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雪回到雪平洲時, 很快就發現雪平洲四處警戒,巡邏的弟子比平時多出幾倍。
想起在港口時聽說的事, 她心中瞭然。
不知道那羣外來的修煉者居住在何處?
剛踏入疾風樓的地盤,便見到一羣疾風樓弟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見到風行雪,紛紛停下來行禮, “行雪小姐,您回來了。”
“你們要去哪裡?”風行雪饒有興趣地問。
“樓主派我們出去辦些事。”領頭的弟子謹慎地答道。
見對方沒有明說,風行雪撅起嘴,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去辦什麼事?難不成連我也不能說?”
領頭的人有些尷尬,剛纔樓主就吩咐他們, 誰也不能告訴, 現在這位大小姐就來這麼一出, 實在讓他們爲難。
幸好,很快就有人過來解圍。
“行雪小姐, 您終於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樓主剛纔還在叨唸您呢。”
一箇中年女子走過來, 眼露憐愛地看着風行雪。
風行雪看到她也很高興,笑着問:“平姨, 我娘呢?”
周圍的那些雪衣樓弟子紛紛上前行禮, 口喊平姑。
“樓主在花廳, 她若知道您回來, 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着, 平姑便拉着她往花廳而去,趁着風行雪的注意力轉移,趕緊朝那羣雪衣樓弟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去完成樓主吩咐的事。
風行雪哪裡沒注意到,不過在養育她長大的平姨面前,她還是給平姨面子的。
抵達一處植滿風雪鈴藤的花廳,便見一箇中年美婦人坐在其中,正垂眸查着下面呈上來的消息卷軸,周圍的風雪鈴藤上的鈴鐺輕輕搖晃,清泠的鈴聲伴着和緩的風吹來,整個天地無時無刻沐浴在一種和風樂曲之中。
清涼而悠揚。
“娘,我回來啦。”風行雪看到那中年美婦,便高興地蹦跳着撲過去。
疾風樓主嫵媚多情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摸摸懷裡的女兒的頭髮,說道:“聽說你最近和人一起去天上海?可有這回事?”
風行雪膩在母親懷裡,將腦袋拱到她肩頭,掩飾住臉上的神色,聲音卻嬌滴滴的,“是啊,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的。”
“朋友?”疾風樓主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是什麼樣的朋友?”
“哎呀,就是朋友,是我上次在天上海認識的!她叫楚灼,人可好了,是我的好姐妹。娘您就放心吧,女兒和她可好着呢,她也不是因爲我是雪衣樓的才和我交上朋友的……”
疾風樓主的手撫着女兒的發,聽着她撒嬌的聲音,直到她說得差不多,方道:“若是她那麼好,娘自然不會反對你交朋友,只是你還年輕,交朋友時要謹慎一些,娘不希望你因爲朋友受傷。”
風行雪摟着母親,心裡卻在苦笑。
已經遲了,對方手段比她更高一籌,她現在被控制着,只能身不由已地應付她,縱使恨得要死,還要表現得若無其事,更不敢讓親近的人發現什麼端倪。
幸好楚灼雖然控制她,從來沒有讓她做出什麼對雪衣樓不利的事情,否則風行雪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做到。
該慶幸楚灼本身和雪衣樓沒有衝突麼?
回想在天上海,第一次遇到楚灼的情形,並沒有什麼陷阱,風行雪便知道惹到楚灼,完全是自己作的,如果當時她沒有偷襲楚灼,估計楚灼也不會一言不合就舉劍拍來。只是她以前也時常如此,哪知道這一次會栽得這麼慘。
最後,風行雪只能如平常那般笑着說:“娘,下次有空,我帶朋友來見您。”
疾風樓主聽罷,想着以後有自己親自掌眼,也不怕那個叫楚灼的欺騙女兒,便沒在這問題上糾結,叮囑她道:“最近雪平洲裡有很多貴客,你莫要亂跑,乖乖地在疾風樓待着,知道麼?”
風行雪先是乖巧地點頭,然後故作好奇地問:“娘,他們是誰啊?從哪個大陸來的?”
疾風樓主卻沒有告訴她,拍拍她的腦袋,說道:“小孩子家家不用管那麼多,你只需要記住,切莫湊過去,知道麼?”
