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身下的冰冷,以及血液的粘稠,我早已經意識到,我的孩子也沒有了。
那個時候,最多的大概就是不甘心吧,以及自責,但是很快冰冷便已經侵蝕了我。
……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明亮,亮的我都以爲是到了天堂。
直到渙散的瞳孔聚焦,我看到許多人圍了過來,我能夠看清周圍的人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並沒有死。我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感覺,只是我當時不記得了,我在睜開眼的時候,看着周圍的人,誰也不知道了。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下意識的就去摸我的肚子,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摸我的肚子,但是我摸到我的肚子平平坦坦,甚至身上也沒有什麼感覺的時候,我忽然心中就升起了一陣失落感。
我想要下牀,一個男人便攔住了我。
是沈凌天,身邊還站着的是傅嘉與傅辰,但是我那個時候因爲驚嚇過度剛醒過來以及傷心過度,所以腦子有些混亂,具體什麼原因我記不得那個學名是什麼了,就是我不認識身邊的人了。
我把我之前的事也短暫性忘記了,不是失憶,就是類似於自我保護自我封閉。
沈凌天攔着我的一瞬間,我擡頭望了他一眼,我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喊了我一聲我的名字,“飛飛。”
我則陌生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身邊的傅辰與傅嘉,之後便條件反射的鑽到了被子裡,矇住了自己,誰也打不開。
開始是他們輪流守着我,但是後來沈凌天還是不想讓我繼續在醫院裡了,我除了流產,身體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大礙,還有腰肌受傷。
真的是命大,據說我們摔下去的地方不是深谷,而是被人開墾的一小塊地方種上了些東西,只是冬天剛過,除了荒草也沒有什麼,我們掉下去的時候估計是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所以,那個神經病沒有死,我也沒有死。
我們都命大,他是重度昏迷,可能會成爲植物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一定,而我則比他輕很多。
沈凌天和醫院裡打過招呼之後,就把我弄回他住的地方了,派人照顧我,也方便。
但是我始終躲着人。
我記得秦霄來的那一天,我聽到樓底下有人在爭吵的聲音,我聽到沈凌天攔着秦霄,傅嘉則勸沈凌天道,“你讓他上去吧,他找了飛飛好幾天了,飛飛現在這個樣子,誰
都沒有辦法,也許他來了,飛飛見到他就好了。”
我那個時候專心的抱着我懷裡的抱枕,什麼都沒幹,聽着他們爭吵的時候就走出了門,低頭往下看,並且衝着傅辰笑。
傅辰那個時候是我唯一覺得親近的人,我叫傅辰哥哥。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那段時間就認定傅辰是我的親人,我叫他哥哥。
我自己在心裡給他們分了類,傅嘉是好朋友,傅辰是哥哥,沈凌天也是好朋友。
我見到秦霄了,他看到我在樓上擡眼望我的那一眼,我忽然停頓了,我抱着我手裡的抱枕,在樓上開始喊傅辰,“哥哥,哥哥我怕……”
嚇得傅嘉與傅辰紛紛的上樓,沈凌天也不攔着秦霄了,他也上樓了。
也因爲這樣,秦霄也跟上了樓,他的身後跟着他好幾個助手,以及他很早之前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一個好朋友叫齊晉。
傅辰是第一個跑上樓的,他摟着我趕緊把我往臥室裡哄,他說,“趕緊進去,哥哥有些事情要處理。”
秦霄也是這個時候衝到我的面前的,他看着我說,“白飛飛,我帶你回家。”
我疑惑的看了秦霄一眼,我看到了秦霄看我眼神裡的心疼,但是我那個時候卻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會對我心疼,因爲我已經不記得他是誰了。
“哥哥,這不是我們的家嗎?”我看着傅辰,問道。
我絲毫沒有搭理秦霄。
沈凌天再一次上前,傅辰把我哄回到了房間裡,我聽着沈凌天對秦霄說道,“秦總,儘管飛飛一直隱藏你們的關係,但是我早已經知曉,如今飛飛已經成了這樣,我想什麼原因秦總您應該清楚。請回吧。”
秦霄看了一眼沈凌天,笑了一笑,“既然凌少知道我與白飛飛的關係,那凌少就該把人交給我。”
沈凌天笑了一笑,扭頭看了我一眼,“你看着飛飛這個樣子,她會跟你走嗎?或者,你覺得你能帶走她嗎?”
我看着秦霄,我看到他的口袋裡露了一張紙的一角,我聽着他與沈凌天的爭辯。
在我看秦霄的那一眼,秦霄忽然開口喊我,“飛飛,跟我回家好嗎?”
我怔怔的看着秦霄,我慢慢的走到秦霄的面前,在走的過程中,我見到秦霄笑了。
只是,我走到他的面前並沒有牽他手或者跟着他走,而是直接伸手把他口袋裡那一角紙拿了出來。
然後看了起來,並且一字一頓的念出聲來:姓名:白秀娟、性別女……
我一條一條的往下念,越念竟然心裡越
難受,孕一到三月,孕第四到六週……
念着念着,眼淚便都掉了下來,我忽然抓起這張紙來,就把它撕了,我把它撕成了一片片,一條條然後扔在了地上,便飛快的轉身抓起了牀上的抱枕抱在了懷裡。
這是我曾經回北京去醫院裡檢查的單子,我不知道秦霄是怎麼發現的,但是這個單子應該是在我們住的那個地方,而且就是那一次沈凌天發現我懷孕的。
我抱着抱枕,退回道牀上,傅嘉見我如此激動的把單子撕了,又低下頭去撿,以爲是什麼內容刺激了我。
我卻帶着哭腔吼道,“傅嘉,別碰它!”
我是在那一刻忽然什麼都明白了的,把我想逃避的都記起來了,記起來秦霄記起來我的孩子,也記起來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母親!
我愚蠢到了我用盡方法想要保住這個孩子,給他一個家,卻還是讓他慘遭不測。
我愚蠢到了告訴他那個根本就不會接受他媽媽,一心想着去攀童堯家關係的奶奶,我懷了孩子。
我愚蠢到了我左右試探他的父親,都得不到明確的愛!
我更愚蠢到了,我其實都沒有資格沒有能力去撫養他,我沒有資格孕育他,我卻還是懷孕了。
我給了他生命,我卻無法讓他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我是天底下最不盡責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母親!我好壞不分,我天真至極,我甚至愚蠢到了極限。
我爲什麼要從巴黎回來?我爲什麼要反覆試探秦霄還要給他生孩子,爲什麼當初那個傻逼呵呵的以爲秦霄會對我有一絲的愛,我只要爭取爭取我就可以給這個孩子一個家!
我要是不從巴黎回來呢……
我要是不從巴黎回來我就特麼不會失去這個孩子!我偷着把他生下來,偷着把他養大,我是多愚蠢啊,我竟然妄圖去找那個當年在夜場認識我,只是想要包、養我的男人要婚姻!
秦霄慢慢的走近我,他看着我,伸手想要摸一摸我臉頰,我的眼淚早已經留下來了,我手裡仍舊緊緊地抱着那個抱枕,抱在懷裡。
在秦霄摸我臉的那一刻,我快速的別過臉去,並且伸手把秦霄的手打開。
我幾乎都要將我的脣咬破了,我的指甲都要把自己抓破了,我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吐出來一句話,我說:“秦霄,你曾經救過我,給我恩惠,在我最難得時候拉起過我。我爲你懷過孩子,我把我能給的一切都給了你,我們兩清了。“
我說:“此生,我只當我們沒有遇見過,秦霄,你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