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從船上下來時,湖裡的水棲蛟蛇聚集在水下, 拿那雙幽藍色的眼睛盯着上岸的人。
但凡被它的眼睛注視的人, 心頭無端涌起一股怪異之感, 瘮人得緊。
這種棲息在水下的生靈, 兇殘可怕,若無震懾, 會將所有湖面上的生靈皆拖入水裡,成爲它們的食物。不過對於強者而言, 它們便不足爲慮, 對它們不屑一顧。
鳳留聲回首,揮袖而去, 一道絢麗的鳳凰靈火擦着湖面而過。
鳳凰靈火襯得那湖水越發的清透美麗, 湖水瞬間被蒸騰,湖下聚集的水棲蛟蛇甚至未能及時躲開,就已經變成一張乾癟的半透明的膠紗狀之物, 而且這一次, 就算它們泡在水中, 也無法再復活, 如同一條輕紗,隨着湖水飄動。
楚灼不明白這是何意, 忍不住看向鳳少主。
風少主似乎不屑理會她, 沒有解釋的意思。
玄通的聲音響起:“水棲蛟蛇雖不足爲慮, 但你曾經殺過它, 它已經記住你的氣息, 縱你成功離開此地,他日只要抵達有水的地域,便會受其詛咒。”
楚灼驚訝了下,肯定地道:“鳳少主是爲我解咒。”
鳳留聲矜傲地擡起下巴,鳳眸波光瀲灩,“你好歹是本少主看上的,本少主自不能讓你被這等低劣之物詛咒。”
楚灼誠懇地道:“多謝鳳少主,在下銘記在心。”
鳳少主十分滿意她的識趣,這下子她知道自己比那個連雙修都不敢的慫男人好多了吧?
人羣中,燕雅正和終於露面的商氏兄妹看到這一幕,神色各異。
燕雅正眸色微深,他沒想到鳳谷少主對楚灼竟然是認真的,這可不好辦。
商氏兄妹一臉震驚,他們不過是被關到船下幹了數個月的活,怎麼出現時,感覺好像變天了?
接着,鳳留聲拋出一艘雲仙舟,它在半空中迅速放大,變成一個龐然大物,通身流雲色,線條流暢,比之穿梭艦更高級。
楚灼仰頭看着這艘雲仙舟,再次明白鳳少主的自信從何處來,怨不得敢這麼跑到荒澤。
一羣人躍上雲仙舟後,雲仙舟咻的一下朝遠處飛去,離開崖底。
楚灼帶着幾隻小崽子上到雲仙舟後,還來不及四處看,就被侍女帶去休息。這回給她準備的房間十分高檔,可見她的地位已經無形間又拔高一個等級。
楚灼想到讓她有如此待遇的鳳少主,不由失笑。
幻虞和玄淵瞅着她,似是不明白她在笑什麼。
“主人,壞鳥好像也不壞?”玄淵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睛,呆呆地說。
幻虞也很糾結,“主人,你不能傾心他。”
紅毛異鼠什麼都不懂,抱着一顆火睛石,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瞅着他們。
楚灼好笑地道:“他還是個崽兒呢,我怎麼會傾心他?”她對未成年雄性沒興趣,鳳少主看着就像個驕傲的中二少年,說要和她結成道侶,不過是氣話罷。
“老大好。”玄淵繼續道。
幻虞猛地點頭,他們心裡只有一個老大,不接受其他人,就算是鳳凰也不行。
封炤雖然不在,但兩個忠心的小弟們不遺餘力地爲他刷存在感,堅決不給那隻鳳凰崽子一點機會。
楚灼覺得這兩隻小的多慮了,讓他們不要多想,然後便出門,準備去找商氏兄妹倆。
玄淵和幻虞不放心,擔心那鳳少主又跑過來獻殷勤,跟着她一起出門,杜絕他們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的可能。
楚灼找了個侍女,問明白商氏兄妹住的地方,很快就尋過去。
商氏兄妹所住的地方,距離楚灼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楚灼一路走過去,心裡有個大概的印象。
商氏兄妹打開門時,看到門外的楚灼,十分意外。
“楚姑娘……”商熾遲疑地叫了一聲。
商燭站在妹妹身後,臉上沒有以往的嬉皮笑臉,看起來十分嚴肅。
楚灼看了看他們,笑道:“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商熾看了看她,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房間並不大,是鳳谷侍從的標準房,擺設也十分簡陋,和楚灼現在住的那間房完全不能比。
“有些簡陋,楚姑娘坐吧。”商熾出面招待她,平時能說會道的商燭則站在一旁閉口不言。
楚灼哪裡不明白他們的態度爲何轉變,笑道:“你們不必如此,我和鳳谷少主完全沒關係,此次不過是借他的勢,去南野鳳谷一趟。”
商氏兄妹倆驚訝地看着她。
當時他們三人一起被帶到船上時,就被分開,他們被船上的人問清楚來歷和身份後,很快就和船的管事達成協議,被帶到船的最下層幹活,一直未見過楚灼,心裡多少也爲她擔心的。
哪知道再聽到楚灼的消息時,發現她已經成爲鳳谷少主欽點的準媳婦,鳳谷少主欲要與她結成雙修道侶,這次鳳主壽辰,竟要帶她回去見鳳主,顯然是要將名份定下。
聽到這消息時,兄妹倆都有些眩暈。
炎蝕山雖然也算是一方勢力,但完全不能和南野鳳谷相提並論,他們沒想到,楚灼原來還有這般大的造化,不由得猜測楚灼的來歷,覺得她定不是籍籍無名之輩,否則鳳谷少主怎麼會突然間就決定和她結成道侶?