風行雪微微擰眉,“娘……”
“聽話。”
疾風樓主臉一板,還是頗有威嚴的,風行雪只能乖乖地聽話,眼珠子卻轉個不停,顯然沒有表面上那麼聽話。
疾風樓主哪裡不知道女兒的德行,當即便讓人將她送回房裡,並派幾個人盯着她。
風行雪頓時有些生氣,可再生氣也無法反抗母親的安排,只能生悶氣。
讓人將女兒送回房後,疾風樓主忍不住捏了捏額頭,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平姑上前給她按摩頭上的穴道,柔聲安撫道:“樓主,您放心,小姐是個聰明的孩子,定不會胡來。”
疾風樓主半閉着眼睛,嘴裡說道:“她是有點小聰明,只是歷練還太少,容易被人欺騙,不是我不想告訴她,而是她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平姑笑了笑,將靈力彙集手指上,輕輕地按撫着。
半晌,疾風樓主睜開眼睛,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她看着桌上的消息卷軸,神色冷然,“平姑,這次的事對我們雪衣樓是個機會,雪衣樓能不能再進一步,就看這次了。可惜上次的任務失敗,不僅賠上咱們雪衣樓一個人王境的強者,還讓月女族那小鬼逃走,木靈之心也不見蹤影……”
說到這裡,疾風樓主就氣恨,一掌拍在桌上,“到底是何人在阻擾我們雪衣樓?”
這一掌下去,那萬年靈木製成的桌子頓時裂開。
平姑換上另一張桌子,不疾不徐地道:“幾位樓主不是分析過麼,定然是人間坊夥同驚鴻閣幾個破壞的。且當時驚鴻閣和雷火門的人都在,誰知道那隻十二階的碧玉冰蛛是不是他們的妖寵,定是私底下契約的妖獸,不曾讓外界發現,這次恰逢其會罷。事後那人間坊的羅豐羽來得如此及時,將驚鴻閣的張修遠和雷火門的傅達接走,想來是早有預謀……”
平姑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下,接着才壓低聲音道:“月女族的事是瞞不住的,如今天上海大陸該知道的人也已經知道,如果不是那幾位尊者到來,只怕咱們雪衣樓就要成爲衆矢之的,樓主您可要想好今後該如何行事纔好。”
疾風樓主輕蔑地哼一聲,“一羣膽小鼠輩,他們只想安守在小小的天上海大陸,卻不知大荒界之大,非靈世界大陸能及。”
“畢竟大荒界只是個傳說,也不怪大家對大荒界不熟悉。”平姑說。
疾風樓主又哼了一聲,轉而問道:“各派的邀請函都送去了罷?”
“聽說已經送去了,這事是由如山樓的弟子負責,他們用的是傳送陣,半月之內,那些人應該能抵達雪平洲。”
疾風樓主的神色稍緩。
疾風樓是雪衣樓六樓之首,她作爲疾風樓主,身上的責任比較吃重,那些外來的“尊者”們需要她好好招待,特別是那位人皇境的強者……
想到這裡,疾風樓主美豔的臉龐上露出笑容,眼裡閃爍着野心。
只要這次的事成,雪衣樓一定能更上一步,任人間坊有一個人王境九重的宮臥雲,也奈何不住人皇境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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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灼在海閣坊蹲守兩天,終於聽說羅豐羽回來的消息。
楚灼在第一時間就跑去拜訪。
幸好,羅豐羽曾經吩咐過負責消息的管事,如果楚灼和風行雪從天上海回來,馬上稟報她,是以在楚灼過來時,羅豐羽馬上讓人將她帶進來。
不過是三個月未見,楚灼發現羅豐羽看起來面容疲憊,不過她的精神非常好,眼裡閃爍着一種幾乎要灼傷人的眸芒。
看到楚灼,她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坐罷,你尋我可是有什麼事?”
“是有事。”楚灼坐在她面前,“三個月前,我和風行雪一起去天上海……”
楚灼一邊說,一邊飛快地看她一眼,發現她臉上並無意外的神色,便明白人間坊的消息十分靈通,估計早就知道她和風行雪去天上海的事情。
不過這僅只於大陸,只要人進入天上海,不管是雪衣樓還是人間坊,都只能抓瞎,天上海危機四伏,並不適合消息的傳遞,想要盯着個人也盯不住。
“這次在天上海,我遇到一個叫月見的姑娘,不知坊主可知道她?”
