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什麼時候?”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李刀也不再羅嗦,直接切入正題。
“等高粱收割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吧。”白向雲好像早就想好了般說:“那時候我們不但能在最短也是最合理的時間內達到目的,而且不用鑽那麼遠的高粱地。省點力氣跑路纔是真。再說……我們也需要多點時間把這裡的事情佈置好,不然連累了茂林的兄弟們就不好了。”
李刀點點頭:“那就是還有七八天了,咱們得好好鑽研一下這見鬼的電網和外面的地形。”
“還要叫人弄張地圖進來,天知道我們要走多少山路呢?!”白向雲嘿嘿笑了笑,臉上浮起一片懷念而又有些驚悸的回憶:“野外生存可不是說着玩的。”
“那就得好好計算一下基本需要什麼東西,都叫兄弟們帶進來好了。”李刀將目光拋向遠方連綿無盡的羣山,就要在其中逃亡了,裡面的危險肯定不會少,僅僅有過野外露營經驗的自己能否跟上早就在軍隊經歷過無數次野外生存訓練甚至作戰的大哥的步伐呢?
不過他不會害怕的。當然,更不會猶豫。
管他鬼神仙佛,膽敢動自己兄弟親人話,他都會毫不猶豫衝上去拼命。
回監區後,他們在無人的禁閉室前算計來算計去,能用得上而且又方便帶在身上的東西根本沒幾樣,就地圖和指南針而已(軍隊用的指北外面的人是很難弄到的),連野外行動必須要用上的繩子都無法帶,更別說開山刀什麼的了。不過白向雲沒忘了叫他們順便帶點鹽進來,逃亡中肯定會出汗過多,這可是最好的補充體力的東西。
“我們是不是需要些維生素呢?”李刀突然想起這個問題。距離清洗遠逾千里,他們倆誰也說不準在可以預見的前有攔截後有追兵,到處有堵截圍攔的情況下需要多少天才能回到那裡,現在多做點準備,到時候纔能有更多的體力和精神來應付這一切。
“你不說我倒忘了。”白向雲也醒悟過來:“叫他們找那種超濃縮的丸子,配方和軍隊用的差不多的,最適合我們這種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吃到五穀雜糧的情況。”
“好,我現在就叫他們在三天後進來做生意的時候送進來,也不會惹人懷疑。”李刀拿起叫江源給他們用一下的手機,撥了負責茂林風月滿天夜總會兄弟阿球的號碼。
接通後,李刀以絕對不容質疑和違抗的命令語氣說:“聽着,不用問原因,你只需要聽着而且這樣去做就可以了。三天後的輪到我這監區的生意是最後一次,然後無論你以任何合理不合理的藉口都可以,我們一起先穩住監獄這邊,然後你暗中把小姐們全部解散或者送回清溪繼續做,在這裡的兄弟們也全部撤回去,把所有能讓人抓住把柄的東西全部毀掉。我在這幾天會把這裡所有的獎勵想辦法能賣多少就多少,所有的錢都幫我們放到戶頭去。還有,帶一張儘量詳細的本省地圖、一個指南針、一小包鹽和一瓶超濃縮的多種維生素進來。”
阿球聽着他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而且第一次以這樣嚴肅的語氣說話,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頭腦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不過作爲跟了李刀時間最久的心腹,這些話他都會一絲不苟的執行的——即使李刀叫他馬上找傢伙劫獄,他也會立刻召集所有的兄弟們。
在李刀數年如一日將他們當作親兄弟,有福他們先享,有難他先當的作風下,他結交的每一個都隨時能夠爲他兩肋插刀。而李刀也知道他們一定會不折不扣的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接着,李刀又給阿拉鬼吊眼四等各監區的所有代理人打了電話,吩咐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收購到的獎勵全部賣出去,價錢不變,還得每天將賣得的錢全部轉出獄外——理由是投資了這麼多,是到了獲利的時候了。
佈置完一切,李刀看向有點不解的看着他的白向雲嘿嘿笑着說:“即使是魚死網破,我們也絕對不能留給他們太多的東西。這些錢以後說不定還能救我們的命呢。”
白向雲想了一下,點點頭。這些要麼不做,做了就儘量做絕的江湖作風他還是沒有完全學到手,再說,對於錢,他並不是過於在乎。
三天後,阿球跟隨“太太探監團”進來的時候偷偷將東西塞到了他們手中,還和他們對上了需要向獄長所說的從明天開始暫時不再進來做“生意”的接口——風月滿天進行全新裝修,小姐們也同時進行例行的休整輪換,補充更多的人員進來,以便讓能夠犯人們保持新鮮和和讓夜總會保持紅火的生意。
白向雲也覺得這樣的接口很不錯,不但能釋獄方之疑,還能借此解散人員,關閉夜總會甚至暗中轉手出去,都不會讓獄方由此聯想到什麼。
沒了後顧之憂,他就能將心態調整到最平和,更有利於越獄成功。
