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畫說到這裡已經眼淚汪汪,心裡雖然覺得蘭晴萱未必有這分本事,但是這是救傾詩唯一的希望,她忍不住不求蘭晴萱。
蘭晴萱知道傾詩會進到青樓和李氏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李氏刻意尋一個難以相處的買家的話,斷不會發生後續的事情。
她手裡有簡鈺送她的銀子,在青樓那個地方,傾詩又誓死不從,要花銀買下並不是難事。
她寬慰道:“你不要急,一會你把傾詩所在的那家青樓的名字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將她贖回來。”
傾畫聞言心裡寬了不少,她跪在地上向蘭晴萱磕頭道:“多謝二小姐”
蘭晴萱忙伸手將她扶起來道:“我們一起長大,名爲主僕,卻情同姐妹,就算你不求我,我也要救傾詩”
傾畫抹了一把淚,擡頭看蘭晴萱,卻見她的眼裡再也沒有往日的懦怯,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堅定和自信,那雙眼睛尤其明亮。
看到這樣的蘭晴萱,傾畫覺得她說有辦法救出傾詩,就一定能救得出
蘭晴萱又問道:“吳媽媽現在怎麼樣”
“吳媽媽並沒有賣身蘭府,當年夫人尋她的錯時,她見小姐當時沒有太多的主見,心裡難過,爲了保全性命只得離開蘭府,她離開蘭府後並沒有走遠,就在蘭府後面的街上開了一間餅店,如今日子過得還不錯。”傾畫輕聲道。
蘭晴萱知她這句話說得很是客氣,其實當初吳媽媽是對她心灰意冷,實在是沒有辦法才離開她的。
蘭晴萱覺得之前這具身體的本尊也真是超級糊塗蛋,遇事只知躲避,害得身邊的忠僕走的走,傷的傷,她輕聲道:“吳媽媽既然過得好,我們現在就先不要打擾她,等以後需要她的時候我再去將她請回來。”
傾畫輕聲道:“吳媽媽一直都很掛念小姐,小姐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去後巷找她說說話,她若是看到小姐現在這樣,她一定會很高興。”
蘭晴萱輕輕嘆了一口氣,主僕兩人又說了一會閒話,秋月已經採來了不少的藥草。
蘭晴萱將那些藥草的嫩葉摘下,然後再用東西搗碎,這才又將藥草敷到傾畫的臉上。
傾畫原本覺得蘭晴萱幫她敷藥不過是說着玩的,就算是敷了也未必會有效果,只是蘭晴萱是主子,她不忍讓蘭晴萱失望,她的臉被李媽媽已經打得腫的不成樣了,她想着不管蘭晴萱怎麼治頂多也就把她的臉給治爛罷了。
可是在蘭晴萱把藥敷到她的臉上時,她只覺得清涼無比,之前那火辣辣的痛感也消失的乾乾淨淨,她奇道:“小姐怎麼知道這些藥藥能治我的臉”
“這些不過是化淤消炎的藥草罷了,倒也治不好你的臉,卻難減輕你的痛楚,等我稍空一點再替你制一些藥,擦上之後就不會讓你的臉留疤了。”蘭晴萱含笑道。
秋月輕聲道:“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二小姐會醫術,二小姐什麼時候學的醫”
“我哪裡學過什麼醫。”蘭晴萱想起之前這具身體的本尊並不通曉醫術,卻是個十足的書呆子,她微笑道:“這些都是我在書上看到的,這也是第一次用,只是想着不過是治病的法子罷了,不管有沒有用,權且先用着,眼下這等光景要請大夫怕是不易。”
秋月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如果是蘭晴萱病了,有蘭老夫人在,倒還好請大夫,可是現在病的是傾畫,實不好再去麻煩蘭老夫人,而李氏巴不得傾畫死,又豈會給傾畫請大夫
她之前只覺得蘭晴萱難,如今才發現蘭晴萱的處境比她想像中的更難,而蘭晴萱此時這樣對傾畫的態度,讓她覺得蘭晴萱會是個善待下人的好主子。
她含笑道:“傾畫今日也累了,先去休息好了,我來侍侯小姐。”
蘭晴萱微微一笑,正在此時院門被人推開,李氏帶着一堆人走了進來。
蘭晴萱的眼裡沁出一抹冷笑,卻還是上前迎了過去。
李氏此時心裡惱得緊,李媽媽是她最爲得力的人,蘭府裡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依靠李媽媽打聽消息,更兼李媽媽所呆的位置極爲特別,出去很是方便,所以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她都可以讓李媽媽去做。
可是方纔大夫給李媽診治過了,說她身上的經脈被重創,就算是救醒,以後也沒有太大的用處了,只怕連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蘭晴萱不過是摔下了下崖罷了,怎麼回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這手段是從哪裡學來的
就這麼短的時間,蘭晴萱先是毀了蘭玉芳的名節,認公主做了義母,然後傷了顧染墨,借她的手殺了翠珠和明珠,得到了蘭老夫人的寵愛,這一次更是廢了李媽媽
李氏心裡恨意濃烈,此時蘭老夫人不在,她也沒有刻意掩飾,一進來,她的臉就黑得像鍋底。
蘭晴萱含笑道:“我正要跟母親說傾畫的事情,不想母親竟就來了,倒省得我跑這一趟了,我之前已經請示過奶奶,她允准我將傾畫帶回來,李媽媽說傾畫在大廚房那邊極爲重要,沒了她就沒有人燒火了,還請母親早些調派人過去燒火,免得誤了大家的晚餐。”
