態度,讓她心頭髮軟,再也沒有人比他待她更好了,如果這是所謂的愛情,她願意相信他。
封炤將她擁到懷裡,他的小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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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青絳長談一番後,楚灼又趁機去了一趟孤崖。
再次看到聖女時,她的狀態比過去差了許多,楚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光清冷。
聖女瞥她一眼,依然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我知道你們是奪舍的,奪舍的身體是百族後人。”楚灼開門見山地道,見她臉色大變,不由笑了下,那天不明白的事情,有封炤指點已不是什麼秘密,自然也容易戳中聖女心中的那根不能觸動的心絃。
聖女原本所倚仗的,不過就是無人知道他們原來是奪舍之人罷了。
現在這個秘密被扒下來,他們還有什麼可倚仗的?
利用百族後人的身體屠殺百族,這些神族後裔可真是噁心之極。
楚灼見她的神色不再鎮定,眼裡多了幾分被識破的羞怒,心情越發的愉悅,她攏了攏裙子,再次坐到當日坐的那根凸起的樹根上,優雅得不像苦修的修煉者。
和一身狼狽的聖女比,她現在的模樣簡直氣人。
“你初次見我時,就起了殺心,想必是因爲你感覺到我和百族之間的聯繫,可是如此?”楚灼問她。
聖女的神色幾番變化後,最後不屑地道:“是又如何?可惜我被爾等小輩算計,元氣大傷,否則應該在第一時間殺了你。”而不是被她捕捉。
聖女也不是愚蠢之人,早就明白從單鶴涼失蹤開始,自己就落入她的算計中,直到唱笛之死,她元神受創,後來又有渡陰煞地的陰屍王,一環接着一環,以至於她最後功虧一簣,淪爲階下囚。
明白這些皆是楚灼算計的後,她心裡也是極爲敬佩的,甚至心有遺憾,這樣出色的肉身,若是能被他們神族奪舍,定能爲復興神族添幾分助力。
“可惜……”聖女心中遺憾。
楚灼聽明白她的意思後,嗤笑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奪舍而來的東西,又能爲你們用多久?你們神族早就在上古大戰之時應該隕落,現在不過是一羣神族與他族混血的後代,神族的血脈已經稀薄,連百族的後人皆不如,方纔會用這等鬼蜮伎倆,哪有上古神族的風彩?”
聖女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動着,若不是現在無法使用靈力,早就暴起將她拍死。
楚灼不客氣地將她奚落一陣後,話題一轉,說道:“對了,我還沒問你,你覺得我是百族的哪個種族?”
聖女冷笑道:“你自己都不知,我如何知曉?”
“並不是啊,我二哥說,聖女擁有可以感知百族血脈的秘術,這不是特地來問你麼?”她厚着臉皮說。
聖女木着臉,“你二哥是楚青絳?那你便是巫靈族。”
楚灼驚訝地看她,“我二哥是巫靈族?”
聖女不想和她說話,覺得楚灼今日來此,是特地來羞辱她的。楚青絳既然是她兄長,那便是同一族人,用得着如此驚訝麼?
因不知道楚青絳是被收養的,一時間聖女也進入一個誤區。
不過這真不能怪楚灼,楚灼那天可沒問她二哥是百族的哪個族羣,還以爲這種事情不好輕易透露,加上她和他也不熟悉,便懶得問他。
等楚灼離開古柏浮地,馬上去找楚青絳,劈頭就問:“你是巫靈族?靈皇大陸的巫靈族?”
楚青絳一臉懵逼地看她,“我不是啊!不過我娘是,聽說數百年前,我娘脫離巫靈族,獨自一人到其他大陸生活,後來她生我時被人追殺,幸好父親恰巧路過,可惜我娘還是死了,父親便收養我。”
楚灼心頭恍然,終於明白在赤雲星大陸遇到巫靈宿時,爲何覺得巫靈宿十分親切,原來冥冥之中還有這般因果,縱使他們皆不知其因,兩人對彼此之間仍有一個好印象。這些皆因楚青絳這位擁有巫靈族血脈的後人。
得知楚青絳的身份,楚灼也不由感慨人與人之間的緣份。
至於楚青絳,他早從養父那裡知道自己的身份,這是母親留下的遺言,養父也並未瞞着,在他懂事後就告訴他。至於靈皇大陸的巫靈族之事,他也是最近從万俟天奇那裡瞭解妹妹這些年的情況時才知道的。
知道靈皇大陸的巫靈族的命運時,楚青絳不是不難過的,只是再難過,已經無法挽回。或許他該開心的是,至今巫靈族除了自己外,還有一個族人存留,比其他早就被屠殺滅族的百族後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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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上輩子的死亡真相,楚灼該瞭解的也瞭解得差不多,接着才詢問那些在靈世界屠殺百族的面具人。
楚青絳拿着楚灼遞過來的冰玉面具,端詳片刻後,對她道:“這些面具人並非是八神宮的人,應該是另一個神族後裔所組織的勢力派去的。八神宮更多是在大荒界行動,特別是青臨域。”
對這些人,楚青絳多少有些瞭解,他們這些年在大荒界裡活動,也不是一無所知。
楚灼聽罷,有些遺憾。
從遇到單鶴涼開始,她就隱約明白八神宮可能和那些面具人並不是同一個勢力,那些神族後裔既然苦心孤詣想要復興上古神族,潛伏在暗處的勢力定然不少,若只有八神宮一個,還是少一些。
楚青絳遲疑地道:“我懷疑,像八神宮的聖女和宮主這般奪舍的神族一定不少,日後你們若是遇到,定然要小心。”
楚灼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楚青絳趁機審問過聖女和宗涿丹,可惜他們寧願魂飛魄散,什麼都不肯說,無法從他們嘴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若是其他人,他們倒是可以用搜魂術,可這兩人的身體是百族後人,若用搜魂術,會對識海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他日待主人的元神迴歸,只怕也因爲識海被毀變成普通人。
對此,楚青絳是惱怒的。
這些神族用百族的身體肆意妄爲,最後受罪的卻是百族,怨不得有恃無恐。
既然問不出什麼,那便不再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