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無視反射着陽光的耀眼江水,李刀非常痞氣的叼着根菸——這是他們在策劃越獄時一天唸了好幾遍不要忘記多帶幾包的東西——有點口齒不清的吼叫着,發泄着第一次逃出生天的興奮與被追趕了一夜的苦悶。
兩岸的風景真的好美。懸崖夾岸,溝澗如刀,綠樹青草間偶見飛泉珠瀑飛泄,騰起百尺霧氣,在陽光映耀下七彩生輝,穿身其中竟有飄飄欲仙的感覺,一夜的勞累竟也消失了大半。
呼吸這清爽無比的空氣,兩人乾脆在木筏上坐下來欣賞風景,任由飛速的水流將他們向前帶動,只是偶爾動一下舵讓自己不至於向岸邊撞去。
看來除了船隻過往外,這裡自古以來都是罕有人類涉足,這才能保持如此旖儷自然、純淨到一塵不染的風景。
感嘆了一聲,白向雲目光還是沒有離開兩岸不斷變幻的景色和不斷出沒的猿猴飛鳥,彷彿怕驚醒這一切般輕聲的說:“李刀,你說,我們要不是越獄的話,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如此美妙的風景呢?”
“有可能。”李刀眼睛也貪婪的跟隨這一個五彩斑斕的鳥兒飛翔的軌跡:“現在我甚至有了種想出家的感覺,或者拋棄一切傲嘯山林。”
“你累了。”白向雲終於收回目光轉向他說。
“或許吧。”李刀看着那鳥兒飛遠,將頭仰向蔚藍天空:“不過我這個人始終都不會變的。”
白向雲點點頭,動了一下手中的舵,順着水流又轉過了一個灣,繼續在高起千仞峭壁中間向前流去。
到了一個水流比較平緩的河段後,他們終於找到了機會抓了兩條好奇從木筏邊流過的魚,在枯枝上拍暈後灑了點鹽就這樣啃了起來。
幸好李刀以前經常吃魚生,白向雲在以前的野外生存經歷中更是試過茹毛飲血,所以這樣吃起魚來並沒什麼心理障礙,毫無污染的鮮嫩魚肉也讓他們對輕微的腥氣少了很多埋怨,只是沾滿了魚血的嘴臉看起來恐怖了點。
就在他們相互調笑着啃得不亦樂乎時,水流不知不覺的更加急起來,在兩人醒悟到情況不對時,一片亂石磋峨的險灘展現在眼前。再一看,他們才發覺河道更加窄小了些,而前面更是一個看來挺急的轉彎,水流衝激在亂石上,甚至激濺起數尺高的Lang花。兩人對望一眼,暗叫不好,同時跳了起來,飛快的抓住舵和撐杆,全神貫注的盯着水的流向和前面那個亂石灘塗。
湍急的水流直直的將木筏向那堆亂石衝去,小枯枝做的舵並不扁平,根本起不到多大的導流作用,白向雲無論如何搖動也無法改變木筏在湍流中的行進路線;李刀更鬱悶,他手中做撐杆的枯枝只是比人高些,而且還是有點彎曲的,不但用不上多大力氣,而且連撐也撐不到水底,即使他將雙手浸入水中向下戳去也是一樣。
木筏離亂石越來越近,照這樣的速度,撞上的話不但木筏要散掉,他們兩個人也絕不會好到那裡——亂石間距太密,而且後面就是一片挺陡峭的山壁,根本沒有他們落腳的地方,要是被困在這裡,又遇不上過往船隻相救的話,他們不被冷死也會被餓死。
白向雲急切之下瘋狂的搖動着手中的舵,又叫李刀在前面划水,企圖能躲過這一劫。急切之中他忘了這舵是根枯枝,一下子用力過度,“啪”的一聲手中只剩下半截,人也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水裡,嚇得李刀趕緊過來拉住他。
“我們的好運好像到頭了。”白向雲望着十多米外的亂石,苦澀的望向李刀:“前面的河道更加的窄,兩岸也陡,在這樣湍急的水中我們根本找不到機會上岸。”
“那怎麼辦?”李刀盯着那一片伸出水面尺來兩尺高的石柱石刀,心中計算着在撞上的那一刻,他們躍起後到底揀那一塊落腳纔不會成爲落湯雞。
亂石更近了,水流擊打的聲音已經可以耳聞,看來只要再有十多秒木筏就會撞上。
白向雲哈哈一笑:“還記得我問過你在水中能支撐多久麼?現在就要用上了。在這裡等救援的話我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李刀這才醒悟過來,一把丟開手中沒用的枯枝撐杆也是哈哈一笑:“那我們就玩一次極速漂流吧。”
說完他腳下一頓,捆綁木筏的堅韌樹皮“啪”的一聲就斷裂開來,兩人迅速的跳進兩邊水中,在木筏散開前各抱住一根大枯枝,雙腳瘋狂的划動着向河中間游去。
