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聽到田問秋的這一番話,只覺得怎麼聽怎麼假,她有一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她淡淡地道:“田姑娘,雖然我是很希望湘婷和九弟能在一起,那是因爲我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算計你什麼。”
她原本還有些話想說的,但是此時卻覺得那些話說到這裡就已經夠了,再往下說,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變了味。
她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當做是房錢和茶錢,然後轉身離開。
田問秋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發怔,呂萼兒看了田問秋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說了一個字:“蠢!”
田問秋沒有說話,蘭晴萱在走到門口後又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道:“我方纔說過要替田姑娘祛掉臉上傷疤的事情,你若是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我,不管你什麼時候來找我都有用。”
田問秋聽到她這句話時臉微微一紅,覺得她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忙追了出去,只是蘭晴萱此時已經從客棧裡走出去了,她輕輕咬了一下脣,眼裡有些淡淡地無奈。
她似想起什麼,忙又回到窗邊,此時茶肆那邊的也有了動靜,蔣湘婷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簡單也從後面追了出來,她親眼看到簡單伸手抱住了蔣湘婷。
她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牙咬住了下脣沒有發出聲音來。
由於隔得太遠,她聽不清簡單和蔣湘婷在說些什麼,只是就算是隔得這麼遠,她也依舊能感覺得到簡單的的痛苦和無奈。
蔣湘婷伸手拉開簡單抱在她腰間的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風雪之中。
田問秋看到這光景輕輕鬆了一口氣,很好,至少蔣湘婷還算遵守她們之間的約定。
蔣湘婷走得很快,很快就消失於風雪之中。
簡單沒有再去追她,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動。
此時風雪正濃,田問秋看着那樣的簡單有些心疼,她想過去爲簡單撐起一把傘,只是轉讓念又想,簡單怕是未必願意看到她。
她此時心裡一片複雜,輕輕吸了吸鼻子,然後便看到簡單的身體晃了晃,直接一頭栽倒在暴雪中。
在簡單倒下去的那一刻,田問秋聽到了自己的驚呼聲。
她的身體也跟着抖了一下,險些從窗邊栽了下去,好在她身邊的丫環反應極快,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田問秋驚魂未定的時候,簡單已經被人一把扶了起來,在扶起來的那一記,簡單的眼睛朝她的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即使隔得那麼遠,遠到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她卻似乎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裡沒有恨,沒有怨,只有如死水一般的死寂,看不到一點希望,只有濃郁到讓人窒息的絕望。
簡單在她的心裡,一直都是極爲堅強的,也是極爲樂觀的,這樣的眼神她第一次從他的眼裡看到。
與此同時,她也聽到了自己心碎的眼睛,她想,她此時的眼睛裡也應該滿是絕望。
她也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簡單會那麼喜歡蔣湘婷,她也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她爲簡單付出了那麼多,簡單卻從來都不看她一眼。
田問秋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輕輕一晃,直接就暈倒在地。
她帶過來的丫環一看到這種光景,嚇得大聲呼喊,蘭晴萱此時還未走遠,聽到客棧裡傳來尖叫聲,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轉身就要過去查看。
呂萼兒拉着她道:“那個什麼田問秋,也實在是討厭,王妃你就不要理她了,她活該受些折磨。”
蘭晴萱輕聲道:“她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罷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傷害別人,爲此,她還付出了她的美貌,雖然她現在的想法有些偏激,卻也情有可原,我們過去看看吧!”
