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咎是侯府唯一的嫡女,但是鳳姬天從來都沒有讓人喊過她大小姐,可是此時鳳姬天卻讓人稱蘭晴萱爲大小姐,這意味着以後蘭晴萱在侯府的地位比她還要高
她有些難以置信,卻壓低了聲音道:“父親,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沒有什麼不妥的。”鳳姬天冷冷地道:“往後你也記住了。”
鳳無咎此時心裡極度不是滋味,聽到鳳姬天的話後也只能忍下,輕聲應道:“是”
鳳姬天走到蘭晴萱的身邊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蘭晴萱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父親不必如此,讓府裡的人按照排行稱呼我就好,大小姐這個稱呼我怕是受不起。”
“你受得起。”鳳姬天的眸光有些幽遠,他似想到了什麼眼眶竟微微有些發紅,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便將情緒往下壓了些道:“這些年來是父親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如今你回來了,爲父自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他這番話之前在蘭晴萱的面前說過很多次,只是蘭晴萱從來都沒有把他的這番話放在心上,此時再聽到這番話,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有幾分信了。
她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鳳姬天卻又道:“我欠你母親太多,她去了我也沒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她於我的意義甚大,她的女兒,不管排行第幾,都當得起侯府大小姐的稱呼。”
蘭晴萱原本以爲鳳姬天和秦若歡之間不過是一場露水姻緣,不過是一場強權下的交易,如今看到鳳姬天的這副樣子,她又覺得事情可能和她之前想的有些出入。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鳳姬天又問道:“你今日和無咎一起去沈園”
蘭晴萱點頭,鳳姬天想了想後道:“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和五妹一起去就好了,父親事忙,這點小事又豈能勞父親相送”蘭晴萱直接拒絕。
鳳姬天此時的確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處理,當下輕輕點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以後若受了委屈直接來找我便是,別委屈了自己。”
蘭晴萱從來都不是那種委屈自己的人,她輕輕點了一下頭,鳳姬天有些憂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扭頭便走。
他離開之後,鳳無咎站在蘭晴萱的身邊道:“父親素來是個內斂之人,對於侯府內宅之事從來都不過問,姐姐,父親今日爲了你破了例。”
“是嘛”蘭晴萱淡淡地道:“可能是父親覺得我剛進侯府,在府裡除了他之外再無可依靠的人吧”
鳳無咎扭頭朝她看去,她嘆了口氣道:“好在五妹和母親對我照拂有加,我也不是那種毫無靠山的人。”
鳳無咎總覺得她的話裡有話,只是她笑得溫和又依賴,她心裡一時間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心思,當下只得回了一記輕笑。
鳳無咎輕聲道:“方纔已經耽擱太久了,我們快去沈園吧”
蘭晴萱點了一下頭,鳳無咎便拉着她上了馬車。
今日和她們同去的還有侯府的幾個庶女,方纔的事情,那幾個庶女更多的是在看熱鬧,而這一場熱鬧的結局卻讓她們心驚。
此時她們見蘭晴萱和鳳無咎上了馬車,幾人沒敢說話,互相交抽了一個眼神便跟着上了後面的馬車。
沈園就在京城內,從萬戶侯府出發不過一刻鐘的路程罷了。
沈園是京城出了名的園林,屬於皇家園林,傳聞沈園原本是前朝皇帝最寵愛的兒子的宅子,前朝滅亡之後,前朝的那位王爺吊死在這座宅子裡,太祖皇帝原本將這宅子賜給了他最寵愛的兒子,沒料到那位王爺住進來沒過一月就吊死於前朝那位王爺吊死的地方,太祖皇帝大怒,曾細察此事,卻沒有查出任何端倪。
後面這座宅子皇帝又賜給其他的朝臣,不管哪位朝臣住進去之後不出一月必定會弔死在那棵樹上。
一次是偶然,次數多了之後四下裡就有了各種傳聞,說這宅子是鬼宅凶宅,恰好有位遊方的道士路過這裡,說這宅子陰氣太重,裡面有太多的冤魂,最好的破解之法就是把這宅子當做遊玩之地,借衆人的陽氣把這裡的陰氣趨除乾淨。
太祖皇帝聽到這個建議之後便將這宅子再次收入皇族,然後將裡面的樹全部砍光重新栽種,再修了些亭臺軒榭,然後將這裡改成宴會之所,平素對平民百姓開放,遇假日則在裡面宴請朝中衆臣,至此相安無事。
