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將蓋在戰天腿上的雞皮揭下,那股惡五臭就更濃了幾分,她終是看到那道足有一尺多長的傷口,那傷口直漫到大腿根部,此時裡面有膿水流血,她對簡鈺道:“你讓人把我放在車上的藥箱取來。”
由於她時常出去給長公主施針,所以出門的時候身上都會帶一個藥箱,裡面放了一些應急的藥物,裡面有上好的金創藥和她用中藥調配的消炎藥,卻沒有料到此時竟派上了用場。
簡鈺輕聲吩咐了一聲,跟在他身後的夜瀾便親自去取藥箱。
在夜瀾去取藥箱的時候,戰殺將大盆取了過來,裡面放滿了從井裡新打上來的涼水。
蘭晴萱伸手先用銀針替戰天疏通了一下應爲躺得太久而又有些堵塞的經脈,再用銀針爲他鎮住心脈,護着他的氣息,然後再讓一旁的家丁用冷水給戰天物理降溫。
戰天此時燒得糊塗,此時被涼水一冰倒醒了過來,喃喃地道:“大哥,我死了嗎?”
戰殺輕聲道:“你不會有事的,夫人會想辦法救活你的。”
戰天一時間想不明白夫人是誰,只見眼前有個嬌柔麗的女子站在那裡,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見自己只着了條褻褲,頓時大窘,蘭晴萱輕喝道:“不要動!”
她的聲音透着一股威儀,戰天原本就沒有力氣,又哪裡能再動,他心裡一急,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戰殺大急,連喊了幾聲,蘭晴萱輕聲道:“他只是暫時暈過去罷了,不妨事。”
此時夜瀾已經將她的藥箱取了過來,她將藥箱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套刀刃,那一套刀刃是她穿越過來之讓託吳媽媽找人打的,她畫的圖紙,找鐵匠制了幾次,才免強達到她的標準。
她是中醫,對於西醫外科不算擅長,卻因爲修習過西醫,覺得西醫的某些手法和中醫相結合使用,會有更好的效果,所以她纔會打造這一套刀具,只是她也沒有料到這一套刀具這麼快就能用上。
她取過最薄的一把刀,將戰天的了傷處再劃開了些,席方急道:“他的傷好不容易纔愈和了些,這樣劃開只怕癒合無期。”
蘭晴萱聞言有些不客氣地道:“他此時裡面的肉全爛了,你確定這傷口能愈和嗎?你確定你的法子能保住他的性命嗎?”
席方一時語塞,蘭晴萱又道:“你連他的命都保不住,就不要置疑我的醫治之法。”
她這話說得不客氣,席方的臉不由得一紅。
她當下不在理他,繼續將戰天的傷口割開,裡面黃色的膿就流了出來,味道難聞至極,她取過紗布欲替他擦盡,簡鈺在旁道:“我來。”
他說完就從蘭晴萱的手裡將紗布搶了過來,他心裡有些不快,戰天的傷口直漫到大腿的根部,她要幫他擦的話,只怕得碰到隱私的部位,他此時無比後悔把她帶過來。
蘭晴萱此時全心全意救人,根本就顧不到簡鈺的那些心思,此時見他幫忙,她也默許。
她將那些膿處理完之後,又喂戰天吃了兩枚藥丸,一枚是止痛的,一枚是消炎的,她喂他吃完之後再用那把極薄的小刀將他腿上的腐肉全部剔盡,然後再將那些膿血擠出來些。
她細細看了看戰天的大腿,暗暗鬆了一口氣,若是再晚一些戰天的大腿只怕就真的保不住了,此時還來得及。
她取出銀針,替他將大腿處和穴道再通了通,再小心的按了按他大腿處的肌肉,這般做完之後,他大腿處的膿腫就消了不少,她再取過針線替他將傷口縫合。
她在給戰天縫傷口的時候,四周圍觀的人除了簡鈺之外都愣在了那裡,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人的皮膚還能像縫衣服一樣的縫。
她縫完之後已經累得不輕,身上已經汗透。
她伸了一個懶腰後將手裡的藥丸遞給戰殺道:“在他醒來前,兩個時辰喂他吃一回這種藥丸,然後四個時辰替他換一回藥,記住,千萬要按時喂,他明晨若是退了燒,那就不妨事了。”
她交待完這些之後又要來筆墨開了一張方子後對席方道:“按這個方子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給他服下,他身上的毒可解。”
席方取過方子一看,上面開的藥和他之前給戰天開的藥完全不同,他細細推敲了一番,發現那藥方比他之前開的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到此時,他已經明白蘭晴萱的醫術比他高明不止一點點。
他再扭頭看了戰天一眼,此時的戰天臉雖然還很蒼白,卻不是方纔那種面如金紙的樣子了,他方纔偷偷的給戰天把了一下脈,戰天的脈膊比方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明白戰天的命怕是已經撿回來了。
他當即朝蘭晴萱長長一揖道:“夫人醫術高明,屬下佩服!”
