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隨着聲音響起, 一個身着月白色裙裳、一身清輝的女子迤邐而至。

楚灼下意識地看過去, 只見來人容貌端麗,膚如霜雪,眸若寒星, 氣質如高山之雪, 清冷乾淨,淡淡地望過來時,整個人如同終年不化的寒冰之雪,彷彿連這四季如春的山谷都帶來幾分霜雪寒意。

碧尋珠的冷在皮相,而她的冷在神-韻。

雪靈族是一個非常純淨的族羣,他們可以化身爲寒冰之雪, 以高山寒雪之氣修煉, 情緒淡漠,極少爲外物牽動喜怒哀樂。

楚青絳欣喜地站起來, 喚了一聲大姐,然後拉着楚灼的手說:“大姐, 這是阿灼。”

楚青霜的目光已落到楚灼身上,倏地露出一抹笑容, 宛若從天之際降落到雪山上的陽光, 縱使笑着,依然帶來幾絲冰澈的冷意。

她幾步來到楚灼面前, 欣喜地道:“阿灼妹妹也來了, 甚好甚好。”

楚灼來時就從便宜二哥那裡知道雪靈族的特徵, 這位大姐如今的表現, 已經是一種極爲欣喜,可見對於養父唯一的女兒,他們都是十分欣喜的,沒有任何負面情緒,是真心實意地接納她這素未謀面的妹妹。

楚灼投桃報李,也露出璀璨笑容,說道:“大姐,初次見面,我是阿灼。”

楚青霜彷彿十分欣喜,拉着她就坐到一旁的空位上,絮絮地詢問她這些年的經歷,絮叨的程度,和那一身清冷的清輝極然不符,好像關心過頭。

楚灼悄悄看向便宜二哥,便宜二哥笑着看他們,彷彿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當下有些明白,楚青霜是長姐,俗話說長姐如母,他們有一個不着調的養父,又沒有養母照顧,身爲大姐,只好由她照顧下面的弟弟妹妹們。

雖然這和她的氣質非常不相符,但好像又沒什麼違和。

百族的其他人見狀,微微笑了下,沒有打擾,起身離開,由他們姐弟幾個敘舊。

這位大姐問得太仔細,楚灼雖然有些不習慣,可看到她眼中深處不掩飾的關心,還有心裡本能對百族後人的親切感,竟然無法拒絕。不過就算她簡單地交待一遍,也用了好幾個時辰的時間才交待完這幾十年的經歷,說的都是一些能告訴他們的。

楚青絳雖然從玄影和万俟天奇那裡聽說過她的事,但比不得本人當面說,也聽得極爲仔細,直到她說完後,姐弟倆看向最小的妹妹都十分憐惜。

“阿灼,這些年辛苦你了。”楚青霜憐惜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我們,你也不會被父親送到晉天大陸,獨自一人。”

在姐弟倆心裡都認爲,當年要不是養父楚元蒼收養他們,早早地暴露百族的身份,引來神族後裔的注意,也不會將唯一的女兒送到靈氣匱乏的晉天大陸,讓她獨自一人在偌大的陵南楚家成長,沒有一位長輩庇護。

如此雖然保護了她,卻也讓她獨自一人跌跌撞撞地成長,吃了太多苦。

晉天大陸因靈氣匱乏,生生阻斷了它同其他大陸之間往來的空間通道,極少會有修煉者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低階大陸,加上楚開河當年離開大陸之時,在大陸周圍佈下幾道禁制,使之成爲一個天然的庇護場所,庇護他們唯一的後代在此成長。

楚灼聽到這裡,心中恍然。

怨不得上輩子她離開晉天大陸時,機緣巧合中被捲進空間通道時,在離開大陸的那一瞬間,發現大陸外的禁制,因而護了她一下。

這輩子因燕雅正的陰謀,能乘坐飛舟正常離開,雖然最後也遭了大罪,卻沒有上輩子那般可怕。

原來這些都是父輩的安排。

“幸好阿灼你能平安來到大荒界,比我們想象的時間要早一些。”楚青霜微微嘆了口氣,繼而又有些欣慰道:“不管如何艱難的環境,定無法困住五房的人,這一點,阿灼像父親和曾祖父。”

楚灼乾巴巴地哦一聲。

楚青霜如何看不出她的不自在,到底他們才見面,空缺了幾十年的時間,就算他們有不得已的理由,但也確實將年幼的她拋棄在晉天大陸,不是幾句話就能消除隔閡的,楚灼現在能平靜地面對他們,也是因爲她經歷的事情多,心性已經煉就堅強。

沒有表現出來,並非不在意,而是她已經堅強到不需要再去翻那些舊日傷疤。

楚青霜也不勉強,清冷的聲音溫和幾分,說道:“這裡是百族後人聚居之地,阿灼若是不急着走,便在這裡住着,也和大家熟悉一下。”

楚灼笑着應一聲,眼睛往外看了看,恰好看到不遠處的靈田上走過的百族後人,忍不住問:“我們住下沒關係麼?”