蘭晴萱到達的時候,看到門口兩個碩大的鎏金大字“沈園”高懸於門楣之上,據說那兩個字還是前朝書聖的墨寶,這宅子幾經風雨,沈園二字的門楣也換了數回,這兩個字早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兩字了,而是後人拓寫下來的。
蘭晴萱跟着鳳無咎緩緩走了進去,因今日不算是那種正式的宴會,所以今日並沒有之前去大恩寺時那麼緊張厚重的氣氛,四處的空氣都是自由的。
才一進去,蘭晴萱便看到裡面用菊花擺出各種造型,看起來很漂亮,菊花的種類雖然不如二十一世紀繁多,卻勝在株株精神,棵棵豔麗,紅粉白黃鋪了一地。
鳳無咎才一進去,便有不少和她熟識的小姐們上來打招呼,她都一一含笑應了。
沈園甚大,那個園子從中間分開,分爲左園和右園,男子在左,女子在右,分開進園子。
只是裡面的景緻共享,到觀景的區域是不分男女的。
進去之後因爲全部都是女子,所以衆人都將紗帽揭了下來。
若說祈福那天衆人穿的都還算素淨的話,那麼今日衆女子一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紗帽又都取了下來,整個園子裡都是歡聲笑語,氣氛遠沒有在大恩寺的那天那麼沉重。
今日裡來園子裡的女子分爲兩類,一類是上了年紀的夫人,此時都在廂房裡喝茶聊天,另一類則都是十幾歲未出閣的大家小姐,此時都在園子裡說着話。
蘭晴萱自上次在大恩寺和苗謹心鬧了那一場之後,她在京城裡也算是出了名,那些小姐和夫人倒有大半認得她,而她卻完全不認識她們。
此時很多記目光朝她看了過來,她再次覺得她成了動物園裡的動物。
鳳無咎今日一直都拉着她的手,逢人便介紹:“這是我的姐姐晴萱。”
遇到教養好的便微微一笑,遇到教養不好的便看一眼了事,一路走進去倒還算平靜。
今日裡蘭晴萱又遇到了左相府的蔣湘婷,她對蔣湘婷的印象不錯,在大恩寺裡蔣湘婷是第一個站出來爲她說話的人。
蔣湘婷也看到了蘭晴萱,對她微微一笑道:“你也來了啊”
蘭晴萱也笑着打了個招呼,蔣湘婷對蘭晴萱的印象不錯,她覺得蘭晴萱雖然並不是在京城長大,但是卻總是一副很有教養的樣子,周身的氣度也不俗。
鳳無咎笑着道:“湘婷也是個偏心的,見到我姐姐了就不理我了。”
蔣湘婷淺笑道:“哪裡敢不理你,只是見你忙得緊,沒空和我說話,我就先和晴萱說會話。”
鳳無咎撇嘴道:“你若是和我說話,就算是旁邊有再多的人,我也得先回你的話。”
兩人相對一笑,正在此時,一記有些尖銳的女音傳來:“這裡還真是熱鬧啊只是今年這賞菊宴的規格怎麼一下子低了不少,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這一記聲音一出,四周便靜了下來,那些人姐們見是苗謹心,有的已經往旁邊退了好幾步,對於苗謹心,她們惹不起,卻還是躲得起的。
蘭晴萱知道以苗謹心的性子,那天沒在她那裡佔到便宜,便算是結了仇,往後只要一見面必定會她掐,此時這種冷嘲熱諷擺明了是衝着她來的。
蘭晴萱素來是極爲沉穩的性子,自然不會因爲苗謹心的話而動怒,她直接遠視苗謹心。
苗謹心的目光在蘭晴萱的面上來來回回的掃了幾遍,上次她當衆和蘭晴萱鬧起來的事情回去被兵部尚書一頓狠罵,這一次她是想直接將蘭晴萱撕了,只是這裡的人實在是在太多,她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終究沒有膽子直接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爲難蘭晴萱,只是對着蘭晴萱的方向冷哼了一聲。
蔣湘婷在蘭晴萱的面前道:“她就是這副樣子,不必和她一般計較。”
蘭晴萱微微一笑,輕輕點了一下頭。
卻又聽得苗謹心大聲道:“今日裡光在這裡賞菊也實在是沒有意思,不如我們來做些有趣的事情吧”
沒有人接她的話,她掃了衆人一眼道:“怎麼都不說話呢”
有位小姐道:“不知在苗小姐的心裡,什麼算是有趣的事情”
苗謹心含笑道:“有菊花的地方怎麼能沒有琴音不如我們換着來彈曲子聽如何”
她這個提義倒是極貼合今日的活動,以往每年賞菊宴的時候都會衆女子都會彈上幾首曲子來應景,曲子彈得好的還會有豐富的禮品。
蔣湘婷在蘭晴萱的耳邊道:“你別看苗小姐的脾氣不太好,她的琴技雖然不如你五妹,在京中卻是極佳的。”
蘭晴萱笑了笑道:“哦,那倒真是看不出來。”
蔣湘婷也笑了笑道:“這京城還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你剛來有些可能還弄不清楚,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那邊苗謹心已經對鳳無咎道:“鳳五小姐的琴聲我們都聽了好幾回,美妙至極。”
“你想聽我彈琴”鳳無咎淡聲問道。
上次在大恩寺裡苗謹心抓破她臉的事情,她和苗謹心便算是結了樑子,也是她自小的教養好,否則的話,此時已經動怒發脾氣了。
苗謹心笑道:“你的琴雖然彈得極好,但是我今日卻想聽聽你姐姐的琴音,她是你姐姐,想來比你彈得要更加好了。”
她說完手指直直地指着蘭晴萱,話裡滿是挑釁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