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似看出蘭晴萱的心思,淡笑道:“你不覺得下雨時江面別有一番滋味嗎那千萬點雨滴落下的時候和着風聲,便如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這景像實有些豪邁和悲壯。”
“說得那麼逼真,好像真的上過戰場一樣。”蘭晴萱輕聲道。
簡鈺淡笑擡眸:“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打過戰”
蘭晴萱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長得這副細皮嫩肉的樣子又哪裡像是上過戰場的還有你的手,手上是有一層薄繭,但是在戰場上廝殺的手因爲長期用力,那層繭斷不會那麼薄。”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蘭晴萱又替他總結道:“雖然說上過戰場殺過敵的男子對女子而言會添幾分英雄氣概,但是撒謊就不好了,討女孩子歡心也不必編這樣的鬼話。”
這一次輪到簡鈺哭笑不得了,他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戰神,到了她這裡,他倒成了招搖撞騙的了,他挑了一下眉道:“當武功到一定階段之後握刀未必需要用力氣。”
蘭晴萱愣了一下,他卻朝她撲了過來,衣袖帶起疾風將油燈撲滅,她愣了一下,欲大呼,簡鈺的手卻已經捂上了她的嘴,她瞪大眼睛瞪着他,縱然此時天邊沒有明月,她的那雙眼睛依舊明亮無比。
簡鈺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如果你想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夜半和幽會的話,你儘管叫出聲來。”
溫暖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再拂過溫軟的耳朵,帶來了一陣酥麻,他的脣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掃過她的耳垂,那輕柔的觸感讓兩人都覺得有如過電一般,那感覺美妙到極致,兩人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簡鈺因靠得近了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女兒香,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升上了他的心頭,他甚至盼着能這樣抱着她直到時間的盡頭。
只是他也知道她如今對他排斥得緊,此時若是不放開她了,她只怕會真的把他當做輕浮浪子。
他此時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她他的真實身份,只是這個念頭才一冒進他的腦海就被他否決了,他不想她的身份左右她的思考和感情,他要的是她愛上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份。
他這般一想便將手鬆開了,對她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蘭晴萱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小舟已經飄到了岸上的蘆葦叢裡,此裡的蘆葦長得不是太高,卻堪堪將小舟掩於綠葉之間,再加上此時天黑如墨,從岸邊看,根本就看不到小舟的影子。
而此時岸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老大,這話也太邪門了,竟讓我們半夜去蘭府的後院裡劫一個大家小姐,裡面還有人給留門,我做了十幾年這個行當的生意,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你管那些做什麼。”一個粗獷的男音道:“你不要看那些豪門大戶看起來風光的很,其實後宅之中這種陰私的小事卻多得很,我們只管拿錢,管那麼做什麼。這事十之八九是後宅裡的那些主子們在鬥,這纔有人下了這樣的狠手。”
蘭晴萱聞言眸光深了些,離這裡最近的大戶人家就只有蘭府,難道這些人是去蘭府的
“這見鬼的天氣,方纔還有月亮,這會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好在這裡有個亭子,一會可別進錯了房間。”當先說話的那個漢子道。
聲音粗獷的那個漢子道:“錯不了,給錢的東主說了,我們要去的那間屋子門口掛着三個亮着的燈籠,到時候進了蘭府之後,只管朝亮着三個燈籠的房間進,準不會錯。”
蘭府,果然是蘭府
蘭晴萱聽到這裡,便知這事十之八九是衝着她來的。
她早知道李氏不會罷手,必定會有後着,卻沒有料到竟是如此狠毒的後着,竟花銀子從外面找人到蘭府裡劫人,一旦事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蘭晴萱也能猜到幾分。
“好的,我們一會小心一點數着燈籠就好。”當先說話的那個人道:“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要劫的人是誰,這蘭府前幾天和顧府的事情鬧得那是整個千源城人盡皆知,老大,你說這一次讓我們劫的人是不是蘭晴萱”
粗獷聲音的漢子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只管劫人賺你的銀子就好。”
當先那人嘻嘻一笑道:“那倒也是,只是如果是蘭晴萱的話就有些意思了,那娘們聽說兇得很,發現自己的親姐姐和未婚夫在一起之後就直接退了婚,聽說還傷了顧染墨的大腿,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那玩意。”