楚灼身份的轉變,也讓商氏兄妹的態度跟着變化,商燭不敢再隨便和她開玩笑,儘量避免和她相處,以免被鳳谷少主誤會。
他們炎蝕山得罪不起鳳谷。
楚灼見兄妹倆並不相信的樣子,也不急着解釋,問他們這段日子過得怎麼樣。
雖說初遇時並不怎麼友好,後來好歹一起歷險一起逃生,也算是有一段革命情誼,現在他們搭上鳳谷少主的順風車離開荒澤,不需要再彼此防備,關心幾句也無甚大礙。
“我們已經和船上的管事說好,借他們的勢離開荒澤,等到鳳谷後,再自行離去,日後定會攜重禮回報。”商熾回答道。
楚灼聽罷,見兄妹倆心有成算,鳳谷也算是通情達理,便不再說什麼。
***
雲仙舟一路平穩地飛行。
天空中偶爾有荒禽飛過,只是雲仙舟的速度太快,還未等荒禽反應過來,雲仙舟已然咻的一下離開老遠。
楚灼帶着三隻小的站在舷窗前,看到這一幕後,都有些驚訝。
“主人,這艘仙舟好厲害。”幻虞驚訝地說,穿梭艦遠遠達不到這等速度。
楚灼嗯一聲,對鴻蒙之境的煉器水平也頗爲驚訝的,從鳳留聲一行取離水珠時展示出來的法寶法器可知,鴻蒙之境的煉器水平比之大荒界絲毫不低。
“我們鳳凰一族是天生的煉器師。”
一道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轉頭看去,便見站在不遠處的鳳少主,他今天換了一身絢麗的長袍,遠遠看着,宛若鳳凰的尾羽,將他襯得軒昂不凡,瀲灩生暈。
看到他,幻虞和玄淵下意識地黏緊楚灼,行動間透着一種防備。
鳳留聲嫌棄地看了眼這兩隻崽子,完全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楚灼笑着問他:“這雲仙舟可是鳳主所煉製的?”
“自然是家母。”鳳留聲驕傲地回答。
楚灼哦一聲,瞅着他,“鳳少主有一位好母親。”而且是個護崽子的母親,怨不得鳳少主的性格還如此少年脾氣,不認識的時候,挺拉仇恨的,認識後,覺得也就那樣。
鳳留聲總覺得她這話有些不對勁,但看她一臉誠懇,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他原本是想向楚灼展示一下他們鳳凰一族的天賦能力,實力也是吸引伴侶的一種不可缺的東西,少主他如此不凡,難道她真不動心?
鳳留聲暗暗看了楚灼幾眼,納悶地走了。
雲仙舟在荒澤快速地穿行,完全無視了來自荒澤的危險,對於楚灼他們而言,需要一個月甚至幾個月的艱苦跋涉的路程,不過是雲仙舟幾日的時間。
楚灼心下感慨,怨不得商氏兄妹願意和船上的人達成協議,借他們的方便離開。
楚灼觀察了會兒雲仙舟,便不再理會,過上每天無事修煉、有事去梅姑那裡報到的日子。
兩個月後,雲仙舟飛出荒澤。
對於楚灼他們而言,荒澤中那些會讓他們迷失的奇怪力量,對鳳留聲並無阻礙作用,他們擁有可以明確指示方向的法器,遠比明心鏡要高檔許多,根本不虞迷路,十分順利地離開楚灼一行人掙扎幾年也未必能掙扎出去的荒澤之地。
雲仙舟穿過一片灰濛濛的空間,遠遠有雷鳴之聲響起,雷鳴還未追上來,已經破開灰濛濛的空間,出現在一片靈氣蔥籠之地。
空氣中的靈氣格外的濃郁,濃郁到只有大荒界某些高級靈脈之地才能孕育出來的靈地,但對於鴻蒙之境而言,這裡不過是個不起眼的野外之地,雲仙舟沒有絲毫停留,繼續前行。
楚灼感受着空氣中的靈力,對鴻蒙之境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識。
渾沌化靈,這是一個渾沌之氣與靈氣並存的空間,不管靈氣被消耗多少,渾沌之氣皆會補充上來,使得這片空間成爲孕育天材地寶和生靈的福靈之地,孕育出各種各樣不同的種族,讓神獸在這片大陸中盤踞。
而大荒界,神獸大多數在域外之境,少有會和人修混居在一起。
雲仙舟一路前行,宛若天空中的王者,橫行霸道而去,未受到任何阻攔。
半年後,終於抵達南野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