接下來幾天,他們一直細心觀察獄方的反應,好在並沒有什麼異狀。除了廖警司監區三大巨頭外,一般的管理人員與犯人根本不知道“太太探監團”停止進出,還期望這半個月後他們收割高粱的勞動任務完成的時候好好放鬆一把呢。
對於這樣的情況,白向雲和李刀當然是既鬆了一口氣又慢慢緊張起來。
明天,就是明天,就是白向雲預定實施行動的日子了。
這一夜,兩人沒有再多的交談,握了一下手早早就上了牀,冥想了一陣就睡覺了,以求明天能保持更好的體力。
他們都很快就入睡,而且睡得很香,很沉,連一個小小的夢都沒有。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他們還是和鬱千風坐在一起,只是都默默吃着東西沒怎麼說話。
就要離開這個一年多來一直如父如師更如摯友般的老哥了,兩人心中都有點沉重,無論結果如何,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他都是個問題。
失敗了,他們必定不能夠再呆在這個監區;成功了,或許會連命都沒有。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輩子。
不過只要達到能拯救妹妹維護家庭的目的,白向雲什麼都不在乎。而李刀根本就是和他同一心思。
“時辰到了?”在快要吃完的時候,鬱千風緊緊盯着兩人突然問道。
白向雲點點頭,故作輕鬆的說:“這是最好的機會。”
“也是你們唯一的機會。”鬱千風目光不變,語氣不變。
兩人默然。
“不再考慮?”一會後鬱千風眼中出奇的不再淡然,而是充滿了憐憫。
“不!”白向雲堅定的搖搖頭。
鬱千風轉向李刀,李刀重重的點點頭。
“什麼時間?”鬱千風輕輕的嘆了口氣。
“準備收隊的時候,那是最好的機會。”白向雲毫不猶豫的回答說。
在這裡,除了李刀外,鬱千風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鬱千風點了點頭。這的確是最好的時機,不但是上千犯人最混亂的時候,也是看守武警最鬆懈最疲累的時候,要是能夠順利越過高大電網,用不了一會天也黑了,有利於兩人逃亡。
“給我一包煙。”鬱千風放下筷子,突然將手伸向白向雲。
白向雲愕了一愕,拿出早上纔開封的煙遞給他。
“打火機。”鬱千風將手伸向李刀:“你沒有了的話就叫別人給你個吧。”
李刀也同樣愕然,不過還是將身上唯一的打火機給了他:“沒事,等會我會監倉再拿一個就是。”
“這樣最好。”鬱千風笑了笑,站起來施施然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飯堂門口,李刀將驚愕未散的臉轉向白向雲:“老哥他怎麼了?怎麼突然抽起煙來了?”
“我怎麼知道?!”白向雲也是一臉不解,難道鬱千風拿這個來作爲和他們一起的最後紀念麼?
對於什麼都淡薄的鬱千風來說,這個也太扯了。
出勤了,感受着早晨的太陽那微微的溫度,兩人呼吸着冷氣撲面的清新空氣,儘量將心情放鬆,好讓自己看起來和往日無異,和身邊的山豬他們胡扯着跟隨前面犯人的腳步向兩公里外的高粱地走去。
高粱已經收割了的部分一片凌亂,秸稈尚未燒過,或歪或倒的縱橫在地上,不過一望無際的一大片總的來說還是比人高,看起來更像迷宮般讓人有點害怕單獨深入到裡面。
南一區的犯人也來了,在臨時踏出來的小路里,上千犯人一步步深入,向靠近高壓電網那邊還未收割的部分走去。蟲兒早就冬眠了,運輸車要中午的時候纔會來到,所以現在除了犯人們因爲高粱秸稈過多過密的關係越來越低的說話聲外,總的來說還是比較安靜的。
又半小時後終於到了在晨風中垂着枝頭微微搖晃的高粱面前,上千犯人按照早已安排的隊列手起鐮落開始了又一天的工作,直至將背在後面的小籮筐裝滿才走幾步倒在集中的堆放處——當然,還得提醒計數的事務犯別忘了給自己畫上一筆。
太陽一點點向上移動,犯人們也在無數的秸稈中間慢慢推進,當看偶爾到三公里外的高壓電網時,白向雲和李刀的心突然完全平靜下來,相互拍了一下肩膀又叼着煙來來回回“巡視”着。
看守武警至少都在三百米外犯人最邊緣的隊列警戒着,不過近十天來的平安無事讓他們早就對眼前的平靜麻木了,一雙雙眼睛毫無焦點的到處亂晃着,好半天才對着對講機報了一聲“一切正常”。
午飯、休息、又開工,一切都和往日無異,只是中午溫暖了許多的陽光讓無聊的武警們打起了哈欠,衝着慢慢西斜的太陽咒罵着它爲什麼往下掉得這樣慢。
可能是武警們無聊的咒罵和犯人們痛苦的叫累起了作用吧,太陽終於就要掉到山頭了,看看錶,收工的時刻就要來到。
白向雲和李刀對望一眼,同時轉身向高粱地中間的隊伍巡視過去,還扯下一段秸稈放進嘴裡嚼着。
“好甜。”白向雲鼓勵的拍了拍旁邊一個犯人的肩膀,對李刀說:“兄弟,味道真不錯。”
“這東西營養呢,我們進去找些更嫩的,順便解決‘三急’問題。”李刀皺了皺眉毛:“中午好像吃太多了。”
白向雲應了聲,和他一起向高壓電網方向深入進去。
頭頂滿是褐色的高粱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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