蘭晴萱還沒有說話,戰殺已經在她的面前跪下道:“夫人救了戰天的的命,就是我戰殺的救命恩人,以後但憑夫人有什麼吩咐,我戰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蘭晴萱聽得出來,他之前對她行大禮不過是因爲她是簡鈺的妻子,當時有些不甘願的成份,此時這般行大禮卻是發自內心的。
她伸手將戰殺扶起來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行此大禮,就算要行,也得等到戰天醒來再行。”
戰殺應了一聲道:“等戰天醒來時,我再來謝夫人。”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語,他怎麼那麼喜歡給人行大禮啊!她不知道的是,戰殺平素性子冷硬,除了簡鈺之外,他也就對她行過大禮罷了。
她不知道的是,這些暗衛原本對她只是有些好奇,她救活了戰天,他們對她就滿是尊敬。
簡鈺見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她也累了,便帶着她走了出去,出去之後簡鈺看着她道:“真沒有料到你的醫術竟如此高明,今日的事情謝謝你了。”
他還是第一次一本正經的這樣對她說話,她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謝我,你之前幫了我那麼多次,我救戰天只是不想欠你人情罷了。”
簡鈺看着她道:“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的心裡都感謝你。”
他說的是他的心裡話,戰天是他手裡的得力干將,他一直待戰天等人有如兄弟,此時蘭晴萱救了戰天的命,他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她,他每次和她在一起,都能發現一些驚喜,能娶到她,實是他的福氣。
蘭晴萱不是太適應簡鈺這樣的說話方式,她輕輕掀了一下眉,淡淡地道:“我不想欠人情,到如今想來你也知曉我的醫術了,這三年內,你按我開的方子吃藥,你身上的舊傷也能完全治癒,至於要不要治,你自己決定。”
簡鈺身上的舊傷很是厲害,調理起來頗爲費力,他需完全按照她的法子來治病才能大好,她知道往後很多時候她需要他相助,用他的命來抵這些,想來應該夠了。
簡鈺笑了笑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自然一切都聽你的。”
蘭晴萱撇了撇嘴,他果然是說不到三句話就得露出本性。
兩人離開飛雪山莊之後,便打算坐馬車回蘭府,只是到兩人在路上的時候,忽聽得有驚馬的聲音,蘭晴萱自從上次被人算計驚馬之後,對這件事情就極爲在意,此時一聽到馬叫聲,當即就將車簾掀了起來。
她見一輛馬車從對面飛快的奔了過來,直直地朝她的馬車撞來,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驚,那輛馬車來得速度極快,根本避無可避,再則此時她所在地方靠近一個水塘,那個水塘在千源城很有名,名喚千人塘,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這個水塘裡有暗流,在這裡已經淹死很多人了。
有傳聞說,但凡掉進這個水塘的人就沒有生還之理。
蘭晴萱正在想着要如何脫身的時候,簡鈺已經將她抱了起來,極快的躍下馬車跳到一旁的路上,此時奔馬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他的眼睛一眯,腳一擡,高大的駿馬還沒來得及長嘶一聲脖子就斷了,直接倒在了水塘之中。
水塘裡的水很深,暗流涌動,馬又扭斷了脖子,基本上沒有掙扎就直接沉進了水裡,轉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簡鈺一身白衣如雪,饒是蘭晴萱已經見他出過兩次手了,此時他這般抱着她出手,那種震憾和之前遠遠看到是完全不同的。
他此時微抿着脣,眉眼間盡是冷然之色,那模樣似寒霜滿降,四周溫度陡然降了數十度,寒氣逼人。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跳不自覺的快了些。
那輛馬車一落水,他們的馬車也在前面停了下來,車伕是蘭府的尋常車伕,此時也嚇了一大跳。
簡鈺將蘭晴萱抱得緊了些,身形一掠,腳下輕踏水面,直直地往臨近水塘的一間房間奔去。
蘭晴萱沒料到他如此生猛,又是第一次被他摟着躍過水麪,心裡有些害怕,不自覺的將他摟得緊了些,他看到她這樣的舉動,嘴角微微一揚,原本有些陰鬱的心情剎那間好了不少。
蘭晴萱原本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此時見他往那邊掠去,不由得睜眼一看,便見得裡面有個熟悉的人影,此時正轉身要逃。
簡鈺此時已經抱着蘭晴萱竄進那間房間,那人此時已經將門打開,可是他快,簡鈺的速度卻比他還要快,伸手一把將他拉住,直直的甩在了一邊的窗臺邊,那人不由得痛呼了一聲。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花之間,等蘭晴萱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已經倒地不起了。
而簡鈺抱着她兩人的髮絲飛揚,衣帶在空中輕纏,她今日着的是一件淡綠色的長裙,此時和簡鈺的白衣纏在一起,赫然成了絕美的畫面。
蘭晴萱此時其實還有些暈,而簡鈺已經將她放了下來,她覺得腳踏在地上的感覺真不錯,不由得輕鬆了一口氣,一扭頭,已經看清倒在地上的人竟是李氏身邊的的呂媽媽。
蘭晴萱一看到呂媽媽面色便冷了下來,立即明白今日的事情並不是什麼意外,而是有人苦心謀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