她這句話把李氏要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李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從萬佛寺回來之後,你倒是越來越有主意瞭如今竟懂得用你祖母來壓我了”
蘭晴萱不以爲然地道:“用祖母來壓母親母親平素是最疼嗎不是對我最好嗎不是對於我提出來的要求有求必應嗎我不過是要一個丫環罷了,母親又何必如此動氣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告訴母親這件事情,只是還沒有來得及罷了”
李氏被她的這幾句話一堵,頓時有些氣結,她冷笑道:“蘭晴萱,這裡沒有外人,你又何必在我的面前裝你是有些心機手段,卻還翻不出我的五指山。不過細說起來,我倒還是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鬧的這一出的話,芳兒又豈能如願嫁給顧大少爺”
蘭晴萱聽她說起這件事情,知李氏不過是在刺激她罷了,當下只微微一笑道:“原來母親是爲這件事情而來,那我就要恭喜大姐了,她是千源城的第一才女,配顧大少爺是再合適不過的,我祝姐姐和顧大少爺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李氏見她此時的樣子分明是油鹽不進,她知道蘭晴萱這些年來對諸事百般忍讓不過是爲了能安然嫁進顧府,那天蘭晴萱雖然傷了顧染墨,在她看來蘭晴萱的心裡必定是後悔的。
她的眸光幽深,將心裡的怒氣壓下了幾分,臉上擠出一抹笑意道:“你姐姐嫁得如意郎君,你放心好了,以後我也會替你找個如意郎君。”
她將最後面的四個字咬了重音,蘭晴萱只當做聽不出來,微笑道:“如此就多謝母親了。”
李氏碰了一個軟釘子,卻又道:“萱兒今日裡爲何要對李媽媽下重手”
“對李媽媽下重手”蘭晴萱眨巴着眼睛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她扭頭對秋月和傾畫道:“你們有看到我對李媽媽下重手了嗎”
秋月答道:“小姐今日到大廚房的時候就說李媽媽的肝火太旺,要替她治病,可是李媽媽卻並不相信,數次讓小姐拔針,小姐還再三告訴她那樣拔針並不妥當,讓她三思,可是李媽媽卻並不聽,小姐沒有法子才拔了針,想來是病治到一半針拔了出來,反倒對病情不利吧這件事情當時大廚房所有的人都可以做證,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問他們。”
蘭晴萱覺得秋月被蘭老夫人調教的不錯,這些話說得有根有據,卻又完全堵住了李氏的嘴。
李氏看了秋月一眼,如果不是她知道秋月是蘭老夫人最信任的大丫環,她此時都要伸手打人了,此時卻只能強壓着怒氣道:“方纔大夫來看過了,說以後李媽媽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了。”
蘭晴萱長嘆了一聲道:“我這次當真是好心辦了壞事,我去大廚房的時候見李媽媽肝火太旺是想着替她泄泄火,她是母親最爲信任的人,她若是病倒了就不能替母親分憂了,不想卻讓她變成了這般,還請母親責罰。”
李氏還沒有開口,秋月已輕聲道:“小姐一片孝心,夫人又是個仁愛的,今日的事情說到底不過是一場意外,夫人又豈會和小姐計較”
秋月的這句話一頂,李氏想要罰蘭晴萱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她們已經明言這一次的事情只是意外,而且這意外中還有李媽媽的不配合,蘭晴萱終究是蘭府的正經主子,李媽媽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她若因爲這件事情要罰蘭晴萱,那就是她不慈了。
李氏看了秋月一眼道:“主子說話,你插什麼嘴”
秋月往後退了一步道:“夫人絮罪,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再則方纔的事情也是夫人問的。”
李氏心裡的火氣更旺,對蘭晴萱道:“你可有什麼法子治好李媽媽”
蘭晴萱這一次原本就存了除掉李媽媽的心思,又豈會再出手救她
她輕聲道:“女兒無能,學的醫術不過是從書上看到的罷了,只知泄火之法,不知泄火不成功的補救之法,還請母親去找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給李媽媽治病。”
李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帶着一衆人傾刻間走得乾乾淨淨。
蘭晴萱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對李氏的打擊甚大,失了李媽媽這隻手,往後李氏再要做什麼怕是就沒有那麼方便了,再則如今還有蘇姨娘分了李氏的中饋之權,她必定也會安插她的人手,這蘭府再不是李氏可以一手遮天了。
蘭晴萱對付李媽媽的事情很快就傳進了蘇姨娘的耳中,蘇姨娘淡淡一笑道:“以前總覺得二小姐是個沒主意的,沒料到竟還有這樣的手段,找機會我得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