“自然。”楚青霜道:“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楚灼心裡有些怪異,忍不住道:“就算我不是百族的後人也沒關係?”

聽罷,楚青霜忍不住看向楚青絳,楚青絳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說:“父親當年的話,我告訴阿灼了。”

楚青霜神色變得淡然,然後拉着楚灼的手道:“父親他……他的話聽聽就好,別信太多。”

“大姐,你怎麼能這麼說父親?”楚青絳一臉吃驚。

楚青霜冷着臉看他。

長姐如母,楚青絳頓時萎了,沒敢再說什麼。

楚灼卻看得有些忍俊不禁,大姐楚青霜有雪靈族特有的個性,但因是長姐之故,能冷着一張臉話嘮,以此表達對下面的弟妹們的關心;而楚青絳是個老實的,老實到從來不會質疑不着調的父親的話,以至於父親說什麼都是對的,就算是忽悠的也認真地記住。

楚青霜這大姐當得十分合格。

楚青霜教訓完老實的弟弟後,對楚灼說:“阿灼是百族最重要的人,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裡。你儘管住下,不必理會其他。”

楚灼哦一聲,瞅着她道:“那我到底是誰?”

“你是父親唯一的後人。”

楚灼:“…………”大姐你在和我繞圈子麼?

說到最後,楚灼發現這位大姐可以冷着臉和你兜很長的圈子,兜到最後,什麼也沒問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不着調的父親身邊太久,她已經習慣旁人的忽悠,對楚灼的試探壓根兒就沒接招。

直到天色將暗,楚青霜姐弟倆將他們帶到山腰處的木屋,他們在雪霧島的這段時間,就居住在此地。

路上遇到許多百族後人,這些人皆是聽到消息後紛紛過來看他們的,楚青霜姐弟也鄭重地將楚灼一行人介紹給他們。

百族天性純善,極少有大奸大惡之徒,他們親近自然,以自然爲力量,對人也純僕友善,雖然曲山河他們並非百族人,仍是得到他們的歡迎,只因他們是楚灼的同伴和朋友。

這點確實讓人十分舒服。

山腰間的木屋建得極爲精緻,儼然就像藝術品,楚灼敏銳地發現木製的柱子上鏤刻着玄奧的符文,也不知道這是誰建的。

楚青霜姐弟將他們安排過來時,就見雨伯賢端着一個籃子過來。

楚灼他們無法看清楚雨伯賢的修爲,只覺得他高深莫測,不過因其氣息溫和,沒有攻擊性,倒是讓人感覺到十分親切。

“這是雨伯叔,和父親是好友。”楚青霜介紹道,“雨伯叔,阿灼以後就勞你們照顧。”

雨伯賢笑道:“說什麼話,她是元蒼的閨女,自然也是我們的家人。”然後朝楚灼溫和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籃子遞過來,是他們百族剛採摘的一些靈果,讓他們當零嘴。

火鱗等幾隻妖早已經聞到籃子裡的味道,暗暗吞嚥口唾沫。

這分明就是妖獸無法拒絕的天材地寶中的一種靈果,被這麼隨意地送來,百族可真大方。

楚灼哪裡沒發現他們的饞樣,暗暗有些黑線,不過仍是接受他們的好意。

雨伯賢拍拍楚灼的肩膀,很快就離開,朝山谷深處而去。

“雨伯叔是雨靈族,居住在山谷深處的雨霧裡,你有空可以去那裡看他。”楚青絳解釋道。

楚灼哦一聲,怨不得雨伯賢身上一股煙雨的氣息,纏綿而溫暖。

雖然仍有很多話想說,但楚青霜深知過之不及的道理,吩咐弟弟好好地照顧他們,便返回雪神宮,決定安排好雪神宮的事情後,搬到山谷裡來居住。

“大姐她是雪神宮的主人,雪神宮在外也頗有名聲,用來爲百族行事掩人耳目,事情也多。你若有空也可以上去看看。”楚青絳妹妹解釋道。

楚灼發現這兩位義姐義兄對她根本沒有絲毫防備,彷彿就認定她是他們的妹妹,心裡有些怪怪的。難道這是百族之間特有的信任?

直到楚青絳離開後,楚灼暗暗鬆口氣。

碧尋珠他們坐在木屋的客廳裡,一人拿着一顆靈果吃。

楚灼拿了一顆紅彤彤的靈果遞給封炤,見他用兩隻毛爪子捧着吃,尾巴甩來甩去,顯然十分喜歡這靈果,覺得百族後人的觀察力不錯。

“這是什麼靈果?這麼好吃?”楚灼笑問。

曲山河道:“挺甜的,但也沒多好吃。”

万俟天奇也道:“是啊,你們爲什麼這麼喜歡?”

火鱗和玄影一副他們不識貨的樣子,碧尋珠解釋道:“這是妙羅妖果,只有妖獸才能聞到它的味道,你們人修反而覺得一般。它對妖獸來說十分珍貴,能提純妖獸血脈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