呂萼兒撇撇嘴,輕聲道:“王妃這樣說,我又還能說什麼,只是我不太喜歡她。”
蘭晴萱聞言笑了笑,她進去的時候,田問秋還未醒轉,小丫環嚇得面色蒼白,一看見她進來忙道:“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蘭晴萱替田問秋把了把脈後道:“你家小姐只是氣鬱在心,所以纔會暈倒,並不打緊的。”
她說完替田問秋施了針之後,田問秋便幽幽醒轉,她看到蘭晴萱後有些迷濛,不知身在何處。
蘭晴萱看到她那副樣子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便囑咐丫環把她送回田府。
這裡鬧出這麼大的事情,客棧的掌櫃也嚇得不輕,見人平安離開少不得又向蘭晴萱謝了幾句,然後直誇蘭晴萱的醫術高明。
蘭晴萱自覺今日在這裡並沒有展現什麼醫術,掌櫃的那樣說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卻沒有料到今日這間客棧裡還住了一個江湖說書先生,那說書先生先是聽丫環喊蘭晴萱爲王妃,心裡正覺得奇怪,細細一打聽,才知她便是名揚京城的洛王妃。
說書先生自認爲他尋到了一個極好的說書題材,於是將今日蘭晴萱出手救人的故事再加以改編渲染,直把田問秋說成了奄奄一息的重症患者,把蘭晴萱說成了妙手回春的醫道高手。
這個故事因爲蘭晴萱是洛王妃,再加上她在京中一直都不缺各種傳聞,所以這個故事一經說書先生在茶樓裡說出的時候,立即就引起了巨大的關注。
蘭晴萱原本以爲她什麼都沒有做,卻被人傳成了醫道高手,她事後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實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在心裡感嘆那個說書先生的腦洞開得太大,這編故事的本事比起二十一世紀的網絡寫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這些都是事後話,她此時所要面對的還是簡單、蔣湘婷和田問秋三人之間的三角戀情。
她從客棧出來之後就遇到了簡鈺,她見簡鈺面色不佳,便問道:“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
“湘婷拒絕了九弟,說以後兩人再不要相見了,今日一別便是永別。”簡鈺嘆了口氣道:“九弟心裡難過,方纔暈了過去。”
蘭晴萱嘆了口氣道:“我覺得他們之間真的是相互折磨,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方纔田問秋也暈了過去。”
簡鈺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蘭晴萱的情緒也有些低落,她輕聲道:“簡鈺,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呢?如果我不摻和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他們之間是不是就又是另一種局面?”
“這件事情哪裡能怪得了你。”簡鈺輕聲道:“之前有洛紅霜在中間攪和,要解決洛紅霜的事情,一定會要用一些法子,而他們三人之間,也註定會有這些糾葛。也許沒有你插手這件事情,可能他們之間的恩怨會沒有這麼激烈,但是到最後,總歸需要人讓步。”
蘭晴萱看着他道:“若是你,你希望誰讓步?”
“這還用說,當然是田問秋。”簡鈺笑了笑道:“只是我若是田問秋的話,我也不會讓步。”
“爲什麼?”蘭晴萱問道。
簡鈺一本正經地道:“因爲京中的女子一旦被退婚就不好嫁了,田府雖然門第很高,田問秋在京中的名聲也還不錯,卻也經不起退婚這種事情折騰,她原本能嫁皇子的,若被九弟退婚了,可能就只能嫁尋常大臣家的庶子了,連嫡子都不會娶她。”
蘭晴萱發自內心覺得封建社會對女子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女子一點錯都不能犯,且這種事情還不能算是女子犯的錯。
簡鈺卻又湊到她的面前道:“不過這事也看人,你看當初顧染墨退了你的婚,你反倒嫁給了我。我的身份比起顧染墨來不知道高多少倍,所以這世上的事情也是說不定的。”
蘭晴萱知他此時這樣說,不過是爲了緩和氣氛,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聽到他的這一番話時卻觸動了心裡最軟的那根弦,她整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太好了。
她輕聲道:“雖說世事無常,但是又有幾件事情是能讓人真正如意的?”
簡鈺微愣,蘭晴萱卻已經伏在簡鈺的懷裡道:“簡鈺,我好累,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樂意之至。”簡鈺輕聲道,伸手將她抱得緊了些。
外面風雪冰天,但是此時蘭晴萱的心裡卻是一片溫暖,雖然她的心情被簡單的三角戀虐得不太舒服,卻又更加爲自己慶幸。
簡鈺見蘭晴萱的精神不佳,輕聲在她的耳畔道:“他們的事情我們以後都不要管了,不管九弟是取蔣湘婷還是田問秋,反正都是我們的九弟妹,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
他這句話蘭晴萱怎麼聽怎麼覺得太沒有原則,但是一想也的確如此,她嘆了口氣道:“好。”
兩人上了馬車之後就直接回王府,只是在路過春華大街的時候,前面因爲冰雪阻路,有一輛馬車翻在了路邊,所以阻住了兩人。
蘭晴萱想起上次她到這裡的時候,洛紅霜曾設計阻了路,然後來爲難她的事情,她不禁笑了笑。