“月見?”羅豐羽微挑眉,這名字十分陌生,但她不認爲楚灼會和她提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是的,月見姑娘是月女族的人……”
聽到月女族,羅豐羽的神色終於變了。
自從雪衣樓的掠火樓主死於千葉島後,雪衣樓的行事就不是秘密,天上海大陸很多老牌勢力已經打探清楚雪衣樓這些年的行事,這其中還牽扯出一個叫“月女族”的種族。
因爲木靈之心是月女族所有之物。
只是除了知道月女族有木靈之心外,他們能打探到的消息並不多。
不過他們知道,雪衣樓這羣數典忘祖之輩,爲了區區木靈之心,竟然聯合其他大陸的強者,欲要對天上海大陸不利,甚至都將人請到天上海大陸。
“這月見姑娘二十年前,曾被雪衣樓的人所傷,搶走她的木靈之心,幸好得宮坊主相救……”
“什麼?”羅豐羽再次驚住,怎麼扯上宮臥雲?
楚灼將月見的經歷同她說一遍,最後道:“坊主,我能不能見見宮坊主?”
羅豐羽被這一連串的消息弄得有些愣愣的,下意識地問:“你要見坊主?”
她的眉稍蹙起,顯然並不同意,身上屬於靈光境九重的威壓不由自主地泄露幾分。
“是的,是關於月女族的事,我想和坊主說一聲,也算是提醒坊主。”楚灼不卑不亢地道,對羅豐羽不自覺溢出的威壓根本無感。
不過她仍是低下頭,以示尊重。
羅豐羽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半晌方道:“坊主正在閉關修煉,不輕易見人。你若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會傳達給他。”
楚灼擡頭,見羅豐羽神色冷凝,心思電轉,心裡驀地有幾分猜測。
羅豐羽並不像是一個不近人情的,特別是她能透露這麼多消息時,羅豐羽應該會心動,但仍是阻止她,只有一個可能……
宮臥雲此次閉關,應該是要衝擊人皇境!
想到剛纔見到羅豐羽時她的模樣,再聯繫最近天上海大陸的局勢,楚灼馬上明白,宮臥雲此時應該已經成功晉級人皇境,只是因爲剛晉級,需要鞏固修爲,所以羅豐羽不欲人去打擾他。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要隱瞞這消息,不讓雪衣樓知道,宮臥雲如今已是人皇境。
瞬間,楚灼心思電轉,已經將關聯想明白。
羅豐羽並不知道楚灼只根據一些線索,就推測出她苦心隱瞞的事,此時依然一臉嚴肅地道:“你放心,和我說也一樣,我以心魔起誓,定會轉達給坊主。”
楚灼突然朝她露出一個非常柔軟純淨的笑容,說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訴坊主,關於月女族和天上海的關係……”
楚灼當即將天上海的形成原因,還有月女族所遭遇的一切,以及最後月女族將要封閉天上海的事情一一告訴她。
羅豐羽聽得目瞪口呆。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原來他們一直以爲代表大自然神奇造物的天上海,竟然是由一個上古種族設下的結界形成的,而且由於人類的貪婪,這個上古種族被屠殺得只剩下三人,如果這個種族被滅絕,天上海也將會不復存在……
雖說人間坊的消息靈通,但像這樣的大陸秘辛,還真是查不出來,相信雪衣樓也一樣,所以除了楚灼這些人,還真沒有人知道天上海和月女族之間的關係。
這儼然就關係到整個天上海大陸的存亡問題。
羅豐羽突然苦笑。
看來這事還真得稟明坊主才行,否則真讓雪衣樓夥同那羣外來者毀了天上海,大陸只怕也要遭殃……
羅豐羽抹了一把臉,正色對楚灼道:“楚灼,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楚灼微笑道:“只要天上海大陸沒事,我就安心了。”
羅豐羽想說什麼,發現說這些已經無益,楚灼的功勞會記下,而當務之急,還需要先去稟明宮臥雲,由他拿定主意方行。
羅豐羽很快就離開太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