湍急的水流在他們的臉上撲起朵朵水花,將從未試過在這樣的環境中下水的李刀嗆了一下,這才醒起要把臉轉向下游方向,而白向雲早就聰明的順着水流斜斜的向中間掙扎,所以並沒有李刀那樣狼狽。
其餘的枯枝在衝激中完全散開,打着圈兒快速的向亂石掃去,眨眼間就撞在一起,幾聲悶響後竟然和水花般跳起尺多高,然後掉下來卡在亂石中。
白向雲和李刀來不及慶幸,整個人已經被衝過亂石灘進入了轉彎,一個巨大的漩渦就這樣突然的出現在他們前面。
“李刀,快用力。”白向雲大喊一聲,更加瘋狂的向左邊划動着,要是被這不知道有多深的漩渦吸進去的話,就算不死也會只剩下半條命,這可是他以前經歷過的深刻教訓。
比他被衝前一點的李刀沒有應答,看水流的方向猛的用力舉起手中的枯枝,然後向下一砸,斜斜的打橫“截”住洶涌的流水,然後他將身子一浮一仰,整個人就順着水流衝激樹枝的力量衝到了漩渦外圍,再瘋狂的划動着雙腳向左邊游去。
“漂亮!”憑着良好的水性已經脫出危險地帶的白向雲豎起拇指向李刀讚了一聲,只可惜聲音未落,他整個人已經讓經過漩渦推動更加湍急的激流向下面衝了下去,李刀反而變成了在他後面。
“刺激啊……爽啊……”李刀狂叫起來,一橫枯枝,在水流更加大力的推動中向白向雲追去。
接下去的河段都是有驚無險,兩人也完全習慣了江裡的水溫,就這樣在水中一瀉千里,兩個多小時後兩人實在是又餓又累到快要撐不下去了,這才找了個水流比較平緩的河段上岸,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喘過氣來。
太陽已經偏西,恢復了點點力氣的兩人不敢Lang費時間,艱難的爬起來爬上山,找了個比較平坦開闊的地方將全身衣服都脫下來扭幹晾起,又把兩個打火機甩了半天,這才聚集了點乾草和枯枝升了堆火烤起來。
這次刺激的漂流實在是耗去了他們太多的體力,以至於就想將所有的維生素丸全部吞下去——既填肚子又補充身體所需,不過好在兩人還有一點理智,並沒有作出如此陷自己於絕地的行爲。
在越燒越大的火堆中,赤身**的兩人在一陣冷戰後終於平復下來,體溫也慢慢回升到了正常水平,忍着鳴叫不已的肚子烤起了衣服。
在太陽快要下山時,薄一點的衣服終於能穿到了身上,白向雲又馬不停蹄的找起了食物,知道天快黑時纔回到還在烤外套的李刀身邊,興奮的向他炫耀着衣兜中的野果和野菌,還說找到了一個小山洞,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以土將火堆掩埋,兩人一邊啃着野果一邊向一公里外的小山洞走去,兩眼還不停的打量着周圍和原始森林差不多的環境討論着這是什麼地方。
到山洞時天基本黑了,又找了枯枝幹草升了堆火拿出在油紙加薄膜袋的包裹下只被水浸溼了一點點的地圖看起來。
根據經過的河段的對比,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比量討論,兩人終於確定自己在江中至少漂流了超過一百公里的距離,現在的位置已經過了阜陽,不過距離清溪最近的城市東灘還有好遠一段路程,山中難走,現在自己的具體位置也不清楚,要到達東灘的話實在不知道需要幾天。
兩人不由看着地圖目瞪口呆,誰也料不到這次漂流會是這樣的結果。從這裡回阜陽用的時間要少些,但要衝更多的關卡繞更多的城市,以安全第一的角度來說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直接去東灘的話也不輕鬆,沿途盡是人跡罕至的森林雨林,其中潛藏的危險不說,但是曲折崎嶇的山路就不是那麼容易跨過的,如果地形複雜的話,一小時只能走一公里也不出奇。
“兄弟,你說怎麼走?”白向雲看向李刀,這義無反顧跟隨自己越獄的兄弟他打心中感激無比。
“走東灘,”李刀看着他肯定的說:“我就不信現在的森林中還會有什麼吃人的傢伙。”
白向雲搖搖頭:“在這種地方,有時候不需要什麼老虎豹子狗熊山豬,只一片沼澤或者樟樹林就能把人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