幾人說到這裡猥瑣的笑了起來,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人道:“我就喜歡性子烈一點的女子,那樣的女子上起來滋味最好。”
幾人再次哈哈大笑,後面的話也越說越不像話。
簡鈺聽到這裡周身冒出了殺氣,蘭晴萱不知他爲何會突然動怒,當下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坐在那裡沒有動,手指微曲,一股勁力疾彈出去便將當先那個漢子彈了一個狗啃屎。
粗獷聲音的漢子女皺眉道:“老三,你真是個軟腳蝦,站在這裡好好的竟還會摔跤。”
另一個漢子也奚落了幾句,那漢子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方纔站在這裡好好的,腿突然就一軟沒了力氣,剛纔我還覺得冷得緊,我聽說這湖裡淹死過不少人,我們該不會是遇到水鬼了吧”
此言一出,幾人都覺得背上汗毛倒豎,粗獷聲音的漢子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鬼,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這會雨小了點,又快到子時了,我們該去做正事了。”
他說完當先就衝出了亭子,老三笑道:“老大嘴裡說不怕,其實是怕得很”
他嘴裡說着閒話,忙也跟着衝了出去,老大在前面又罵了幾句粗話,三人這才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幾個漢子離開之後蘭晴萱對簡鈺道:“快,快把我送回去他們十之八九是衝着我來的,我此時不在,屋子裡只有秋月和傾畫,他們只怕會把她們一起綁了”
“她們不過是丫環罷了,綁走就綁走吧”簡鈺淡淡地道。
蘭晴萱的聲音變冷幾分道:“對你來說她們只是丫環,所以她們的命不值錢,但是對我而言,她們就是我的親人,我絕不允許別人傷到她們半分”
簡鈺那句話原本只是想試一下那幾個丫環在她心中的份量,卻沒料到引起她這麼大的反應,卻含笑道:“如果她們是你的親人的話,那麼往後也就是我的親人了,我自不能不管,我們走吧”
蘭晴萱想說和你有個毛線的關係,無奈此時有求於他,心裡雖急,卻還是耐着性子道:“多謝”
簡鈺輕輕一笑,摟着她的腰極快地奔了出去,他帶着她奔出去的同時將他的外袍脫下蓋在她的身上爲她擋雨。
他如此體貼的小動作讓她一愣,她輕聲道了個謝,他只輕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她靠在他的胸前聽到了他的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頓時有些不自在,臉不由得泛起了紅暈,好在此時天色夠黑,又有他的衣服遮住了她的面容,否則的話他看到她臉上的紅暈怕是還得歡喜一回。
簡鈺輕功極爲高明,對於這邊的路也極爲熟悉,他們比那幾個漢子後走卻早一些到達蘭府。
兩人回到築夢閣的時候見門口果然掛着三盞燈籠,蘭府裡所有的燈籠都是由管事那邊掛的,是掛在院門外,以便府裡的主子夜裡出來。
蘭晴萱看到那三盞燈籠冷笑了一聲,眼裡的寒氣也更重了幾分,她此時在想這件事情憑她一個人的本事怕是很難處理妥當,於是她扭頭朝簡鈺看去。
簡鈺的嘴角微勾,對她道:“你先回房休息,餘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好,包管做得讓你滿意。”
蘭晴萱輕聲道:“今日裡沒有和簡公子賞成月,卻勞簡公子爲我做了苦力,我心裡甚是過意不去,只是事已至此,便將這事鬧得大些吧”
“怎麼個大法”簡鈺問道。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道路:“勞簡公子把這盞燈籠掛到思華院去,思華院的門口有塊牌匾上寫了這三個字,門口還種了幾株寶華玉蘭,此時蘭花正開着,很是好認。”
簡鈺近日到蘭府來過好幾回,對蘭府很是熟悉,他自然也知道思華院裡住着誰。
他淡笑道:“這個法子不錯,我去去就回。”
蘭晴萱輕輕點頭,直接回了房,屋子裡的一切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秋月和傾畫此時一個趴在小桌上昏睡,另一個則靠着小几昏睡。
蘭晴萱此時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她知道李氏之所以會接二連三對她下這樣的重手,和顧府那邊是脫不了干係。
李氏想毀了她,要她的命,那麼她就要先將蘭玉芳毀了,她倒想看看,這件事情鬧大之後,顧府那邊會怎麼做,不知道還會不會娶蘭玉芳顧染墨失了男子的根本,他對於留在蘭玉芳肚子裡的種又將是什麼樣的態度。
蘭晴萱坐在油燈下,暗自想得出神,一陣風拂過她的面,吹得油燈晃了晃,她一扭頭便見得簡鈺回來了,她輕聲問道:“事情都辦妥了嗎”
簡鈺笑道:“我出馬有辦不妥當的事情嗎”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淡笑道:“那邊怎麼樣呢”
她這樣溫軟的問簡鈺那邊發生什麼事情的口氣讓簡鈺很是受用,他含笑道:“你這口氣太像家裡的媳婦等到回家的丈夫,我喜歡得緊我方纔親眼看見那幾黑衣人進了思華院,然後將裡面的一個女子抱走了。你一會就等着看好戲吧”
蘭晴萱抿了一脣,人家幫了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和他頂嘴,她輕聲道:“我不習慣欠人人情,你今夜幫了我,我也幫你一回。”
簡鈺笑道:“你有什麼事情能幫得上我的”
他其實是有些好奇,她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又哪裡有幫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